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裴 之出发准备去杭州。
走之前,他来了正院,坐在外间等沈虞起床。沈虞昨日一夜都没睡好, 一直辗转反侧想着沈家的事, 直到后半夜才迷糊睡过去,这一睡倒是把答应早起送裴 之的事忘了。直到裴 之主动过来, 徐嬷嬷才赶紧进去喊她起床。
沈虞晨起身子慵懒,乌黑的长发垂落在肩后, 哈欠连天的站着任由嬷嬷穿衣, 倒是没注意裴 之已经进了屋子。
裴 之坐在外间, 透过敞开的帷幔见她只着一身杏黄肚兜和亵裤, 婀娜的身姿一览无遗,便又令他想起了之前在泽州客栈的时候。她身子有多诱人, 只有他知道,那一夜,令他疯狂不已。
他想着想着, 便渐渐分了神。
沈虞连续打了好几个哈欠之后,才清醒过来, 眼角瞥见他坐在椅子上, 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 唬了一跳, 赶紧上前将敞开的帷幔掩住, 埋怨的瞪了嬷嬷一眼, 为何如此大意。
徐嬷嬷没在意, 两人是夫妻关系,看就看了,有什么的?她赶紧给她系好衣带, 又仔细擦了脸之后将她推出门。
裴 之轻柔的笑着,牵着她一起在饭桌上坐下来,婢女们上了早饭之后又退了出去,将门关上。
“我此去约莫要十日才能回,你好好在家等我。”
沈虞现在一心指望他给查案子,此刻倒是乖乖点头。
“对了,”她想起一事,起身跑进去拿了一个包袱出来,说道:“这是我给爹爹准备的衣裳,他看到了定然喜欢。”
沈虞落寞的垂下头,之前爹爹送她来长安时嘱咐她跟裴 之要好生过日子,彼时她答应得好好的,说不仅好好过日子,还要学做贤妻良母,第一样就是学做衣裳,还承诺给他也做一件。
彼时爹爹笑得欣慰,可后来衣裳做好倒是一直忘记了。这次她又翻出来收拾好,要裴 之给带回去。衣裳穿不穿没关系,主要的是安他的心,让他知道她在长安过得好。
裴 之自然明白她是何意,手指稍稍掀开包袱瞧了一眼,见那衣裳上头针脚粗糙,淡淡笑了。
吃过早饭,沈虞这才送他出门,原本有许多话想嘱咐的,但想到他去杭州自然会将沈家的事打理妥当,便也就没说出来。一路沉默的将她送至大门口,看他上了马车,才回了自己的湘宜院。
杭州,顺天府大牢内。
裴 之与沈安良对坐,两人面前放着一个包袱。
沈安良摸着上头光滑的衣料浅浅笑着,眼角几条深沉的皱纹一直延伸没入鬓边的白发。
“她还好吗?”他问。
“好,岳父请放心。”
“你是有雄心大志的人,我一直都知道,彼时你来沈家提亲,之所以不想答应她嫁你,便是清楚,她这一路定会辛苦。此时你回答我她过得好,我且真的信她过得好。”
裴 之没说话,沈安良又继续说道:“沈家的事具情况体如何,你我也都清楚,你今日前来目的何在,我也明白。你放心,顺县发生的事,我会一举扛下,定然不会牵扯到你。我只剩老命一条,原本早就该追随着发妻而去,可一直放心不下老父还有这个唯一的女儿。你若是应我,对天发誓,此生不负她,我便也了无牵挂了。”
“小婿曾经在您跟前承诺过,定不食言。”
“那不算,你娶她目的为何你我心知肚明,若不是她拿命威胁硬要嫁你,我定不会成全你的野心。”
裴 之笑了笑,“既如此,那我便发誓,”他举起二指,一字一句说道:“黄天在上,以我母亲裴氏之灵为证,我裴 之此生定不负沈虞!”
说起他母亲裴氏,沈安良眸子黯然,那是个曾经惊艳了他时光的女子,可惜早早香消玉损了。
“你母亲亡灵还在岭南?”他问。
“是,已经迁回岭南。”
“可惜了,原本想去她坟上见一见,现在看来没机会了。”
“我这里有封信笺,”他从怀中掏出来递给裴 之,“若是有一天你用得上便拿出,若是用不上”他苦笑,“当然,最好用不上。”
裴 之郑重的接过来,“我定不会让她知晓此事,您放心。”
“好生待她,你回吧,回去后就说我一切安好。”
十日后,裴 之回来了,与此同时带回来的还有一个不好的消息。
沈家偷运兵器之事铁证如山,且沈安良也已经签字画押,此事再难翻案。
沈虞听到后,如坠冰窟,瞬间便红了眼眶。
她原本以为沈家清白还有希望,沈家定然还能回到最初的模样,一直是这个信念支撑着她。可如今,这个信念没有了,她突然恐慌起来,无所适从。
“我不信!我坚决不信!我爹爹清白一生,又怎会去做如此大逆不道的事?”
她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着裴 之的手,“裴 之,你见过我爹爹,他到底如何说的?”
沈虞忍着眼底的泪意,忍得几乎下一刻就要喘不过气了。
她这般模样,令裴 之心底难受。他一把将她揽入怀中,“阿虞,我见过岳父,他只说一切安好。再有,这次沈家并非是主谋,从犯追责不大,况且有你祖父在,他曾经是帝师,想必皇上看在他的面上,也会从轻发落的。你莫哭,你父亲最多坐牢,不会被伤及性命。”
裴 之最初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觉得沈安良扛下此事最为合适。
沈虞埋在他怀里,双肩颤抖,眼泪骤然决堤,扑簌簌的往下掉。
与她相处这么久以来,裴 之还从未见过她这般哭过,往回与他争执,,此事我问过三皇子殿下,他向我透露了件事,我觉得沈家的事恐怕另有阴谋。”
沈虞骤然抬头,“什么阴谋?你意思是我爹爹是被人陷害的?”
“别急,先听我说,”任子瑜安抚道:“三皇子派人查沈家案子时,发现一直有人暗中阻扰并不断毁灭证据,这些人恐怕不是一般的势力,也断不会是沈父这样一介商人能掌控的。因此,我猜测这背后定然还有其他阴谋,兴许沈父是被人利用了。”
沈虞听后,心口砰砰直跳,任子瑜的话与她之前的预感不谋而合,若是真如此,那些一直暗中阻止的人是否才是最真的罪魁祸首?
“是谁人阻止,三皇子可有说?”
任子瑜正要说话,便看见裴 之一脸急切的进了室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