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漠寒走出简宅, 德式雕花的厚重木门,在她身后缓缓闭阖。
此时已经十点,阮漠寒抬头, 见天空已是一片深沉的蓝紫,如水墨晕开。
没有星星,一颗都没有。
“啪嗒”一声,阮漠寒打开手包, 摸出一支烟。
她对着夜空吐出一阵轻烟, 烟雾太淡, 蓝紫近黑的浓浓夜幕做背景, 烟雾很快就消散不见了。
旁边浓密的灌木丛中, 发出一声轻笑。
妖媚,天真,狡黠。像暗夜的妖精, 又像魅惑的人鱼。
简宅的花园应该有专人打理, 除了经年的老树,盛开的郁金香和丁香, 还有大片大片的灌木, 茂密的毛樱桃和接骨木。
花期将近,但还未至,绿油油的叶片间,一张冶艳的脸冒了出来。
墨黑的眸子,亮晶晶的,好似暗夜里唯一的星光。
夜太深沉, 也并看不清那双眸子里,是故作温柔的底色,还是一片冰凉和虚无。
“你出来找我了?”简烁笑嘻嘻的。
“不。”阮漠寒淡漠道:“我只是准备走, 站在门口抽完这支烟。”
“过来。”简烁让自己的声音越发妖媚,越发像诱惑水手自投罗网的人鱼。
阮漠寒只是静静站在门前,抽着自己手里的那支烟。
简烁嗤一声,从灌木丛后现身,艳粉色层层叠叠的纱裙裹在她身上,露出莹润白皙的锁骨和手臂。
她像只猫,在夜色的掩护下快速移动,出现在简宅门口只一瞬,扯着阮漠寒的胳膊,把她拉到刚刚自己躲着的灌木丛后。
现在,两人都在灌木丛的掩护之中了。
“你来干嘛?”阮漠寒问。
简烁叼着一根粉红色的棒棒糖,吸得啧啧作响:“我路过。”
“路过这里?”阮漠寒吸一口烟,瞥她一眼:“你朋友家好像不在这附近吧。”
“你又不知道我有多少朋友。”简烁慵懒一笑:“我今天借住的朋友家,就在这附近。”
“散步到这里而已。”
“是吗?”阮漠寒淡淡道:“伸手。”
简烁盯着她,又嗤了一声。
阮漠寒:“烟灰掉到灌木丛里,会着火。”
简烁敏锐得惊人:“你不喜欢火?”
上次简烁无意说起徐董事的老婆,在亲眼目睹徐董事和钟韵丽之后,一定会抓狂,也许拿刀,也许放火。
那时,阮漠寒的神色也有过一瞬异常。
阮漠寒:“我没有不喜欢火,只是引燃了灌木丛,需要赔偿。”
“我不喜欢损失钱。”
“你真贪钱。”简烁:“钱到底有什么好?”睨着阮漠寒,棒棒糖叼在嘴里,刚才叼着棒棒糖棍的手,懒洋洋伸到阮漠寒面前。
阮漠寒把烟从唇边拿下来,手指轻点,把灰白的烟灰,弹在简烁掌心。
简烁脸上,似天真恶童一般的表情又露出来了,飞快的把手抬到阮漠寒面前,撅嘴一吹。
灰白的烟灰飞扬。
阮漠寒却早有防备,同一时间,已经闭眼。
烟灰消散在淡淡夜风中。
下一秒,阮漠寒的嘴里,却被塞进了一根棒棒糖。
简烁刚刚一直叼在嘴里,吮过,糖还是温热的。
泛着一丝丝的甜,蔓延在阮漠寒刚抽过烟的嘴里,与烟草的苦味剧烈碰撞。
反差太明显,舌尖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
“好吃吗?”简烁妖冶笑着问她:“我用五粮液加了草莓果酱做的。”
“这样,边爬树也可以边喝酒,是不是很聪明?”
极度天真,像做了什么好事、等待大人夸奖的幼童。
阮漠寒索性把烟掐了,把简烁的棒棒糖叼在嘴里。
简烁望着她微张的红唇,舔舔嘴角。
“你怎么不进去?”阮漠寒问。
“进去?”简烁不屑的笑一声:“那么无聊,你不都出来了?谁会觉得有趣。”
阮漠寒淡淡道:“柏静娴会。”
即便今晚,怀孕的柏静娴只能端一杯蓝莓汁,却依然与客人觥筹交错,充分享受作为女主人的快乐。
“她肚子那么大了。”简烁撇撇嘴,夸张的在自己肚子前比划出一个气球:“人也胖了。”
她脖子向后缩,努力挤出双下巴:“那么胖,那么丑。”
阮漠寒叼着棒棒糖,吮完最后一口,把棒棒糖棍还给简烁,简烁随手丢进灌木丛中。
阮漠寒转身。
“你去哪?”
“我要走了。”
简烁一下子蹿到阮漠寒面前:“不准走。”
屋内,《维也纳森林圆舞曲》的旋律响起,隔着厚重木门传出来,像是来自遥远的另一个世界。
“陪我跳完舞才能走。”
“你想跳舞?”阮漠寒瞟她一眼:“看样子,你是觉得柏静娴的派对很有趣了。”
“不如你进去跳。”
语气淡漠,却有挑衅。
简烁的嘴角挑了起来:“我倒是想进去跳舞啊,但是呢……”
她一拽自己胸前叠出繁复褶皱的薄纱:“看看看,是谁的口红把我裙子弄脏了?”
是今天下午在w酒店,两人在鹅绒床上纠缠,阮漠寒的口红,蹭在简烁的纱裙上。
“我可是大小姐,怎么能穿着脏的礼服出现在派对呢?”简烁笑得妖冶。
“丢了谁的人?”阮漠寒问她:“丢你自己的人?还是丢简铭和柏静娴的人?”
“你现在进去,他们也只会装作不认识你的样子吧?”
“你放屁。”简烁的手伸过来,飞快的速度带一点点犹豫,像是在思考要扯阮漠寒的发梢,还是捏阮漠寒的耳朵。
受了欺负的孩子一样,报复心太急太重。反而乱了章法。
阮漠寒“啪”一声,又稳又准把简烁的手打开。
“你!”简烁更急,用力咬着自己的下唇角,眼里露出凶狠的光。
她的手第二次准备像阮漠寒袭来,却还没来得及高高扬起,在半空被阮漠寒攥住。
简烁一愣。
“就一曲。”阮漠寒淡淡道。
“哈。”简烁反应了一下,笑了:“你想跟我跳舞,是不是?”
阮漠寒不答,抬手,架起简烁的手臂,轻抚上她的背。
简烁微颤了一下,很快,眼神恢复如常。
妩媚又虚无,空虚又天真。
《维也纳森林圆舞曲》的旋律,不断从枝蔓横生的老房子里泻出。简烁一双十厘米的湖蓝色高跟鞋,刚才爬树之前,就扔在灌木丛附近,此时在夜色中,泛着诡异的蓝。
简烁本来比阮漠寒高一点点,但此时光脚踩在泥土上,就比穿高跟鞋的阮漠寒稍矮一点。
阮漠寒领舞,掌握绝对主动。她们藏在灌木丛后,舞不开,就在小小一块巴掌地,来回旋转。
简烁像只聒噪的鹦鹉:
“你就是想跟我跳舞,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
阮漠寒觉得吵:“我早说过,我不喜欢欠人。”
亏欠,也是跟人产生情感连结的与式之一,阮漠寒讨厌这样。所以弄脏了简烁的裙子、害她不能进去跳舞的话,就得还。
她低头,就能看到简烁莹白的脚踝,luo*露的,光洁的,在深黑棕的泥土之上,像在发光。
忽然,那扇沉重的木门被人从里推开。
一个浅金色的身影出现。
阮漠寒想起那双貂一样的眼睛,心里没来由的慌了一下。
她一把扯住简烁,带着她蹲在茂密的灌木丛后。
“干嘛?”
阮漠寒冷冷道:“你不是不想被人看到么?”
“砰,会消失。”
姜凯伦是出来抽烟的,竟然抽雪茄,粗粗的烟卷,咬在薄薄的红唇间,烟头的火光格外大一些,在黑夜中照亮她的双眼。
阮漠寒透过灌木丛的叶片,凝望姜凯伦的眼睛。
真的就是一片虚无,什么都没有。
简烁抱着双膝蹲在阮漠寒身边,还像只鹦鹉一样在问她:“你就是想跟我跳舞,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
虽然是气声,但她蹲的很近,阮漠寒也觉得吵嚷难耐:“闭嘴。”
“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嘛?”
抽着雪茄的姜凯伦,好像往灌木丛这边看了一眼。
阮漠寒一向善于识人,但面对姜凯伦,她一点底气也没有。姜凯伦到底是什么人?她不知道。
如果姜凯伦有一对和她一样敏感的耳朵,她也一点不会意外。
姜凯伦会听到简烁的声音吗?阮漠寒托过简烁的后脑勺,直接吻了上去。
她本来是打算狠狠咬住简烁的舌头的。
但是。这时。
不知哪里来的一阵风,蓝紫的云层退散,一轮始终藏在厚厚云层之后的满月,露了出来。
月光皎皎,倾泻而下。
阮漠寒眼睛也敏感,被突如其来的月光,晃的一愣。
刚才准备好的噬咬姿势,不知怎么就泄了力。
一个恶狠狠的吻,突然变得至轻,至柔。
四片柔软的唇瓣,像她们身边不远处、春天新绽开的花瓣,又像夜莺鸟腹下最柔软的那撮羽毛。
带着香,带着月光的旋律。
舌尖轻微滑过,带来阵阵颤栗。
简烁被突然吻的一愣。
一阵英文低语响起,是一个年轻的英国男人推门出来,有事找姜凯伦进去。
姜凯伦灭了雪茄,伴着一阵轻轻的高跟鞋脚步声,消失了。
简宅木门外,夜色天地间,一时只剩下阮漠寒和简烁两个人。
厚厚的云层再度聚拢,刚刚晶莹到诡异的月光,一瞬之间,又突然消失了。
简烁用力推开阮漠寒,用的力气之大,让她自己一屁股坐在了泥土地上。
“你有病啊?”她恶狠狠抬手擦了一下嘴,对地上吐一下口水,爬起来就转身跑了。
那双湖蓝色高跟鞋,就那样被遗留在灌木丛附近。
要帮简烁收拾残局么?阮漠寒决定不要。她从灌木丛后站起来,理了理自己身上的风衣。
摸出手机:“喂,代驾公司么?”
她走了。蓝紫夜幕下的灌木丛后,再没有人来过的痕迹。
******
周一,阮漠寒在公司见到姜凯伦时,姜凯伦面色如常,笑容优雅。
周六晚上,她跟阮漠寒在简宅二楼的一场对话,仿若人的错觉。
她们在公司唯一的交流,发生在聆音团队和gs团队碰头开会时。
姜凯伦问阮漠寒:“阮总监,你怎么看?”
是一个关于市场营销的问题,在阮漠寒的专业范围之内,阮漠寒面色淡淡,简练谈了自己的看法。
姜凯伦点点头,眼神又从阮漠寒身上移开飘远了。
再无其他。
六点,阮漠寒准时下班,把剩余的工作带回家做。
她没有直接去地下停车场,先乘电梯去了一趟公司大堂。
王诺拎着一兜子菜,在那里等着她,笑道:“好久不见。”
阮漠寒点头:“确实,入职聆音以后,很多事还没理顺,太忙了。”
王诺:“那今晚去你家商量笑研的事,会不会耽误你时间?”
“你走后我多加班一小时就好。”阮漠寒淡淡说:“笑研的事,我想多帮一点。”
王诺轻声说:“嗯,我懂。”
她今天正好在聆音附近的一家书城,给笑研的聋哑孩子们买绘本和文具,买的东西直接让同事开车运回笑研了,自己索性来聆音找阮漠寒,等阮漠寒下班后一起回她家。
阮漠寒跟王诺一起等电梯,去地下停车场。她看看王诺手里的一兜子菜;“买这么多。”
王诺笑:“音音不是喜欢我做的菜么?”
王诺手艺遗传她母亲,居然能对上阮清音的口味,实属难得。
阮漠寒:“辛苦你了。”
王诺看向她:“漠寒,你总是这么客气。”
“如果这样,你每次帮笑研那么多,我是不是也要对你千恩万谢?”
“我真希望,你不要这么客气……对我。”
阮漠寒盯着电梯的楼层指示灯,并不说话。
王诺微微叹一口气,收回目光。
两人一起来到地下停车场,阮漠寒第一眼,就看到地上蹲着一个橙黄色身影。
是简烁。
她穿一身橙黄色的风衣,混搭一条同色的蓬蓬纱纱裙,整个人看上去像一颗橙子,又像一轮太阳,在昏暗的地下停车场,过分璀璨刺目。
今天她找到了那只猫,手里拿着一根鸡肉肠,正在逗那只猫:“喵。”
她听到了阮漠寒穿高跟鞋的脚步声,慵懒笑着回头:“喵。”
妩媚的。天真的。像并不亲人的流浪猫,只对一个人露出柔软肚皮,就很容易洞穿人的心理防线。
下一秒简烁的脸色却变了。
因为她看到,阮漠寒身边还站着一个人。
王诺拎着一兜子菜,有些吃惊的看着简烁。因为她穿平底鞋,脚步轻不可闻,所以简烁刚才并没有听到她。
“她是谁?”简烁声音冷得像冰,对猫递出鸡肉肠的手也缩了回来。
猫刚吃了一半,分外不满,脾气很大的冲简烁龇牙咧嘴:“喵!”
简烁不耐烦的挥舞着鸡肉肠,脾气更大的也冲猫龇牙咧嘴:“喵!”
不知简烁这一声,在猫语世界里代表着什么,猫一愣,觉得自己吵不过简烁,转身跑了。
阮漠寒并不回答,只淡淡看着简烁:“鸡肉肠还剩一半,我不喜欢浪费食物。”
简烁翻个白眼,直接把鸡肉肠的包装撕到底,半根全塞进自己嘴里。
她一边凶猛咀嚼,一边站起来向阮漠寒和王诺这边走过来,眼睛像猫一样眯起来:“她是谁?”
阮漠寒不露声色的挡在王诺身前:“你来这里做什么?”
“现在并非周六下午两点到四点。”
“喔?”简烁的一边唇角挑起来:“可周六晚上,也不是下午两点到四点之间啊,你为什么要亲我?”
阮漠寒冷冷道:“那只是为了让你闭嘴。”
王诺站在一边,面色平静。
简烁十分不客气的对着她问:“喂,眼镜娘,你到底是谁?”
王诺本是带了点棱角的长相,一头黑长直发,简单束在脑后,两缕不够长的碎发,从脸颊两侧垂下来,加上一副浅银框架眼镜,让整个人看上去柔和了不少。
她穿一件白色长风衣,个子很高,穿一双平底鞋站在穿高跟鞋的阮漠寒身边,两人看上去差不多。
王诺:“我叫王诺,是漠寒朋友。”
简烁一愣。
随即笑意更深,妖冶又邪恶。
王诺凝视简烁墨黑的瞳仁,在昏暗地下停车场闪着诡异的光,像会摄人魂魄的猫。
简烁舔舔嘴角:“那么王眼镜娘,你知不知道你的这位朋友……”
“漠寒。”她在说这两个字的时候阴阳怪气,特意加了重音,眼尾飞扬的瞟了阮漠寒一眼。
“是我包养的金丝雀?”
“你知不知道她亲人的时候什么样?抱人的时候什么样?在床上的时候,又是什么样?”
王诺垂垂眸子,得体回答:“漠寒的私生活如何,不需要我来评价。”
“是吗?”简烁舌尖舔着牙齿,王诺看到她唇角露出的那一颗,齿尖锋利尖锐。
简烁笑道:“不如我告诉你更多细节,你再来说你想不想评价。”
简烁朝王诺走近。
阮漠寒开口:“你到底在这里做什么?”
“因为我吻了你,你动心了?想我想到,周一就迫不及待来找我?”
“你放屁!”简烁向后跳开一步,瞪着阮漠寒。
阮漠寒:“不会对我恋恋不舍,还要像只没人要的流浪猫似的,跟我回家吧?”
简烁直接朝阮漠寒吐了一口口水,阮漠寒早有防备,把电脑包挡在自己面前。
简烁的一点吐沫星子,就只溅到了防水电脑包上。
“这里怎么这么热闹?”一个优雅声音响起。
阮漠寒没有转头,她知道是谁。
她不想对上那双貂一样的眼睛。有一股莫名的吸引力,却又让她感到恐惧。
一种灵魂深处的颤栗。
简烁盯着姜凯伦,警惕的退后一步:“你是谁?”
“我算阮总监暂时的上司吧,姜凯伦。”她笑问简烁:“小姑娘,你又是谁?”
她上下打量简烁一眼:“你不会姓简吧?”
阮漠寒敏感的双耳听到,简烁的呼吸乱了一瞬。
竟忽然转身,跑了。
像刚才吵不过简烁、转身逃跑的那只流浪猫。只不过这一次,败下阵来的是简烁。
阮漠寒有点意外。
姜凯伦笑问王诺:“请问你又是?”
“王诺,漠寒朋友。”
姜凯伦得体微笑:“王小姐,你好。”
阮漠寒淡淡开口:“姜总,我记得您的车不停这边。”
“是,只是听到这边很热闹的样子,过来看一眼。”姜凯伦笑得自然:“阮总监,你刚才好像有点麻烦的样子,不谢谢我帮你解围?”
阮漠寒始终没有看姜凯伦,垂眸,盯着刚才简烁扔在地上的鸡肉肠包装:“其实不必麻烦,我自己有办法。”
“我当然知道你有办法。”姜凯伦笑了:“只是我在这里,解决的更利落,不是吗?”
“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她对着王诺点一下头:“王小姐,再见。”
“再见。”
姜凯伦的身影消失后,阮漠寒走过去,捡起简烁扔在地上的鸡肉肠包装,扔进垃圾桶,带着王诺上了自己的车。
******
周一回家的路很堵。
阮漠寒注意到,坐在副驾的王诺,时不时瞟向她,欲言又止。
阮漠寒转动与向盘,主动开口,语气淡淡:“刚才那人说的是真的。”
“我是她的金丝雀。”
王诺低下头,沉默了一瞬,重新抬头看向阮漠寒:“是为了钱么?”
她耳朵有点红,但并没有评价任何,显然在自己努力消化这件事。
她问:“是为了给音音存钱?是为了赞助笑研的钱?”
“不。”阮漠寒否认:“其实是为了我自己。”
“我讨厌没钱的感觉。钱越多,我越有安全感。”
王诺呼出一口气,不说话了。
“漠寒。”良久,她这么叫了一声,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阮漠寒突然开口,语气依然淡淡:“王诺,你知道我所有的事。”
“你也知道我最想要的就是钱,最不想要的就是感情。”
王诺的头再次低了下去,低低的“嗯”了一声。
******
到了阮漠寒家,阮漠寒打开电脑,帮王诺理顺笑研最近的运营情况,王诺去厨房做饭。
很快,满满一桌子家常菜端上了餐桌。
三人洗手,一起坐到桌边。
阮漠寒厨艺一般,而且没什么口腹之欲,做的都是极简的菜,她家只有在王诺偶尔过来做饭的时候,才会散发出寻常人家的烟火气。
王诺问阮清音:“好吃么?”
阮清音:“一般吧。”
分明一筷子一筷子夹的很欢畅。
王诺笑:“小骗子。”
阮清音面无表情:“你可以叫我骗子,但请把那个小字去掉。”
迫不及待想要长成大人。
王诺笑出声,阮漠寒也忍不住抿抿嘴角。
饭后,阮漠寒告诉王诺:“你开我电脑,看一下我刚初拟的笑研二季度运营预案,我去阳台抽支烟。”
王诺点头。
她坐在沙发上,微微俯身,看得认真。
因为凑的近了,就能闻到笔记本电脑的键盘上,淡淡的,还留着阮漠寒指尖的冷杉香气。
王诺忍不住对着窗外望去。
临近四月,天黑的晚了不少。快八点了,天空还透着一点点的光,不至于是一片浓重的黑,像一片晕染开来的水墨画。
阮漠寒站在这样的夜幕下,一手撑着阳台栏杆,抽着一支烟。
白衬衫浅白,黑窄裙墨黑,一头浅棕色的长发垂下来。淡淡的香烟烟雾缭绕在她身边,让她整个人,也仿佛融入了水墨画中,淡的像是其中一笔。
好像不是人间的真实存在。
王诺心里没来由的一慌,不知怎的,就站起来,拉开阳台的隔音门走了出去。
“漠寒。”她轻轻叫了一声。
阮漠寒回头,看着她,那双浅棕色的眸子,也是淡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