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镜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或许连夏江都不是很了解他,他把自己隐藏地太深了,他内心阴郁起来的时候整个人浑身都散发着让人毛骨悚然的气场。
方宇封小时候仗着父母宠爱总是喜欢欺负方镜, 方镜平时都躲着他,不和他正面冲突, 再加上他一个当长辈的,在他眼里方宇封根本不值得他生气。
可是方宇封过分地很,总是在方家老宅趁着方程世和高晓鹭不在家的时候变着法的欺负他。
他为什么会和方宇封结仇, 因为方宇封把他母亲留在世上的唯一一张照片给他用打火机烧了,那时候方镜才上初三, 他长那么大真的从没那么哭过,方宇封还在那嘲讽他,说他生来就克死了母亲,是个扫把星,该去陪他妈一起去死。
当时他的书桌上放着一盘子水果, 水果盘里有一把水果刀,他当时真的想都没想,就拿着水果刀过去一刀子扎在了方宇封的腿上。
他握紧刀柄在他腿上狠狠地划开了一道口子,他咬着牙看着血液染红了方宇封的浅色裤子, 内心的报复欲被满足, 他才放手了。
四合院的管家老吴听到哭声进来的时候, 方宇封已经疼地直不起腰了, 整个身子都疼地颤抖,方镜就站在他面前, 看着他哭,看着他痛苦,心里觉得爽快极了。
报复的快感让他心理有种爽快的扭曲, 他才明白原来他本就是个心理阴暗的人。
方宇封的腿上被缝了十几针,住了半个月的医院,从那以后再也没来方家老宅挑衅过他了。
后来方程世和高晓鹭都问起说怎么回事的时候,方镜只是淡然地说是方宇封自己不小心摔倒,水果刀扎进了大腿。
他不承认是他动手捅的。
从那以后方宇封都害怕方镜,也不敢在方镜面前放肆。
后来方镜大学毕业非要出去打拼,方宇封巴不得他出去不回来了,出去五年,相安无事,是方宇封最自由最快乐的五年,这五年里他不用再活在方镜的阴影里。
方宇封被捅的时候,方程世和高晓鹭都忙着顾不上方镜,方镜也年纪小,每天的日常就是上学、回家吃饭睡觉,日子过得枯燥又无聊。
他也没什么朋友,夏江也是他上了高中之后两个人在一个班上才认识的。
夏家和方家虽然交好,但是方镜从来没有去过夏家,所以也并不认识夏栀。
认识夏栀时他已经大学毕业了。
那是他第一次觉得女孩子都好可爱,尤其是夏栀跟在他后面叫哥哥的时候,他觉得满心的甜蜜,他很羡慕夏江有这样一个妹妹。
羡慕归羡慕,他这辈子是不可能拥有这样的妹妹了,夏栀每次见他都是笑着的,让他觉得这个世界变得美好,即使那时候他每天都因为前途的事情心里乱的很,但是去夏江家看到夏栀的时候,他的心情就会好很多,他很享受夏栀跟在身后叫镜哥哥的感觉。
只可惜那年他不得不走,她隔着手机屏幕跟他表白,他只是觉得夏栀太小了,那时候夏栀才十五岁,懂什么是喜欢啊,他觉得是小孩子开玩笑的话,所以没怎么在意,只是叮嘱她好好学习,不要早恋。
谁能想到她会把他拉黑五年,五年后才又重新加回去。
终于拼出一番成绩回到g市的时候,才得知她和方宇封在一起了,没多久方宇封劈腿,家里人把他找回去让他娶夏栀。
明明是很离谱的事情,他却答应了,即使五年未见,和她五年后第一次见,她还是开心地叫着“镜哥哥”。
方镜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心动的,其实他心里把夏栀当妹妹多一点,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种感觉就变味了,变得他自己都无法捕捉。
或许是五年前就埋下了心动的种子,也或许是那个夜里她喝的大醉,见他回家不顾一切地冲上来抱着他不撒手的时候。
这种心动让他惶恐又疼痛,他怕自己会错她的意,做了多余的事情让她为难。
就连那晚的一个吻,也像是成了他避而不谈的隐晦,生怕她知道后不再缠着她。
即使不和他方镜结婚,夏栀也该是被他护在掌心的妹妹,哪里轮到方宇封那个畜生不如的东西对她做禽兽不如的事情。
更何况夏栀现在和他还是合法的夫妻,即使没有行夫妻之事,他也默默地下了决心,她只要陪在他身边一天,他就宠她一天。
他的小娇娇,那么可爱,那么甜……又那么软。
娇贵的小姑娘,是需要放在手心呵护的。
*
方镜回到摄影棚时,夏江都快气疯了,匆忙叫化妆师给他补妆继续拍摄,从没见过他这样丢下工作不管,夏江不满地问:“你今天是怎么了?竟然丢下工作一走了之,连给别人一个解释都没有?”
方镜只是道:“家里有点事,回去处理了一下,现在没事了。”
夏江说:“明天就去横店了,今天必须得赶完所有的通告,我大概算了一下,忙完可能就半夜一点多了。”
方镜应着,心里想的却是,夏栀会不会等他。
平面拍摄继续,夏江坐在一边看着方镜,却眼尖地发现他里侧白衬衣领子上沾了些口红。
夏江:“?”还说家里有事,难道是夏栀有事?
方镜领子上的口红是怎么弄上去的?他跟谁亲热了么?
夏江皱了眉头,虽然很细小的一点,不仔细看不难发现,但是夏江和方镜一起共事几年了,方镜是个追求一丝不苟的男人,不可能领子上有口红还没发现。
他今天很不对劲。
夏江发微信问夏栀。
【方镜刚不久前去找你了?】
夏栀很快回复他。
【怎么了啊哥哥?】
夏江沉着脸:
【工作进行到一半丢下就跑了,合着是去找你亲热了,口红都蹭到领子上了。】
夏栀没回复他。
夏江又继续发:
【明天和方镜一起去横店了,开心不?】
夏栀当然开心,开心地都等不到天亮。
她没回复夏江的话,只是问夏江:【镜哥哥今天晚上回来么?】
夏江酸溜溜地回她:【这么喜欢方镜?你怎么不问我今晚住哪里呢?】
夏栀回他:【哥哥自然有人关心啊,哪里轮得到我关心你啊?话说,哥,我妈总是问你有没有女朋友,你都三十了,你能不能带个女朋友回来给我妈看看?】
夏江气的牙痒痒:【老子才二十六,不老都被你们说老了。】
夏栀:【我妈说的,四舍五入,三十了,不是我说的。】
夏江:【……这他妈也能四舍五入?那按照这样说,方镜也三十了,老男人了。】
夏栀反驳他:【镜哥哥才不老,他在我心里,最年轻最帅气,老哥哥,镜哥哥今晚忙完几点了啊?说不定你跟他一起回来还有好吃的可以蹭哦。】
夏江糟心极了:【我的好妹妹啊,你现在张嘴闭嘴都是方镜,你是不是喜欢他?】
夏栀想都没想:【我当然喜欢他,我不喜欢你。】
夏江:【哥哥心碎了,今晚方镜不回去了,早点休息吧。】
夏栀:【好哥哥我闹你玩的,你就告诉我,镜哥哥他什么时候回来。】
夏江:【忙完可能真的很晚了,估计就在外面酒店睡了,你不用等他。】
夏栀:【哦。】
她又想了想,问夏江:【哥哥,你知道镜哥哥生日是什么时候么?】
这个问题倒是把夏江难住了,他想了想,他和方镜是在高中认识的,好像自从认识以后,他都没见方镜过生日,他每次过生日的时候都要问一次方镜的生日,但是他从来没说过。
好像是个忌讳一样。
夏江回复夏栀:【这个我真不知道,我帮你问问,看能不能问到。】
夏栀感谢了夏江以后就再没回复他。
夏江百思不得其解,方镜为什么没过过生日?他生日到底是什么时候?
他准备忙完问一下方镜。
赶完平面拍摄又有公司高层会议要开,方镜让夏江在公司打理事物,他带个助理只身进组就行,公司不能没人管,两个人要是都走了,要司出什么事,都没人处理。
凌晨零点三十五分,喧闹的城市慢慢地褪去了喧哗,变得寂静无比,天上开始落雪了,夏江开着车准备去之前住的酒店,方镜却说:“我想回去一趟。”
夏江一愣:“回哪里?回我妹妹那里?”
方镜点头:“我得回去收拾点衣服带上,我怕冷。”
夏江看了看表:“我送你过去?”
方镜点头:“明早七点多来接我,我们赶十点的飞机。”
夏江答应着,送方镜回家。
他边开车边看着方镜的神色,发现并没有什么变化,他闭上了眼睛。
夏江想起夏栀问起方镜的生日,直觉告诉他不能问,但是妹妹急切想知道他生日的样子又驱使着他,其实他也好奇方镜生日是什么时候,为什么没见他过过生日。
夏江小心翼翼地开口:“方镜,我的生日快到了,你每年都给我过生日,但是你自己的生日,怎么从来都没过过?咱们认识也十多年了吧,你真的一次都没。”
闻言,方镜睁开了眼睛,他看了夏江一眼,又兀自转头将目光瞥向窗外。
“有什么好过的,你的出生对于一个女人而言是正在经历磨难的时候,本应该是很痛苦的事情,为什么要庆祝?”
夏江一愣,无奈地叹息:“你怎么能这么悲观呢,你妈妈给了你生命,就是生命美好的延续,给你过生日就是庆祝她的生命得到了延续,她虽然痛苦但也开心啊,这不是每个母亲都觉得幸福的事情么?”
方镜摇头,他一点都不觉得幸福。
出生时母亲难产,大出血,没保住子宫,子宫切掉也没保住一条命,某种意义上而言,他就是杀死母亲的凶手。
他出生的日子是母亲去世的日子,那天刚好是清明节啊。
所以他从小没过过生日,他生日的时候,全国都在祭祖,上坟,披麻戴孝,有什么好庆祝的。
他只在相册里见过他的母亲,也仅仅是照片,方家也没保留几张,他手里唯一的一张被方宇封烧了,便什么都没有了。
方镜不答话,夏江就不问了,或许是触动了方镜内心深处不愿再想起的回忆吧。
夏江把方镜送到家门口就走了,也没进去。
在门口给他妹妹发了微信,让她不要再问方镜的生日了,那是个忌讳,方镜会不高兴的。
夏栀看到的时候,心里挺失落的,但是既然是方镜的忌讳,那她就不问,等她过生日的时候,和方镜一起庆祝,给他补过。
夏栀以为方镜不回来了,早就睡下了。
但是睡得迷迷糊糊地,却听见有人开门,她被吓得一激灵,惊醒了过来,仔细听了听,听到有人在玄关换鞋的声响,夏栀心里又一喜,立马从暖融融的被窝里爬起来,打开卧室门。
方镜刚好进门,打开了灯。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接触,谁也没先说话,夏栀站在那里,看着方镜走向地毯,这才回去又看了看表,快,凌晨一点多了。
夏栀又跑出来问:“镜哥哥,你忙这么晚啊,吃饭了吗?”
方镜摇头:“太忙了,没时间吃饭。”
夏栀匆忙挽袖子化身厨娘,就往厨房跑:“我给你煮鸡蛋面,很快就好了。”
方镜想阻止她,但是她已经飞奔向了厨房。
方镜兀自去卧室拿衣服去洗澡。
方镜能回来,夏栀不知道多开心,又紧张又期待,她以为方镜不回来了。
没想到他这么晚竟然回来了。
夏栀给方镜煮了青菜鸡蛋面,切了几片火腿,一个西红柿,准备了几个生菜和芹菜叶子。
将油烧热,然后将西红柿倒里面翻炒出香味,倒上水,煮开。
把火腿先扔里面,再将鸡蛋面抓了一把放里面,水一直煮着,她又打了个荷包蛋,面条煮软的时候,调上盐和鸡精,倒了点老抽上色,面条煮好了再把切好的小芹菜丁和生菜放里面。
她怕方镜不吃香菜和葱花。
煮了一大碗,端到桌上等着方镜洗完澡出来。
她坐在沙发上玩手机。
方镜很快就出来了,穿着宽大的棉质睡袍,一边擦头发一边往夏栀身边走,夏栀蜷缩在沙发上,喊他:“镜哥哥,吃饭吧,我做好了。”
方镜点头,道谢:“谢谢。”
夏栀摇头:“不客气。”
方镜坐在她旁边拿起了筷子,尝了一口,点头:“还不错,没看出来你还会做饭呢。”
夏栀可骄傲了:“和镜哥哥领证后学的,怎么样,厉害吧?”
方镜点头:“太厉害了。”
方镜吃饭很快,夏栀很少认真看他吃过饭,结果那么烫的面,他也不怕烫到嘴,几分钟不到就吃完了,连烫都喝了一半。
夏栀被馋地咽口水,方镜吃饱了,拍拍肚皮:“你哥总是不给我吃饱,说害怕我胖,其实我是吃不胖的体质,最胖的时候70公斤,巅峰了,现在65公斤。”
夏栀看了看他那189c大个子,心疼了:“也太瘦了吧,你要多吃点。”
方镜看了看她,问:“好点没有?”
夏栀一愣,这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立马点头:“好了,没事了,我早好了。”
方镜伸手揉揉她的头发:“以后离那个畜生远点。”
夏栀乖巧地点头。
方镜起身回卧室了,叮嘱她:“早点睡觉,明天早起。”
夏栀点头,看着方镜回了卧室把门关了,她才怅然若失地抿了唇,然后端起方镜没喝完的汤,偷摸地喝了几口。
感觉她的手艺还不错,她又偷偷地喝了几口。
还专门找着方镜喝过汤的地方,心都要跳出来了,轻轻地喝一口,感觉自己又和方镜间接接吻了,正紧张着,方镜又开门出来了,夏栀吓得一口汤呛到了喉咙里。
方镜皱眉:“你慢点喝,急什么?”
又走过去看她有没有被呛到,夏栀咳嗽了好几下,脸颊红地不像话,丢死人了。
方镜以为她是被呛的,又是拍背又是着急地:“好点了没有?”
像做贼被抓住了一样,夏栀脸红地不像话,咳嗽掩饰自己的脸红不是因为丢了人,而是因为被呛的。
她转身背对着方镜往厨房走:“好多了,没事了,镜哥哥快去睡吧,我再喝杯牛奶就好,太渴了……”
找个借口掩饰一下自己的愚蠢行为,她该端到厨房再喝的,都不知道在急什么。
方镜又叮嘱:“晚上睡觉盖好被子,别着凉。”
夏栀应着,直到方镜再次回了卧室,她才舒了口气。
她在方镜面前总是丢人,方镜还总是假装不在意,其实在心里笑话她吧?
咦,丢死人了。
夏栀把碗洗了,也回了卧室,可是却怎么都睡不着了,第一次这么清醒地知道方镜就在隔壁,她紧张地睡不着,又想起那个晚上,她躺在方镜床上的晚上,她做了一晚美梦。
可是她知道,这个晚上,方镜不会再让她进卧室了,她也不会去打扰方镜。
正翻来覆去睡不着,突然闻到一股烟草味,夏栀一愣,又下床去,从门缝里往外看,却见方镜又出去坐在沙发上抽烟。
客厅里的灯关了,只有他卧室的灯照着不大的地方,他隐在黑暗里,指间的星火明明灭灭。
夏栀心里一跳,粉方镜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见他抽烟。
他有什么烦心事么?
夏栀这样想着,但是她不知道该怎么问他。
正躲着,方镜像是发现她了,开口道:“小娇娇,今天是你让你哥问我生日的么?”
夏栀心里一紧张,鼓足勇气打开门,走了出去。
走到他身边,站在他面前,他嘴角噙着烟抬眼看她,气氛有些僵硬。
卧室的灯光照不到这里,但是她在暗里能看清楚他的表情。
还有周围萦绕的烟草味。
夏栀沉默了一会儿,说:“就是想送你生日礼物,过几天我哥的生日了,所以随口问一下。”
夏江跟她说了,方镜的生日不要再问了,问了也没什么用。
方镜移开视线,压下心中突然涌上来的欲望,狠狠地吸了一口烟,香烟吸进肺里,又苦又辣,却莫名爽快。
夏栀见他不高兴,匆忙道歉:“对不起啊镜哥哥,只是随口问问,你不想说,不用说的。”
方镜沉默一瞬,声音像是隐在外面的风里:“清明节。”
夏栀一愣:“啊?”
方镜冷笑一声:“清明节,我说我的生日,在清明节。”
夏栀:“……”
方镜又说:“现在知道了,睡觉去吧。”
夏栀:“哦,好。”
她转身回卧室,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却莫名地想哭。
她走了两步,又停下,突然返回去抱住了方镜。
方镜的烟还在指间,被她吓得动作一僵。
他还没说什么,夏栀先难过了:“对不起镜哥哥,我不想戳你的痛处的,我只是想着,从现在开始,以后不管有多少生日,不管在哪天,我都可以陪你过,以前没人陪你,现在你有我了。”
方镜的身子僵住,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突然漫上来,他放在半空中的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但是他有一种强烈到不可言说的欲望。
想抱她,想吻她,深深地吻她。
太强烈了,强烈到指间的烟燃到底烫了他的食指他都没觉得疼。
方镜看了看只留星火的烟嘴,表面虽然淡定如斯,但是内里早已爆发了一场海啸。
有股强烈的欲望要从胸口喷薄而出。
他不知道自己在忍什么,是害怕伤到她,还是害怕她后悔?
明明是她主动的……算了,她还小,她还太小了,才二十岁。
“小娇娇。”
“嗯?”
“再不放开我,我就要化身禽兽了。”
夏栀一愣,匆忙放开他,然后脸红地起身跑开了,跑到卧室门口,突然回头对着方镜比了个心:“镜哥哥,晚安,好梦哦。”
方镜心中的悸动微微压下去一点,看着她回房了,他才慢慢地按了按胸口。
不管再怎么克制,心是骗不了人的。
他从未对谁有这样强烈的感觉,很惊奇,又很欢喜。
她的一番话,让他的理智差点崩溃。
以后……有她了,他再也不用去羡慕别人有人关心有人念着了,即使是妹妹,他也有人念着了。
真好,活着真好。
能和她一起活着,真好。
方镜突然庆幸自己娶了她。
这么可爱的姑娘,落到别人手里的话,他该多嫉妒。
不能让她成为别人的,方镜暗自下了决心。
大概在客厅坐到了两点半,夏栀也差不多睡着的时候,方镜起身,竟是去推开了夏栀卧室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