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番外2
她才不信任桑说得话。
替他母亲打抱不平?
都这么些年过去了,他若想报当年之仇,早便报了,用得着现在自己亲自跑一趟?
“没查到,”窗外的黑影声音冷漠,“他一年前出现在璃都,一直住在这家客栈,偶尔外出,也只是四处闲逛,并没有什么明确的目的地,似乎只是来此处游玩。”
这个结果,唐兮并不惊讶,任桑何其谨慎的一个人,即便有所行动也不会光明正大,不会这么容易查出来。
“那可查到那两名老人的消息?”唐兮又问。
“那两人在一年前失踪,官府已经立案,但到现在也没有找到。”
这倒是和任桑说法一致了。
他来璃都,顺代替他母亲报了当年之仇。
唐兮下意识摆弄指尖纯黑的戒指,仇已报,他还留在璃都做什么?!
想了片刻,想不出所以然来。
唐兮摇了摇头,算了,他来璃都关她什么事?
她还有要紧事要做。
调整思绪,再度望向窗外,唐兮问:“不夜殿如今的接头点在哪?”
“城南,秀洲胭脂铺。”
不夜殿是三年前兴起的一个组织,以贩卖消息为生,以千金可换世间所有秘辛,这部分业务可说是与永夜阁重合,于雁门无异,只不过不接杀人放火的营生。
三年来,不夜殿的发展势头迅猛,即便受到过永夜阁的打压,却不见衰败。
永夜阁解散,不夜殿便成为如今江湖上首屈一指的消息流转地。
不夜殿,永夜阁。
光听名字,就有种非要分出个你死我活的错觉来。
再度见到任桑,已经是午时。
他穿了一身玄色长袍,静静立在那里,光线充足,她能清清楚楚的看到他的五官。
和凤启洲有三四分的相似,较之凤启洲的飘逸,他多了几分疏冷,却一样的矜贵,气场强大,无法忽略。
小厮们端着各种菜肴鱼贯而入,轻轻摆放在桌上,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又有条不紊的退下,顺道合上了门。
任桑依旧站在那,没有要走的意思。
唐兮眨了眨眼,恍然意识到,这家伙是打算跟她一块儿吃饭!?
唐兮坐在床榻边,站也不是,不站也不是,可说是如坐针毡。
相看两相厌了十几年,你争我抢过,头破血流过,如今一下子要坐在一起吃饭,她属实接受不了。
“那个……你应该已经吃了吧……”唐兮试探。
“没有。”任桑干脆道,在唐兮复杂焦躁的目光中,走上前来,伸出手掌。
他的手白到离谱,甚至于食指佩戴得那只纯白玉扳指,都无法与之媲美。
唐兮的注意力并未多停留于此处,而是震惊于任桑此举,是要扶她?!
真是活久见。
“多谢了,我自己能走。”
唐兮笑了笑,避开他的手掌,自己站起身,缓慢且平稳地移动到桌边,坐下。
这点伤,对她来说着实算不上什么,顶多再休养上两天,她就能跑能跳。
对方没有领情,任桑并未在意,在唐兮对面落座。
拿起筷子,不发一言的吃饭。
与任桑共处一桌,对唐兮而言,完全是一种奇妙的体验。
奇妙到,眼前色香味俱全的菜肴都无法引起她的食欲。
勉强吃了几口,唐兮放下筷子。
她实在憋不住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两天任桑的反常举动,让她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眼前这人根本就不是任桑,又是帮她找大夫,又是主动和她一起吃饭,甚至方才还主动扶她。
虽然杀宁阎锡那次他们俩有过合作,但也仅限于双方都得利,她恨宁阎锡,他同样厌恶继续在宁阎锡手底下做事,两人一拍即合,制定出周密的计划,把宁阎锡脑袋割了下来。
自那之后,他俩一拍两散。
她一直认为,宁阎锡之死仅限于消除他俩过往恩怨,绝对到不了如今亲密友好的地步。
对于她突然暴躁的情绪,任桑有些意外,托着筷子怔愣许久,才掩盖住眼底的异常神色,恢复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夹了一片青笋,细嚼慢咽,“怎么?不过是一起吃顿饭,怕成这样?你胆子什么时候这么小了?”
面对他的冷嘲热讽,唐兮顿觉神清气爽。
还是这种相处模式舒服。
“呵,”她不屑地扬了扬下巴,“事出反常必有妖,对你这种人,还是小心谨慎的好。”
任桑冷哼一声,继续慢条斯理地吃饭,不理她。
几句话的功夫,明明什么都没变,又似乎什么都变了,两人之间先前那种纠缠难言的氛围登时烟消云散。
唐兮心情舒畅了不少,话自然多了。
“宁阎锡的脑袋还在本部的殿顶上挂着,你有没有回去看过?”
如今唐兮谈论起宁阎锡,就如同在谈论一件无足轻重且与她毫无瓜葛的物件,从她的话中,丝毫听不出“宁阎锡”这三个字,是属于她亲身父亲的名字。
任桑动作不变,“没有。”
“啧,”唐兮上下打量他,身体略微前倾,“宁阎锡对你可不差啊,谁见了你不说句羡慕,雁门之主何其风光,你干嘛还对他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这件事,唐兮已经好奇了许久。
或者是,已经成了她的执念。
她能理解任桑恨俞珉,恨凤氏老皇帝,毕竟这两个人对他的母亲犯了不可挽回的过错。
但宁阎锡呢?似乎并没做错什么。不仅没做错,甚至做出了完全不符合他身份以及性格的决定:收养任桑,并把他当作下一任阁主培养。
对于宁阎锡这种冷血动物,自己的血脉尚且可以亲手扼杀,对任桑这个情敌的儿子,可以算得上仁至义尽了。
任桑终于放下筷子,拿起一旁的酒壶,倒了盏清酒,仰头一饮而尽,喝下这顿饭的第一杯酒。
实现与唐兮对峙,他的目光似乎有些迷离了。
唐兮觉着自己大概是看错了,任桑千杯不醉,一杯酒,怎么可能醉。
“你我本质上,没什么区别,”他漆黑的眸含着不易察觉的嘲讽,“你是他所嫌恶的炉鼎生下的孩子,我身上流着他所憎恶的情敌的血,他不喜你,同样也恨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