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锐委屈巴巴、抽抽哒哒地讲完,耸了耸鼻子。
“刚才菀月一直跟在我后面,我又说不赢她,表哥交代过要好好对妹妹,我便没有打她!不然,我都要打她了。”
“嗯?”沈丘闲闲的扯腰间玉带的手停顿一下,猛地缩紧死死拽着玉佩:“你刚刚说,月妹妹和你一起过来了?”
“是呀!”苏锐等着表哥后面的夸奖。
每次自己只要说关于月妹妹的事情表哥就要夸一遍自己,他这次受了这么大委屈都没皱月妹妹,表哥应该会表扬自己吧?
表哥这么厉害,他最喜欢听表哥表扬自己了。
“我让小厮送你回去,我这边要上课了。”沈丘说着,换过小厮,自己匆匆往外走去。
他已经很久没见到菀月了。
这段时间他很忙,忙着提前断掉父亲身边那个得宠的,心机颇深的侧妃。
终于等到元宵那天,得了点空闲。
想着京城繁华一遍,他便借着苏锐的名字去约菀月出来,却被拒绝了。
小小的年纪按道理来说就是贪玩的时候,但自己即便借着表弟的名字也没能成功把菀月约出来一次过,沈丘有些泄气。
但又不想浪费掉良辰美景,便让心腹去守着尚书府的大门,月妹妹出来便回禀给自己。
果然还是出来了。
沈丘一路跟着菀月,在菀月待在一个美人花灯前发呆的时候,沈丘走了过去。
“灯谜是玉兔。”沈丘的嘴边绽开一抹笑容,摘下那个花灯,向老板递了银钱,把花灯递给菀月。
灯下美少年。
沈丘以为,就算菀月年纪小不懂得风花雪月,也是拥有一双欣赏妹的眼睛。
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菀月在那么多人中间,唯独用手拉住了自己。
但他却错了,菀月的脸上没有惊喜,一双眼睛充满了惊惧,好像自己是一个自地狱而来的面目狰狞的阎王,那一刻沈丘内心的杂念重生,想就那样不顾菀月的意志拼命搂住她,把她拉到自己早就荒芜的深渊里。
周围人声鼎沸,沈丘却是听不到了,一双眼睛泛着猩红,死死地盯着菀月,用手抓住了她。
就在他试着把菀月往地狱拖时,他在嘈杂的人声中听到了那道带着熟悉的,却又软软糯糯的声色在对着自己喊:“沈丘!”
一瞬间无数个画面在眼前浮现,沈丘泛着猩红的眼睛一点点变回原本平淡的模样。
这是他的菀月啊,是即便自己身在地狱也希望她在天堂的菀月。
他怎么可以将她拉到自己的地狱去?
沈丘慢慢地松开手,看着菀月慌忙地从自己身边跑过,投向她哥哥的怀抱里,再也没望自己一眼。
一道血从沈丘紧握着的拳头里滴出来,慢慢地流到了美人灯上,显得美人更加妖艳了起来。
耳边传来菀月的话:“若有下辈子,我不嫁给你了。”
果然啊,菀月一向说话算话,这一世自己本以为可以护她周全了,菀月却连看自己一眼都成奢侈了。
沈丘疾步走过宽敞的园子,来到门口左右张望。
青石板上传来哒哒的马蹄声,却空旷得没有他相见的人。
陡然从表弟嘴中得知菀月的消息,沈丘再也忍不住,朝正合书院走去。
走了一段路,沈丘又慌忙回头,去喊了车夫过来。
若是路上碰到了,他还可以借着去接表弟的明儿顺道将菀月送回书院,这样他们可以有一小段在狭小的马车中相处的时光。
沈丘想到这里,交代车夫:“你慢一点,要是路上碰见了菀家月妹妹,便给我说,告诉我。”
马车一路慢吞吞的行驶着,车夫一边御马一边左右张望,直到到了正合书院都没见着菀家小姐。
车夫有点害怕,慢吞吞地把马车停在一旁,压住心中的恐惧:“公子,书院到了。”
沈丘收拾了心情,撩开车帘往外走去。
走到门口,守门的小厮看见他赶紧行礼,犹豫了一下问:“沈世子可是来接苏小公子的?”
沈丘轻嗯一声。
“可是不巧,今日苏小公子提前出去了。”
沈丘做出一副惊讶的表情问:“可知他去了哪儿?和谁一起去的?”
“去了哪儿奴才不知道,菀家小姐追着小公子一起出去的,苏小公子很生气的样子。”小厮下意识用手捂住自己被揍过的地方,现在都已经青紫了,这苏家小公子年龄不大,揍起人来却毫不含糊。
疼死了。
“都没有回来吗?”沈丘追问。
“都没回来,菀小姐旁边的壁色过来提俩人请了假也跟着回去了,应该都回家了吧。”
沈丘莹白的脸色在阳光下格外好看,笑盈盈地向小厮道了歉,回到了马车上。
沈丘没有吩咐,车夫安静的坐在车辕上不动。
沈丘开始一字一字地回想苏锐和自己说的关于菀月的话。
这件事情菀月处理的极其恰当,是她长大以后处理事情的风格。
有错要认,要让人知道,却又不让人太难堪,她向来这样心善。
又皱着眉头想到之前菀月害怕自己的场景,沈丘眼中闪过一道难以置信,难道,她也重生了?
不然,为什么第一次见自己的时候为什么扒着自己喊夫君?那个场景多么熟悉啊,前世的时候,他的菀月只要看到自己和别的姑娘站在一起,都会黏过来喊自己一声夫君,向大家宣布所有权。
偏偏自己被岳母大人的一句小孩子学舌给敷衍了过去!
沈丘用手拍了拍脑袋,一切仿佛明朗了起来。
他的月儿为了躲避自己,竟想了个害怕自己的法子,每回都离得自己远远地!
沈丘想到这儿,莫名地笑了起来,迫不及待地想去见见菀月,告诉他自己这么多年的相思,以及,这辈子他也重生回来了,他正在为他们两个的未来扫清障碍,这辈子,他们会幸福的呆在一起了!
沈丘欣喜若狂,连忙让车夫赶马去菀府。
又不满身上的衣服,既然要和月儿坦诚相待了,那自己可要好好打扮一番,因为月儿曾经说,当初之所以应下这门婚事,一则是实在被自己缠得烦了,二则是自己长相英俊。
月儿喜欢英俊的郎君。
“先回府。”
车夫听到吩咐,忙催着马儿往回走,为了避免皇室子弟和大臣多有来往,出宫的黄家子弟就连挑选府址也格外慎重,离朝中重臣居住的街道相距甚远。
*
王府。
刘氏正亲自在院子中给自己喜爱的花儿浇水,就看见儿子匆匆走过来,也没有看自己,就要往里头走去。
“丘儿。”刘氏喊道。
伸手挥退了院子里的下人。
她这儿子这几年心思越发深沉,心思藏得越来越深,这个做娘的都看不懂了。
正是因为心思深沉,为人也是越发稳重起来,很少看到这样不顾形象,鲁莽的时候,刘氏疑惑道:“发生什么事了?”
院子里百花齐放,香味扑鼻,平日里沈丘最讨厌这些,今日却觉得芳香怡人,看着这些花儿道:“母亲的花儿养的越来越好了。”
见儿子不肯说,刘氏也不强问:“要不要过来帮娘亲打点?”
沈丘笑着摇了摇头。
看着这些娇嫩的花儿,刘氏先到先前给儿子拨过去的丫鬟,那俩个丫鬟是自己千挑万选的,面上也似这些花儿般娇嫩,身段凹凸有致,也算是女人中的极品了。
也不知为何不得这个儿子的眼。
刘氏看了眼眉眼间都露出开怀的儿子,感叹道:“我儿眼见都快十五了。”
话音一起,沈丘就知道母亲要说什么了,心中不耐,强忍着道:“那些丫鬟都是极好的,只是儿子现在不想这些东西,母亲留着,送给别人吧!”
刘氏轻叹一声,看着儿子转身的背影,又问了句:“那相府的谢茹姑娘呢?你与她自幼相识,也算得上青梅竹马了,且我看得出来,那谢茹对你有意。你们俩年纪又相仿...”
沈丘转过身来,神色十分慎重。
“我与她只是认识而已,且这也是因为我与她哥哥是好友的缘故,这话,母亲再莫要提了。”
夕阳洒在沈丘的身上,给他渡了一层神圣的光芒,刘氏无奈的看着沈丘,她这儿子长得如神仙般,这平日里的生活,更像个活生生的、无欲无求的小和尚!
真的是怎么都不开窍!
“你走吧走吧,待在这儿太碍眼了!”刘氏挥手。
“那儿子先退下了。”
沈丘院子里伺候的小厮惊恐的看着手里拿着铜镜照来照去的公子,惊恐而又迟疑不定的给公子指了自己认为比较好看的衣服:“世子,奴才以为这俩件比较适合你。”
月白色和深色是公子常穿的颜色,指这两件应该没什么大错,小厮心虚的想。
沈丘拿着小厮指的两件衣服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又想起菀月给自己做的衣服里,总是镶着五彩的颜色,他应该喜欢自己穿鲜艳一点儿的颜色吧?
沈丘嫌弃地把两件衣服丢了回去,说道:“这俩件不怎么好看,你这眼光不行啊。”
小厮:......
沈丘说罢,又转身翻了翻自己的衣服,全是纯色,没有太多的花样,沈丘幽幽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