第29章 夜
夜渐渐地深了，白日里的吵闹此时早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属于黑夜的宁静。随着时节即将进入秋季，晚间的天气也开始变得有些凉了，夜风裹着飘落的黄叶，在一片寂静之中，愤怒的呼啸，盘旋……
繁华的黑石城段家支脉庄园，偏僻的角落里，一个不起眼小院子里的房间之中，带着一丝暖意的烛光，驱走了黑暗，照亮了屋中的空间。
此时，靠着角落的床上，段芸脸上带着一丝苍白，静静的躺在床上，段岳则坐在床边，整理者被褥。
曾经虽然是先天境界的武道高手，但可惜的是，十六年之前，她的修为已经全部散去。对于一个武者来说，一旦失去修为，那么，他们的身体也会跟着遭受极大的损伤，甚至，连普通人都不如。
重新修炼的几率是十分渺小的，除非如段岳这般，获得逆天的灵丹神药，但这样的丹药，估计翻遍整个神武大陆，也找不出第二颗来，就是段岳这颗，那也是通过召唤空间召唤得来的，与这个世界，没多大关系。
所以，大多数失去修为的武者，将面临的必然是惨淡的人生，段芸也不例外，再加上她这十六年来，为了照顾悲剧男，更是操劳过度，她的身体，已经差到了极点。今天那侍女青儿的一掌虽然没有劈落，但鼓荡的真气，却已经伤害到了她的身体，也正因此，才惹得段岳怒极出手，将之击杀。
躺在床榻之上，段芸虽然脸色一片苍白，但看向段岳的眼中，依旧带着难以言喻的关怀与温柔，与往常不同的是，今天她的目光之中，明显多了一分放心与欣慰。
“悲剧男，虽然哥们占了你的身体，但却也给你的母亲带来了希望，你若是在天有灵的话，这下想必也能够安息了。”
段岳心中一声轻叹，脸上却浮起一丝微笑，劝慰道：“娘亲，你的身体被真气灼伤，虽然服用了养息丹，但也要好好休息一阵子，早点休息吧。”
“好孩子……好孩子……”
段芸口中嘤嘤呢喃着，脸上虽然带着一丝微笑，但眼泪却是止不住的留下，许久，许久，直到过了许久之后，段芸的哭声才渐渐地停了下来，再将整整十六年压抑着的情绪发泄出来之后，她的面容之上竟然奇迹一般的浮现出了一丝生机。
“岳儿，虽然你现在已经有了一身不俗的实力，但明年就是家族十年一度的试炼大赛，在现下的这种情况之下，你还是要小心万分，遇事千万不能冲动，能忍则忍，否则，我怕会有人对你不利……”
稍稍的发泄过情绪之后，段芸却是有些担忧的看向了段岳，她不清楚段岳如今的修为到底达到了什么境界，但是，他毕竟太年轻了，修炼的时间太短了，即便再怎么天资出众，也不可能与那些老辈高手分庭抗礼。
所谓曾经的世家大小姐，再加上二十多年来自己所遭遇的一切，致使段芸对于大家族内部的争权夺利，早已经有了极深的认识。明枪暗箭，阴谋诡计，其中的凶险程度，令人难以想象！
“今天，你不该出手的……”
“娘亲！”听到这里，段岳再也忍不住了，鼻子一酸，打断了段芸：“你放心好了，孩儿心里自有打算。”
一直以来，段芸做一切事情的出发点，都是替那个悲剧男着想，纵然自己受到伤害，也不能危害到悲剧男，哪怕是一丝一毫。
母爱，就是如此，超越了一切的界限，什么也不能与之相比！
一时间，段岳心里竟然有些羡慕起那个悲剧男，他固然受尽凄苦，但在他的身边，却始终有着这样一个疼他爱他的母亲。但是旋即，段岳脸上便浮起了一丝微笑，不管以前怎样，现在，她也是自己的母亲啊！
“可是……”
段芸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可是，当她看到段岳脸上的笑容之后，刚到嘴边的话却又生生的咽了回去，她的神情突然一震，随即，脸上的神色一阵变幻，竟然莫名的多出了一丝恍惚。
当年……他……也是经常这样对着自己笑的啊……
恍惚之中，面前的段岳，仿佛是与她脑海之中的另一道影子渐渐地融合在了一起……难以区分……
“娘亲？娘亲？你怎么了……”
看到段芸脸上的神色有异，段岳下意识的眉头一皱，口中忍不住轻轻地呼唤了两声。
“哦……嗯，既然你自己心里有打算，我也就放心了……天色不早了，你也回房休息去吧，你还要修炼呢……”
段岳一连呼唤了几声，段芸才回过神来，但脸上的神色，却是依旧带着几分慌乱，眼眸深处，更是隐约的闪烁而过一丝黯然与悲伤……
略微意外地看了母亲段芸一眼，段岳的双眼之中，猛然之间闪过了一丝疑惑……但却也并未多问什么……
“娘亲，我回去了，我的事你不用担心，早点休息。”
段岳退出了母亲段芸的房间，轻轻地为她带上门，隐约之间，听见房中传来了母亲断断续续的呢喃声音：
“……伊人，离别愁……情断难留，再回首，恨不相逢时候……”
关严了房门，段岳眉宇之间，闪烁而过一抹疑惑神色，他仔细想了想方才娘亲突然之间情绪变化的缘故，但想了半天，却依然没有半点头绪，便也只能无奈的放弃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段岳将怀里的那只灵隐狐随手丢在了床边，脱去了身上的染血青衫，盘膝坐在自己的床榻之上，深深几个呼吸，双目半睁半合，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思索。
“几天偏院之中的那些侍女，绝大部分都只是普通的下人，本身并无高深实力，想来支脉庄园的高层和嫡系子弟不会安插什么眼线在其中，自己今日这一番恐吓，想必应该能起到作用。”
“唯一不确定的因素就是那个‘贵管事’，后天六层顶峰的修为，倒是不算什么，就不知道他是不是其他人的下属，不过，这个可能性也不大，毕竟他所处位置也算不得举足轻重，应当还没资格进入支脉庄园权利争斗的圈子。可惜，他大大小小也是个管事，否则今日一道杀了，倒也不用这般操心了。”
段岳心里清楚地很，在这个支脉庄园之中，各系的势力错杂，便好似南岳城段家总部的缩小版本，自己虽然在这里实力最强，但却未必能够与段家总部的那些先辈高手相比，一旦事情传开，自己势必会被推到风口浪尖之上，到时候，各种阴谋诡计、明枪暗箭便会接踵而来，令人防不胜防。
“不过，这个人看上去还是挺识时务的，在见识到了自己的实力之后，想必他应该会做出选择的……”
那个悲剧男之所以混得这般凄惨，无非是因为资质不够，无法凝聚真气修炼，否则，以他原本嫡系子弟的身份，再加上傲人的天资，恐怕现在早已经是家族总部之中炙手可热的人物了吧。
而如今，自己表现出来的实力之强，已经完全超出了同龄人该有的境界，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世界，那个‘贵管事’想来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多想无益，目前最重要的是，在最短的时间之内，以最快的速度提升自己的实力，越强越好！”
段岳摇头一笑，旋即将脑海中纷乱的思绪摒除在了脑后，心念一动，掌心凭空浮现出一个玉盒，打开来，正是那枚千年功效的水系朱果。
深吸一口气之后，仰头吞下了朱果，伴随着腹中一股浓郁的灵气涌现，段岳默默运转北冥神功，开始了今夜的修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