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一旁床上的两个小孩还在闹腾，顾晴看着昏暗的天花板。
她爱那个男人吗？
她苦笑了下，明明曾经只是抱着目的接近的,最后陷下去的却只有她。
他不信她，怀疑她出卖了他，毫不犹豫的赶走了他们,甚至纵着那帮人将她送进了医院。
而她的阿年还这么小,明明应该跟别的孩子一样，出去玩，却因为她，早早学会做饭，帮着做工,还那么乖。
她指尖轻颤着,如果不是她的话,阿年应该过的很好。
都是她害的。
床上,女人胸口一阵一阵的难受。
当天晚上,附近的一片灯全亮了。
王奶奶赶忙将两孩子带出屋子,附近的大人过来帮忙，沈鱼茫然的看着忽然变的不一样的房子，她抬头,想问阿姨为什么不出来。
只见顾源呆呆的望着家的方向,一动不动。
沈鱼歪了下脑袋，凑过去，伸出手抱住他。
“江江乖,不怕。”
顾源正一脸呆滞,听着家里声音传出,忽然有谁紧紧的抱着他,那手轻拍着，他手颤了下，垂眸，看着怀里的小孩，稚嫩的人不太明白怎么了，却在努力安抚他。
顾源缓缓抬起手，抱住沈鱼，她软乎乎的，热热的。
王奶奶站在屋门前，听着那边挣扎的声音，叹了口气。
过了两小时，钱老大带着医生过来，不久，顾晴安静下来。
钱老大又带着医生走出来，抽着雪茄，夏天的晚上，还是有丝凉意的，他扭头，就看到顾源独自从隔壁走回来。
他叹了口气，小小的人承受了太多，还不哭不闹的。
顾源进去，顾晴睡过去了，却被绑的严严实实的。
他转身去烧了点热水，然后拿了条毛巾，沾湿，又走到床边，轻擦着他妈额前还有脖子的汗水，随即爬上床，依偎着顾晴，睡着。
半小时后，一更小的人影孤零零的过来，站在床边，再踩着凳子，自己爬了上去，再把自己塞进床。
沈鱼安心了，抱着顾源睡过去。
次日，顾源察觉到熟悉的沉重感，他茫然睁眼，眼前是一团黑乎乎的头发，他愣了许久，下意识的要以为昨晚很安静，什么事也没有。
毕竟，怀里这个，每天早上醒来，都是用着各种姿势，压在他身上的。
但家里的凌乱告诉他，昨晚他妈发病了。
顾源挣扎着要起来，沈鱼睡梦中一爪子拍在他脸上。
顾源：“……”
他明明记得昨天晚上让她在王奶奶家睡觉的，所以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动了下，他得起床做早饭了，他妈这个样子没办法做饭的。
忽然，他发现床板也在动。
顾源愣了下扭头，被绑着的他妈在努力拿脚勾被子，给他们两盖被子。
顾晴发现儿子醒了，歉疚着：“抱歉，阿年。”
顾源看着这回清醒的格外快的顾晴，“哇”的一下，哭了。
他之前都学会不哭，反过来安慰顾晴的，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忽然哭了起来。
“乖乖，不哭啊。”沈鱼被吵醒，看到顾源哭了，连忙抬手擦他眼泪，见他眼泪止不住，直接凑过去，对着那脸蛋，吧唧了口。
顾源眼泪停住了，傻了般的对上沈鱼的眸子，沈鱼见状，又“吧唧”一口，然后乖乖爬下床。
“小鱼去做饭。”说着，她就要往厨房跑。
顾源：“……”
顾晴在一旁看着被亲懵的儿子，笑了下，顾源帮她解开布条，顾晴伸着手，将突然有点像个孩子的顾源抱在怀里，歉疚着：“对不起，又吓到你了。”
顾源摇了摇头，他没事的，然后他赶忙下床去追沈鱼，她还小，乱进厨房是要出事的。
他跑过去，一看，小小的人正在比划自己跟灶台的高度，随即仰头茫然的看着灶台。
她好像够不着。
顾源松了口气，拿了大白菜塞她手里：“桑榆洗菜。”
沈鱼抱着菜点头。
顾源简单的煮了个白菜粥。
吃完早饭后，顾晴让顾源去幼稚园，将沈鱼托付给王奶奶，然后自己去跟邻居道谢：“多谢您，还有又麻烦你们了。”
钱老大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那个瘦弱的女人挨家挨户道谢或者道歉。
那个人一看就知道以前过的肯定是什么养尊处优的日子，浑身上下透着股与这格格不入的气质。
钱老大年轻的时候被女人伤过，所以对漂亮的，尤其是顾晴这类心思敏感的，完全没兴趣，但谁让他看上人家儿子了？
他摇了摇头，转头就看到蹲在王奶奶家门口，眼巴巴望着顾晴的小孩。
他家未来儿媳妇。
钱老大招呼了下手底下的人，那人立马点头哈腰，转身就跑。
十分钟后，小弟跑回来了。
钱老大接过他手里的东西，他想的很好，想拐大的，就得从小的入手。
沈鱼正坐在门口，看着顾晴在那跟邻居的叔叔阿姨说话，忽然一阴影落下，她抬头，只见钱老大拿着超级大的洋娃娃在她面前晃荡。
“好看吗？”
沈鱼点头。
钱老大：“想要吗？”
沈鱼点头。
钱老大：“那爸爸送你好吗？”
沈鱼摇头。
钱老大：“？？？”
“江江要发脾气的。”沈鱼转身就想进屋，钱老大一手拎起，提了回来。
“乖，说，桑榆要娃娃。”
沈鱼突然对上那张大脸，那大脸还凶巴巴的。
顾晴正在那边跟邻居说话，一侧传来“哇”的一声，她转身，只见钱老大拎着沈鱼，沈鱼哭的稀里哗啦的。
她连忙回去。
钱老大看着手底下哭的惊天动地的小孩，脸皮直抽，他干嘛了吗？
他不就是送个东西吗？
他放下沈鱼，沈鱼抽抽搭搭的躲到赶到的顾晴怀里。
顾晴抱起来哄着，沈鱼继续哭的一抽一抽的。
钱老大：“……”
他欺负她了？
过了会，顾晴把沈鱼哄好后，让她进屋，自己转身，对着五大三粗还吓坏孩子的男人，男人刚刚等烦了，干脆一手雪茄抽着，食指上那个大金戒指在阳光下有点晃眼。
“我说你啊。”钱老大打量了下顾晴，自己这种情况还养两孩子。
“对不起。”顾晴鞠躬道，“昨晚麻烦您了。”
“唉。”钱老大吐了口咽，这一个真的是让人气都气不起来，而且她病不好，他未来儿子就不会跟他。
“我这有渠道，有个朋友认识国外知名的医生，你要去吗？”
顾晴愣住了。
“你放心出去，你儿子可以托管给我。”钱老大越想越觉得这主意好。
顾晴无奈一笑：“阿年不会同意的。”
钱老大：“……”
忘了。
不过，顾晴也知道自己这样不是办法，顾源还得长大，将来出了这个小地方，没了钱老大的庇护，让人知道他有个她这样的妈，他要怎么办？
钱老大看着陷入动摇的女人，只好退了一步。
两人在门外说了会，附近的人只看到顾晴动不动的在弯腰道歉。
当天中午，顾源从幼稚园回家时，就看到顾晴在给沈鱼抓头发，小孩老老实实坐着。
抓完头发，顾晴又给找了个兔子发夹给戴上。
那一幅画面，完美的好像昨晚发生的都是在做梦。
发夹带完，沈鱼晃了下脑袋，发现不会掉后，一抬头就看到顾源，立马跳下凳子，冲过去，“砰”的一声，砸进顾源怀里。
“江江。”
顾源猛的踉跄了两步，然后接住她，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好像越来越重了？
“好看？”沈鱼抬起手指着自己的脑袋。
“嗯。好看。”顾源捏了捏她的脸。
顾晴笑着看着两腻腻歪歪的孩子。
“来吃饭。”
顾源牵着沈鱼去桌边，再帮她上椅子。
饭菜摆好后，顾晴道：“我准备出国治疗。”
顾源猛的抬头，沈鱼不明白，一块学着抬头。
顾晴无奈一下，一手按在沈鱼脑袋上，听不明白，瞎抬什么头？
她重新看向顾源：“钱先生说，他会帮忙交涉的，预计明年再去。”
顾源埋头吃饭，一声不吭，沈鱼学着一块埋头吃饭。
顾晴知道他在想什么，心头疼了下，他这么小就知道出国要花很多钱，可能已经做好跟她分开的打算。
“钱先生说，到时候可以带你一起。他帮我们租个房子。”
顾源忽然抬头看向顾晴，愣住了。
顾晴夹了块土豆进顾源碗里，笑着：“已经欠了人家太多人情了，阿年，以后记得对人家好点。”
顾源立马点头：“嗯。”
只要他妈能好，他能跟着，怎样都好。
忽然他想到什么，看向沈鱼，紧抿了下唇：“妈，桑榆呢？”
沈鱼听到他叫她，捧着碗看过去：“江江？”
顾晴视线也落在沈鱼身上：“桑榆，你是要陪阿姨去很远的地方，还是在这等你家里人找过来？”
沈鱼见两人都看向她，眨了下眼睛。
顾晴给她解释着他们要去很远的地方，会有很长时间回不来。
沈鱼脑中忽然想起派出所里电话的声音，想也不想道：“跟着江江。”
顾晴看着她的模样，揉了揉她脑袋：“没事，我们就算出国了，也会留消息下来的，要是桑榆家人找来，也能立马找到你。”
沈鱼点头，小口小口吃着饭。
吃完晚饭，顾晴就打电话给派出所的那个小警察。
小警察回着：“那就多拍几张照片，你们到时候把国外地址给我，有人来找，我在告诉他们。”
顾晴：“好的，多谢。”
然后，顾晴又打了电话给钱老大，邀请他晚上来家里吃饭，作为感谢。
钱老大当天晚上就乐滋滋的来见未来儿子，顾晴还在做饭。
他惊喜发现，儿子会给他倒茶了，四舍五入下，他开始接受他了，再五入下，他认他当爸爸了。
他一高兴就摘下脖子上的大金链子准备往顾源脖子上套。
顾源抬头，看了他一眼。
钱老大默默收回手，看到乖巧坐着的沈鱼，一把又套了上去。
粉粉嫩嫩的小姑娘，白嫩的脖子上挂着金光闪闪的链子，怎么看怎么好看！钱老大欣赏着。
沈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