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九点二十分，华林办公室的所有员工已经悉数到场。
就连经常不在公司的ae，也整装待发，穿上了每年年会才会穿戴的高级定制正装，一个个精神抖擞地坐在工位上。
在人满为患的办公室里，只有一个位子空荡荡的。
前台的两个小姑娘紧张地互相检查对方的衣着，低声讨论：“陆经理还没来吗？”
“陆经理一般都是九点半准时到，还差十分钟呢。”
十分钟后，轻快而迅速的脚步声降临办公室。
“美陈确认过了吗？”
“已经全部铺设完成，这个是现场图。”
“来宾坐席和茶歇，特殊饮食准备好了吗？”
“合作酒店已经备齐了，都放在桌上了。”
脚步忽然停住。
来人打开手机，划开今天的天气预报：“三十二度，茶歇现在放上去？通知所有人，把茶歇撤到食堂保温，出现融化变质的食物立刻重做。”
“是！”
“设备音响播放视频都check好了吗？”
“都已经完成了。”
“很好。”
身穿一件宽松v领白衬衫的年轻男人顺着人潮走进办公室，迅速坐在那个唯一空置的位子上。
身侧的白墙上缓缓降下投影屏幕。
男人打开电脑，投放ppt：“上周的ppt，各部门应该已经传阅过了，我再次提醒各位一遍――”
“新任ceo徐方城，年龄三十五岁，毕业于……”
长达十分钟的人物介绍解说完毕，同事们各自回到工位。
陆水揉了揉太阳穴，从抽屉里取出风油精点到太阳穴的位置上。
昨晚的跨国会议开了三个小时，加上下午的ceo上任仪式，又是一天996无休。
不过即便是这样，他也会在饭后的午休时间，在安全通道的楼梯上来回走动消食。
中午的楼道很安静，阳光斜斜地洒进楼梯口。
陆水顺手把这一幕拍到手机里，就听到有人慢悠悠地往上走。
他有些在意地瞥了一眼那人，一身白色的衬衫和黑色西装裤，劲瘦的腰和细长的腿。
就是可惜现在是逆光，看不清对方的脸。
陆水想起楼下是模特经纪公司，下个季度他手上有一场男装秀，这人盘靓条顺，也许可以让他来走t台。
想着，陆水就直接拿出手机，把对方的样子拍下来。
“偷拍？”
对方居然一眼就看穿了陆水的动作，大跨步走到陆水面前，伸手要夺他的手机。
陆水急忙收回手，淡淡开口：“抱歉，我会删掉的。”
他把手机放到对方眼前，正要按下删除键，手腕却被对方死死握住。
“你要干什么？照片我会删的。”
陆水眉头紧蹙，想要挣脱对方的控制，却发现这人的力气很大，他怎么也逃不开。
男人的手轻轻地揽过陆水纤细的腰肢，稍微一用力，陆水就整个人倒进对方的怀里。
“删除照片可不够。”
对方的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艳绝的红色：“把你赔给我好了。”
陆水紧紧皱眉，正想把对方推开――
“陆经理？”
陆水猛然惊醒，面前的人正用一双冰冷的眼睛端详着自己。
他这才恍然大悟，急切地往后退了一步，看着眼前这张早上刚“复习”过的脸，低头问好：“徐总好。”
“你好，久闻大名。”徐方城伸出手，跟陆水进行了商业性质的友好握手。
陆水的手很纤细，徐方城宽厚的手掌几乎能把陆水的手全部罩住，他的眼神在陆水白皙的手背上停留了足足五秒，才松开陆水的手。
“徐总需要我带路吗？”陆水收回手，脸上毫无波澜。
“没事，我知道办公室在哪。”徐方城婉拒陆水，随即道，“就不打扰你午休了。”
“徐总慢走。”
陆水长舒一口气，手心满是冷汗。
打开手机，相册里只有那张阳光洒在地上的照片。
还好，他没有在新任ceo面前做出偷拍那种出格的举动。
急促的脚步打破了沉寂的空气，气喘吁吁的秘书几乎快倒在门框处：“不，不好了陆经理！三台电梯全故障了，现在正在修理中！”
陆水犀利的目光投向安全通道的门口，随即迈步走向办公室：“不用着急，人已经来了。”
“来了？”秘书惊讶地张大嘴，喃喃自语，“电梯坏了，总裁怎么上来的？不会是坐直升机来的吧？！”
于是，华林新任ceo入职第一天，坐直升飞机上班的流言就传遍了整个办公室。
陆水坐在椅子上，翻阅明天的拍摄进程。
海豚tv星光赏的时间定在两个月后，最新版的宣传照还没出来，时间迫在眉睫。
他用力按住眉心，让秘书去确认其他与会人员是否到场。
“去库房申请一台发电机借给物业。”
说完，他从口袋里取出一只细小的钥匙，打开了自己储物柜的第一层。
柜子里空荡荡的，随着陆水抽拉的动作，从里面滚出来一个圆桶状的药瓶。
陆水看了一眼药瓶上的时间，还有三天过期，他接了一杯水，毫不犹豫地把胶囊吞入喉中。
圆滚滚的药瓶再一次回到熟悉的抽屉里，陆水快速地锁上抽屉，径直走向楼上的大会议室。
新任ceo的入职仪式即将开始，所有部门都井然有序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而每个部门的老大，则纷纷坐在了第一排。
陆水在第一排的第二个座位上坐下。
他的左手边是空的，右手边则是ae部门的总监林嫦。
“陆水，你们总监放假还没回来啊？”对方态度高傲，显然是对陆水的位子有所不满。
“婚假。”陆水头也不回，低头看流程表，“怎么，没收到婚礼请柬？”
“切，我那是太忙了才没时间去的。”对方吃了个瘪，索性扭过头不理会陆水。
主持人是人事部的经理，正在台上洋洋洒洒地讲开场语。
按正常流程来说，公司内部的迎新晚会，都是由人事部主办的。
但这一次涉及新任ceo，这才来找策划部沟通合作。
“那么，就让我们有请新任ceo，徐方城先生！”
男人加了一件西装外套，黑白的叠加更显庄重，他信步走到舞台前，一手握住话筒支架，第一个动作，就是把支架往上升。
这个新任总裁的身材很好，初步看上去，应该有一米九以上。
也怪不得陆水第一眼，就认为徐方城是楼下模特公司的艺人。
他挺直脊背，上下打量着徐方城，右手轻点备忘录，记下适合徐方城身高的支架高度。
“各位好，我是徐方城。”徐方城举止大方，表情温和，“很荣幸能与各位共事，我知道，在座各位都是业界精英，相信今后，我们也会齐心协力，把华林往行业领先的地位推进。”
掌声四起，陆水率先举起手鼓掌。
“真不愧是策划部，连热场都要自己领头。”
等掌声褪去，主持人邀请众人享用茶歇，陆水才慢悠悠地转过头，表情毫无波澜。
“我倒是没见过你这样的ae，要我买本《说话之道》给你吗？”
“陆水！”
不等对方回话，陆水就转过身，直接了当地离席。
徐方城走下台，眼神划过前排座位，正好看到了气不打一处来的ae总监。
“怎么了？”
“徐总好。”林嫦瞬间换了个表情，笑眯眯地开口，“没什么，随便聊聊天罢了，我敬您一杯？”
“cheers。”
*
陆水并不喜欢在工作场合喝酒，虽然是做活动策划出身，但他更喜欢尽可能待在安静的地方。
这样有助于他纵览全局，不至于被“social”耽误了观察活动效果的机会。
离开前排，他就坐在会场的角落喝冰水。
在活动过程中不喝酒，保持头脑清醒，也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
他双腿交叠，脊背挺直，薄唇一抿，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势。
全公司都知道陆水这个“怪癖”，就算是策划部那些跟陆水朝夕相处的下属，也不敢在这时候上前打扰。
但此时，全场只有一个人不知道陆水的习惯，偏偏那个人还要来找陆水搭话。
忙于交际的同事们纷纷停下动作，目不转睛地观望着两人的互动。
徐方城走到陆水身边，握着红酒杯坐下：“陆经理怎么一个人坐在这？不去会场里跟大家聊天吗？”
陆水没说话，反而是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去按太阳穴。
怎么回事？陆水心里有些疑惑，于是谨慎地看向徐方城。
徐方城那张平静的脸上立刻多了几分邪肆：“一个人喝闷酒多没意思，不如跟我喝一杯？”
来了。
陆水侧身，左手握拳猛击自己的腹部，随即吃痛得闷哼一声。
徐方城没看到陆水的动作，还浑然不知：“陆经理，你没事吧？怎么脸色这么差？”
“我，我没事。”陆水缓缓起身，一手捂住肚子，随后把水杯随手放到侍应生的托盘上，“抱歉徐总，我出去一趟。”
徐方城来不及抓住陆水，手心和陆水冰冷的手腕一接触，就被陆水猛地抽开。
陆水像是看到了什么洪水猛兽一样逃离了现场。
徐方城震惊地凝视着陆水的背影，脸上除了错愕，还有几分好奇。
*
陆水几乎是跑出了会场。
他工作这么多年，头一次面对上司这么狼狈。
但他顾不得其他，只能迅速跑到办公室，打开自己上锁的抽屉，颤抖着拿出那个熟悉的药瓶，吞下两粒胶囊。
做完这一切，他才疲惫地倒在桌上。
暖黄色的夕阳落在陆水的脸上，他顺着光，把药瓶举起来，嘴里喃喃：“怎么回事，居然又犯病了。”
药瓶咕噜咕噜地转到陆水桌上的职位牌上，又斜斜地滚下来。
透过金黄色的太阳光，能看到瓶身上清楚的六个大字――“妄想抑制胶囊。”
--------------------
作者有话要说：
徐方城第一次见陆水的脑内：这就是华林的策划部经理？看着倒像是个艺人，只不过，为什么表情有些呆滞？是我今天的衣服哪里穿错了吗？
陆水：不不不，跟您无关，都是我的错。
作话的排雷好像不太管用，所以再次排雷提醒：
这不是写实文学，是小说，请不要代入现实。
也绝对没有污蔑抹黑任何职业的想法。
请不要因为小说里写了什么现实中就去做什么，真的谢谢各位老爷太太了。
跪了orz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