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长渊不知梅素素心中所想, 他回到庄子时，先去了一趟外祖父书房。
一进去便跪在地上，给老爷子连续磕了三个头，然后一脸认真道：“孙儿有事相求。”
老爷子吃了一惊, “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 有事直说便是, 跟外祖父见外什么？”
忙走过去要扶他。
姬长渊抬头看了眼老爷子, 没有起来, 脸上闪过犹豫之色，不过还是跟他摊牌了自己跟梅素素的事，说完又磕了个头，声音着急道：“孙儿跟素素情投意合, 还望外祖父成全，也拜托外祖父在梅伯父学业上多多费心, 孙儿感激不尽。”
老爷子听了这些话，扶他的动作一顿, 半天没反应过来，最后手指着跪在地上的姬长渊，气得手直发抖，“你......”
姬长渊怕外祖父怪罪梅素素, 想都不想便道：“都是孙儿的错，管不住自己的心，素素是个好姑娘，是孙儿强求了。”
“孙儿从未求过您什么，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老爷子哪还看不出他的小心思？心里又好气又好笑，对自己外孙, 老爷子还是比较了解的，论计谋才智，同龄人很少能出其右，但在儿女私情方面，却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小子。
这孩子从小就自视甚高，也是这几年在边关锻炼过，看着还好了些，之前可是一副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模样。
现在竟然为了梅家那丫头跪在他面前求成全，若不是亲眼所见，老爷子都不敢相信。
想到梅家那丫头，老爷子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之前看怀礼喜欢那小丫头，还想着怀礼那小子恐怕要被欺负得死死的，这丫头心眼多的跟马蜂窝似的，怀礼哪是她的对手？
好了，没想到连长渊这孩子都陷进去了，看样子还陷得不轻，脸上露出无奈之色，“你可知你以后所面临的是什么？”
身在皇家，只有坐上那个位子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他一旦选择梅丫头，那以后所走的路要难上千倍万倍。
老爷子希望他能想明白。
姬长渊毫不犹豫点头，“孙儿明白。”
这其中道理，姬长渊何尝不知道，在他当初选择去找素素时就已经做好了决定，如今跪在外祖父面前只不过想给素素一颗定心丸。
皇位那些他会去争，但素素，他同样不想放弃，皇位和素素，并不冲突。
甚至在他心中，素素排在皇位之前。
扬州与京都相隔甚远，姬长渊担心自己走了后，素素会看上别人。
这些，他并不觉得自己杞人忧天，那个女人，素来胆大妄为至极，她干的出来。
姬长渊只要一想到她会和别的男人亲亲我我，心里就急得冒火，甚至恨不得此次回京也将她带上。
老爷子看姬长渊一脸坚定，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年轻人的路，需要年轻人自己走，以后怎么样，全看他们自己。
尤其，他相信自己的孙儿，这孩子随了他母亲，表面看着冷冷淡淡的，其实认死理。
只要素素那丫头不负他，这孩子绝不会亏了她。
在这点上，老爷子比老太太看得通透。
不过还是被气得不轻，只要一想到要把梅父那烂泥扶上墙，心里就堵得慌，“你个混账，老夫下半辈子的清净全都栽在你手里了。”
那榆木脑袋，想想都觉得头疼。
姬长渊知道，外祖父同意了。
眼里露出欣喜之色，赶紧又磕了个头，“多谢外祖父成全。”
姬长渊走了，走之前，他又去见了梅素素一眼，抱着人不舍得亲了亲。
两人在一起时，最先还是梅素素亲姬长渊的，别看姬长渊对梅素素殷勤至极，其实连小手都不敢牵，梅素素毕竟是现代人，谈恋爱哪能不亲嘴的？
骗他唇上有东西，然后哄着姬长渊亲亲小嘴，摸摸小手，以至于最后姬长渊无师自通。
虽然一开始觉得这样不好，但他在心里认准了梅素素，觉得只要不被人看见，倒也没什么。
这会儿在她唇上不停的盖着章，心里既甜蜜又忧心忡忡，此去一别，也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抬手摸了摸怀中女人娇美脸庞，“素素，孤很快就会回来找你。”
梅素素在他怀里眨了眨眼，一副乖的不行的模样。
心里却觉得他在放屁。
踮起脚尖，撅起嘴又要亲亲，想多占点便宜。
姬长渊不知，见她这般热情，还以为她舍不得自己。
心中怜爱不已，又低下头在她唇上亲了亲。
两人分开之际，姬长渊给了梅素素一块梅花羊脂玉。
那羊脂玉有鹅蛋大小，上面刻着梅花纹样，梅花瓣有两处是嫩黄色的，看着浑然天成。
梅素素拿在手中，然后抬起头看他。
姬长渊垂眸，目光深沉看着她，“孤学了好久，素素先拿着玩，孤以后给你刻更好看的。”
梅素素想起刚才在他手上看到的细微伤口，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
姬长渊回到京都后，拒绝了赐亲，比起外祖父，在父皇面前他理直气壮的多，直言不喜欢那些女人。
还说要娶就娶母妃那样的女人。
把皇帝气了个不轻，指着他大骂，“你是皇子，婚姻大事怎可儿戏？”
姬长渊跪在下面不说话。
他抬起一张酷似贵妃的面庞看向上首，对上皇帝的目光，丝毫不惧。
皇帝说不出话来了，沉默了一会儿道：“朕听说了你在南边胡闹的事，你外祖父也是个拎不清的，怎么任由你妄为？那不过是个平民百姓，你要是喜欢，直接纳进府里便是，不出半个不字。
咬了咬牙，只能先揭过，决定以后找补回来。
以后找补回来的结果就是，姬长渊自己带着她去逛街。
会试结束后，京都城坊市都比寻常热闹，每年会试，全国各地的考生都汇聚于此，也算是一次盛宴。
梅父早早就跟他的那群文人朋友们参加诗会去了，梅素素也要跟姬长渊出去玩。
姬长渊很早就过来等她，梅素素要化妆打扮，姬长渊送来了不少精美裙子，毕竟是约会，自然要穿的漂漂亮亮。
一切收拾妥当，梅素素就被姬长渊戴上幕篱，牵着下了楼。
两人坐上马车，往闹市驶去。
京都城的街市都被梅素素逛遍了，其实一眼看去也没什么新意，梅素素逛了一会儿就嫌累，要姬长渊背她。
街道上都是人，马车进不来，如今他们正逛到一小半，不管是去提前定好的酒楼还是掉头回去，只能徒步走。
姬长渊看着她那一幅撒娇可怜模样，咬了咬牙，也不顾什么皇子的体面了，硬着头皮蹲下身去背她。
梅素素趴在姬长渊背上，目的得逞后，笑嘻嘻扯着他耳朵玩，嘴唇凑到他耳边拍马屁，“晋王殿下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绝世无双……”
将姬长渊闹了个脸红。
这会儿天气寒凉，北方还穿着厚厚的袄子，梅素素在身上裹着鹤氅，姬长渊背着她，不仔细看，倒也看不出来是两个人。
姬长渊原本还担心碰到熟人，不过看到梅素素开心的晃着腿，脸埋在他脖子里作怪，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觉得什么都比不上她开心重要。
不过，他的担忧也不算是来的莫名其妙，姬长渊背着梅素素走到天香楼门口时，意外碰见了对面走过来的沈彦青夫妇俩。
还是梅素素先发现的人，直接看直了眼睛，然后戳了戳身下姬长渊的脸颊，忍不住夸赞，“京都人都长得这么好看的吗？真是一对璧人。”
姬长渊看到林幼薇，心里有些尴尬，担心她发现了什么，想装作没看见，扭过头对她道：“渴不渴？我叫人再去买点喝的。”
哪知一偏过头，便看到梅素素眼睛发着光，皱眉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对面，就见是黏在沈彦青身上舍不得移开，脸色瞬间一黑，想都不想就背着她转过身，挡住她的视线，嘴里酸酸道：“不过尔尔。”
梅素素没听见，姬长渊转过身时，她还把头扭过去看，见对面夫妻俩朝他们走过来，赶紧拍了拍他肩膀，“他们过来了，快放我下来。”
这点礼节她还是懂得，要是明天传出晋王殿下夜市背着女子逛街，想必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她虽然喜欢欺负姬长渊，但也不想败坏他名声。
没想到这次姬长渊反而不愿意放下他，沈彦青领着林幼薇上前来，看到姬长渊背着梅素素，也没有表现出异样，而是笑得一脸温和，拱了拱手，“见过晋王殿下。”
倒是他旁边的林幼薇有些掩饰不住脸上的惊讶，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姬长渊背上拱起的一团。
虽然夜色昏暗，但看晋王肩上垂下来的长长发丝，明显看出不是他的。
她低下头，轻轻福了福身子，“见过晋王殿下。”
姬长渊朝他们淡淡点了点头，脸色倨傲无比，完全没有要和他们交流的意思。
只是他那目中无人的态度放在平时可能还能唬住人，这会儿他身上还背着个人，气势瞬间减了一半，怎么看怎么奇怪。
梅素素选择装死到底，将脸埋在姬长渊后背，死都不愿意抬起头。
想着与其两个人一起丢脸，还不如让姬长渊一个人去丢脸。
姬长渊面无表情背着梅素素越过两人，人走远了，沈彦青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不知为何，他心中突然莫名其妙多了一抹失落遗憾。
旁边林幼薇似有所感，扭过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沈彦青摇了摇头，朝她安抚一笑，“无事，就是觉得晋王殿下有些胡闹了。”
林幼薇一听，脸上闪过一丝厌恶之色，“也不知是哪家姑娘，如此鲜廉寡耻。”
沈彦青没有附和，只是笑笑不说话。
他觉得，能让姬长渊当众背在身上的女子，定然有过人之处。
会试成绩很快就出来了，梅父意外考上了，虽然倒数第一，不过也是可喜可贺的事。
成绩出来当天，梅父就写了一封几千字的家书寄回南边，心情久久难以平复。
会试之后便是殿试了，殿试来的很快，之间不过隔了两个月，会试成绩出来后，准备的时间连一个月都不到。
不过这时候的梅父已经丝毫不担心了，成了进士他就有官位了，不管大官小官，他闺女就是千金小姐，就算以后嫁不了晋王，也能嫁个体面人家。
梅素素也是这样想的，有个当官的爹，怎么看都比爱情靠谱很多。
父女俩没心没肺高兴着。
殿试在四月初五，考了一上午，第三天出成绩，梅父意外在一甲最后一名。
父女俩又高兴的不得了，开开心心的写家书。
只有姬长渊知道，这次是父皇开恩了。
皇上坐在上首，用一言难尽的脸色看着底下的儿子，“你外祖父如何评价他？”
姬长渊也不敢隐瞒，直言道：“外祖父说，梅伯父愚钝憨厚，虽然没有大才，但品行上佳。”
皇上轻嗤了一声，“品行上佳，好一个品行上佳。”
这是没得夸了吧？
最后摇了摇头，“也不知道你看上他家姑娘哪点。”
面对梅父姬长渊还能正常点，但一说到梅素素，立马就变了，眼里浮现笑意，“她聪明伶俐，连外祖父都说，梅家几辈子的聪慧都落在她一人头上了。”
皇上看着向来冷漠的儿子如此，忍不住好笑。
晋王殿下娶个县令的闺女当正妃很快传遍了京都，这事让所有人都震惊不已。
听说此姑娘父亲就是今年新科进士，圣上见他有才有德，特意外放此人南下任职。
这谁都能看得出来，圣上是要重用此人，众人还来不及感叹此人好运气，哪知就听到人家刚要走，晋王殿下就连夜进宫请求赐婚。
说是在夜市上，对人家姑娘一见钟情。
这一家子是福窝吧？
老子是圣上新晋眼前红人，闺女又被晋王殿下看中要当王妃。
话本子都不敢这么写。
京都城很久没发生什么大事了，传的沸沸扬扬之际，甄家主家很快传来动静，要把家里十姑娘送进王府当侧妃。
几个皇子也呈观望态度，其实心里都有数，还赐婚？
怕是姬长渊先看中了人家姑娘。
不过他们想不通，姬长渊竟然要娶一个县令之女，简直就是可笑至极。
虽然面上不显，但心里都在等着看笑话。
不过，等成亲掀开盖头看到新娘子容颜时，一个个都怔愣在原地。
姬长渊和梅素素的婚事办的很快，倒不是姬长渊等不及，而是梅父九月份就要外放，到时候再成亲，恐怕人赶不回来。
反而现在还能抽出点时间，姬长渊毕竟是皇子，人又比较得宠，他成亲自然是头等大事，宫里内务府很快忙活起来，别说还有四个月，就是一个月也能给你办的漂漂亮亮。
于是，京都百姓还没从赐婚的震惊中反应过来，就被两人成亲速度吓到了。
成亲前夕，京都传出晋王晋王妃的各种佳话，什么一见钟情，什么晋王捡到晋王妃的手帕……
传的有鼻子有眼的。
反正京都贵女们都忍不住羡慕嫉妒，以前最羡慕林幼薇，如今又多了一个晋王妃。
还暗搓搓等着看晋王妃笑话，一个小门小户出来的，哪能坐的稳王妃之位？
不过她们很快被打脸了，人家不仅坐的稳，还和王爷感情极好，晋王为她守身如玉，身边伺候的都没有丫鬟，哪怕怀孕了也没有别人。
而晋王妃肚子也争气，成婚半年就有了孩子，怀胎十月，生下来后头胎就是儿子。
也是几个皇子中，唯一一个有嫡子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