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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出谷

二月初,冬日的寒气渐退,但风刮过仍有些刺骨。

官道上,一辆马车缓缓行驶着。

马车里的软榻上,躺着一个俊朗的青年,和一位容貌上乘气质清冷的姑娘,青年双眼紧闭,面色略显苍白,似有几分病态,姑娘将手搭在他的脉间。

须臾,她收回手,熟练的撩起青年的裤脚,取了几根银针扎在几处穴位上。

做完这一切,她又替青年诊了脉,才靠着马车坐直浅寐。

大约过了小半刻,软榻上的青年手指轻动,而后缓缓睁开了眼。

姑娘一袭白衣,面容清美,肤若凝脂,眉若杨柳,似每一处都完美到无可挑剔。

她双目微阖,安静的坐着,浑身透着一股与世无争的淡然清冷。

仿若是月宫仙子下了凡尘。

只可惜,这样的美景秦艽看不见。

他虽睁了眼,可入目之处,一片黑暗。

但作为北镇抚司的千户大人,他向来沉稳冷静,洞察力亦非同凡响。

耳边有车轱辘声音,还有一丝从缝隙里灌进来的凉风,他可以肯定他是在马车里。

马车行驶的很稳,并未大幅度晃动,马蹄声也清脆有致。

这是官道。

马车上还有两个人。

较远些的呼吸声粗重,应是车夫,年纪四十有余,不会拳脚功夫,只是普通百姓。

而他旁边...

有一位...姑娘,正是双十年华。

淡淡的香气萦绕,呼吸轻缓。

她在浅寐,并未睡着。

秦艽没有立刻出声,而是在思量自己如今是何处境。

他记得他分明是跳了崖的,那么高的深渊,他不可能活着才是。

可他现在的的确确是活下来了。

还在一辆马车里。

他鼻尖轻动,在淡香中捕捉到一股药味。

确切的来说,应是药香。

是姑娘身上散发出来的。

她是一位医者。

沉思半晌后,秦艽轻轻抬了抬手。

如他所料,姑娘发现了这细微的动静。

“你醒了。”

姑娘的声音清淡中带着些柔和。

听着让人倍觉舒适心安。

紧接着,脉间便传来一丝温热。

她在替他把脉。

秦艽轻轻嗯了声后,便没再说话。

静静的等着。

不一会儿,她便收回手,将他的手放进软被,还细心的替他掖了掖被子。

动作行云流水,好似做了许多遍。

“你觉得如何?”

“是姑娘救了我。”

二人几乎同时道。

青年的声音有些沙哑,许是昏睡过久所致。

杜若瞥了眼青年的眼睛,微微一愣后,凝眉道,“是。”

饶是知道自己还活着,听到这确切的答案后,秦艽心里还是有一些激动。

没人不想好好活着,他也不例外。

“多谢姑娘。”

他没有刨根问底,只真诚的道谢。

杜若听出了他语气里那一丝的欢快,且见他话识趣不多问,便有了兴致打趣一句,“你砸坏了我一株药材,不把你救活,怎么赔给我。”

青年一愣,而后低笑了声,“在下先给姑娘赔罪。”

“待他日定翻倍赔偿给姑娘。”

他没有忽略那句‘砸坏了’。

如此说来,他是跳崖跳到了她的药材地?

所以那深渊下头,必还有另一番世外之地。

“敢问姑娘,这是去往何处?”

杜若迟疑了须臾才道,“师父喜静,我出来寻容身之所。”

秦艽几乎是瞬间便明白了,歉疚道,“是我扰了净地。”

世外之地向来不喜外人,更何况是隐居的高人之所。

想来是他无意闯入扰了清宁。

姑娘不但没怪罪,反倒救他一命,一路照顾有加。

想到这里,秦艽面上愧色动容皆现,“姑娘恩情,在下没齿难忘。”

杜若淡淡一笑,只道,“医者本分,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她又盯着青年的眼睛看了半晌,神色愈发复杂。

秦艽自是感知到了杜若的视线,他微微一怔后,道,“此时可是夜里,可否劳烦姑娘点一盏灯。”

而他这话,也让杜若更加确定心中所想。

她沉默了好半晌,才轻声道,“此时乃辰时。”

秦艽神色一僵,虽然刚刚已有猜测,可心里还是有些难受。

他见过山川四时美景,这种两眼一抹黑的感觉,便更难适应。

杜若想劝说,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他的眼疾是落入悬崖撞击所致,她没有把握能治好。

目光不经意间瞥向他的腿,杜若无声叹了口气后,迟疑道,“公子的腿...”

秦艽还没从眼瞎了中缓过神,又闻噩耗,他有些绷不住了,“腿也废了?”

半晌后,没有声音传来。

秦艽最后的一点点侥幸破灭。

命倒是捡回来了,可眼却瞎了,腿也废了。

他跟个废物有什么区别。

青年一动不动的躺着,一副了无生机的模样。

但却并没有过激的行为。

这并不出乎杜若所料。

锦衣卫的心性非常人可比,岂会因此寻死觅活。

果然,没过多久,青年便开口了。

“敢问姑娘,可还有机会?”

杜若自然知道他所知为何,也没欺瞒,“公子的腿上多处骨折,右腿眼下已无碍,但左腿...”

“左腿骨头太过破碎,师父虽已为公子换骨,但后头能不能站起来还不好说。”

杜若顿了顿,又道,“不过...我有八成把握。”

话落,她便从青年的眼里看见了一道光亮。

想来应是听懂了她的意思。

“有劳姑娘。”

年纪轻轻便能爬上北镇抚司千户大人之位,见微知著的本事自是有的。

医者的话向来不会说的太满,她说的八成把握便是有把握让他站起来。

只是时间的问题。

而她能说出这话的意思便是,她会将他的腿伤治愈后再离开。

现在不会放任他不管。

心中的动容又多了几分。

一向铁血心肠的锦衣卫千户大人,心底隐约添了几分柔软。

他多想看看,她长什么模样,想知道到底是怎样的姑娘,才会这般温柔良善。

一定...是美极了的。

“至于公子的眼疾...”杜若默了默道,“我只有两成把握。”

秦艽闻言唇边划过一丝苦笑。

与她刚刚所说的八成一样,这句话也没有说满。

她所谓的两成,实则便是告诉他,希望渺茫。

看来,他应是没有这个福气看见她了。

“多谢姑娘。”

若是常人遭此大难,必定情绪崩塌,可秦艽只是初时有些难受,却并没有过于要死要活。

杜若见过的伤患无数,还是第一次遇着他这般平静的。

心里不得不叹一声,不愧是锦衣卫千户大人。

也幸好如此,她便不必想法子安慰人。

“公子放心,我必会尽全力医治。”杜若的声音更加柔和了些。

秦艽又道了谢后,问道,“敢问姑娘,我们这是去往何处?”

“霖安。”杜若道,“公子的腿需要静养,我师妹在霖安有处比较僻静的院子,正适合养伤。”

霖安。

秦艽眼神暗了暗,他与大人便是被追到霖安,走投无路的。

想到这里,秦艽突地坐直身子,正色道,“姑娘除了我,可还有看到其他人?”

杜若一顿,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摇了摇头后又反应过来他瞧不见,便道,“我只瞧见了公子一人。”

秦艽松了口气。

看来,大人没有被他们发现。

就是不知,如今在何处。

“公子还有同伴?”

杜若道。

秦艽低低嗯了声,“我与大...他走散,不知他如今可安好。”

杜若对那句走散不置可否。

很快,秦艽也反应了过来,神色顿时有些不自然道。

他跳入悬崖时,身上受了不少的刀伤,她是医者,为他诊治时岂会看不出来。

刚想要补充一句,却碍于外头还有车夫,便改口道,“非我不信任姑娘,只是...”

“公子。”杜若打断他,从怀里取出一块令牌放在他的手上,“这是公子的东西,交还给公子。”

几乎在令牌放至秦艽手上的那一瞬间,他就知道那是何物。

陪了他多年的物件,他岂能摸不出。

“姑娘!”

秦艽沉声道。

所以,她救他时就知道了他的身份。

“秦公子猜的不错。”杜若淡声道,“我知道公子的身份,但公子放心,除了我与我师父,目前没人知道。”

顿了顿,又加了句,“救公子是医者本分,亦无所求。”

秦艽听明白了。

她是说救他并不是因为他的身份,亦没有旁的目的。

怪不得,她会在他醒来之前带他离开。

并不单单是扰了净地清宁,更是因为他的身份。

锦衣卫向来让人闻风丧胆,更何况是北镇抚司。

他身为北镇抚司的千户大人,辅佐大人掌管臭名昭著的诏狱,这自然不是什么招人待见的身份。

更别论他突然离京来这偏远的南方,所为之事绝不会小。

换做谁都是有多远离多远,不会想与他有半点瓜葛。

“姑娘不怕。”

秦艽用拇指摩挲着令牌,因被姑娘贴身放着,拿在手中还有温热。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竟觉得令牌上散发着属于姑娘的淡香。

杜若似是想到了什么,眼底泛着一丝温柔,“不怕。”

不论锦衣卫在别人心里是何形象。

在她这里,便是英雄,是恩人。

秦艽接收过太多慌乱,惧怕,憎恶的眼神,却还是第一次听姑娘温温柔柔的说,不怕他。

他放下戒心,轻轻靠了回去。

不是他对她无防备之心,而是她要对他做什么的话,他就活不到现在。

“其实,我也并非毫无目的。”

杜若突然道。

秦艽偏头,顺着声音看向她。

“不论姑娘所求为何,只要不违反云宋律例,秦某定为姑娘做到。”

杜若眼睛微亮,沉默几息后才道,“我想向秦大...秦公子打听一个人。”

秦艽一顿,似是没想到她的要求会是如此,略加思索后便明了,“可是我...的朋友?”

更准确的说,是同僚。

只是外头还有车夫,不好说的太过直白。

“是。”杜若道。

秦艽闻言低笑了声,“不知此人姓甚名谁,若他当真是我朋友,我必然知晓。”

他想要在锦衣卫里找一个人,易如反掌。

可是,半晌却没得到回答。

秦艽心里大约有了底。

“姑娘可知他长什么模样?”

就算不知名姓,有一张画像也足矣寻到人。

然却听姑娘轻声道,“不知。”

秦艽一滞,“不知?”

不知名姓,不知长相,那就是不认得啊,为何打听?

杜若抿抿唇,才看向青年,期待的问道,“公子可知,九年前可有朋友到过南溪?”

九年前?

秦艽微微皱了皱眉。

似是看出秦艽的不解,杜若解释道,“我十岁那年被他所救,可因为一些原因并未看见他的脸,只看到了...”

杜若微微倾身,手指轻轻敲在秦艽手中的令牌上,朝上的那一面刚好是锦衣卫三个字。

秦艽的手指在那三个字上摩挲后,这才了然。

原是如此。

他细想了一番,便道,“九年前,确实有人去过南溪。”

杜若面上一喜,微微倾身,“何人?”

秦艽默了默,才道,“当时,去了十来个,我那位走散的同伴也在。”

其实,他也在。

那时他刚进锦衣卫,没有任何官职,是得大人看重,才点了他出来做任务。

但他并不记得他当时救过一个小姑娘,所以她找的人不是他,也就没有说出来的必要。

“十来个。”

杜若轻轻念了句。

如此,已经算是缩小许多范围了。

“他们如今可还在...那处。”

秦艽想了想,不大确定,“已时隔多年,我记不大清了,似是离开了几个。”

杜若眸子微暗。

她自然明白离开所指何意。

“姑娘心地善良,自会得上天庇佑,想来要找的人应当还在。”

察觉出姑娘的失落,秦艽想了半天才找出一句安慰的话来。

可天知道,他最是不信鬼神。

“嗯。”杜若轻笑,“承蒙秦公子吉言。”

半晌无话后,杜若掀开车帘朝车夫道,“请问还有多久到霖安。”

车夫略微偏头应道,“还有半个时辰就到了。”

车夫是本地人,说话带着一股浓浓的口音,听着却格外亲近淳朴。

杜若应了声后便放下车帘朝秦艽道,“秦公子稍作休息,还有半个时辰便到了。”

秦艽点头,“嗯。”

而后似是想到了什么道,“敢问姑娘芳名。”

她是他的救命恩人,他总不能一直唤她姑娘。

杜若如实道,“杜若。”

秦艽在心中默念了一遍,唇角轻弯,很好听的名字,跟她一样美。

然此时马车却突然轻轻颠簸了一下,跟着传来车夫的惊讶声,“敢问姑娘...”

“可是医仙杜若姑娘?”

杜若没成想车夫竟知道她,只得轻轻应了句,“是。”

许是车夫过于激动,马车又颠簸了好几下。

“哎哟,我真是好福气喽,竟见着真的杜若姑娘了。”

倒是秦艽颇感意外,“医仙杜若姑娘?”

“听公子口音应不是南方人,想必也是刚到此地不久吧。”车夫将他们刚刚的话听了些,便接道。

秦艽,“嗯。”

“那就对了,公子刚到吃没听过医仙杜若姑娘很正常,公子可不知,杜若姑娘可了不起了,曾经救了一座城呢。”车夫的语气里带着激动与感激。

“若不是杜若姑娘师徒三人,那场瘟疫怕是要闹大了,且后头沿城义诊之际,也救过不少病患。”

秦艽没料到救他的姑娘如此有名气,且还救民于水火,心里顿时又添了几分敬重。

杜若最不善应付这种场面,若早知如此,她断不会承认。

沉迷半晌才轻声道,“不过举手之劳,往事已过,无需挂在心上。”

车夫听出了杜若不想再重提旧事,且也晓得医仙杜若姑娘清冷寡言,喜爱清静,便没再细说,只最后笑着道了句,“杜若姑娘此言差矣,您们的功德咱们几城百姓可都牢牢记在心上哩,这辈子断不敢忘。”

秦艽听到此处忍不住低笑了声。

“我真是三生有幸,才得以遇见姑娘。”

杜若动了动唇,不再言语。

或许,还要再选个更加偏僻的院子。

没过多久,马车便缓缓驶入霖安。

绕过几个巷子,停在了一个小院落外。

车夫说什么也不肯收银子,杜若无奈的看向秦艽,却又发现秦艽瞧不见,只好无声一叹。

殊不知,秦艽竟能感知到她所想,三言两语便将银子塞给了车夫,还道,“杜姑娘喜爱清静,还劳烦您莫要将杜姑娘的行踪透露。”

车夫自是拍着胸脯保证绝不对人言。

又说了一堆感谢的话才不舍的离去。

-

苏月见收到来信时,已是午时。

她当即便吩咐白蔹,“备些生活常用物品,再挑两个沉稳安静的丫鬟,晚些时候随我到送到三清巷的梨苑。”

白蔹一听便明了。

“可是杜若姑娘来了。”

梨苑地处偏僻,杜若姑娘只要来霖安都会住那,且姑娘知道杜若姑娘喜爱梨花,特意在院子里种了一大片,梨苑一名也由此而来。

“嗯。”苏月见将信中附着的一个药方交给白蔹,“按方子配十副,一并带过去。”

白蔹接过方子,“是。”

用完午饭后,苏月见便带着白蔹与几个丫鬟出了门。

临出门前还问了句,“南烛可回来了?”

白蔹掩笑回道,“还没有。”

南烛午时才去的朱府,这才一个时辰不到。

姑娘就问了两回了。

苏月见瞥见她的笑意,瞪着眼睛解释道,“我是在忧心案子。”

“是是是。”白蔹点头,“姑娘只是担心案子,没有牵挂旁的。”

苏月见这才作罢。

可越想越觉得这话不对劲,什么叫牵挂旁的。

她有牵挂谁吗?

并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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