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王长使啊!”
“好年轻, 都已经是侯爷了。”
“他看过来了看过来了,是不是在看我?”
下了学结伴来演武场的太学小娘子们,一个个慌乱地整理着妆发, 见王易徽的目光又移到了郎君们身上,无不泄气。
难道她们还没有他家中夫人鲜活吗?竟然都不看她们。
王易徽对着练习蹴鞠的小郎君们, 声音愈发寒冷,“看马球, 你们看哪呢?”
小郎君们这几日自认为已经跟这位冷面将军混熟了,顿时没皮没脸起来,“哪里是我们看啊, 分明是那些小娘子在看长使。”
“我看你们是想练到天亮。”
“别啊, ”小郎君们擦着额间的汗水,将队伍中比较腼腆的张郎推了出来,“我们张郎最近和太学一位小娘子走得颇近, 我们这是在给他把关。”
张郎西北军了, 对上金吾卫都悬。
他拿水袋喝水的功夫, 余光见张郎已经跑到了小娘子的队伍中,其余人识趣得走开,只剩他们两人相对。
小娘子羞涩低头,看都不敢看张郎一眼,张郎也是守礼的紧, 两人就那么慢悠悠在演武场溜达了起来。
王易徽眯了眯狐狸眼,那一瞬间,脑海中浮现的是苻令珠低头露出的白皙脖颈,还有夜间不可言说的羞意。
冷若冰霜的脸上,突的浮起笑来。
教导完国子监的小郎君们,他几乎是立刻就骑马奔向了书肆,拒他所知,他的明珠,几乎日日都泡在书肆,躲着他。
到了门口下马,还没看见苻令珠,倒是有小娘子先迎了上来。
小娘子是潘伯婕的嫡妹,求着来书肆干活的,此时身姿轻盈地给他施礼,“郎君万福,还是去三楼的包间吗?天气炎热,不如先喝一杯黄娘子新酿的酒。”
王易徽自被陛下封赏了一堆有的没的称号,便有女子源源不断贴上身,此时见她这幅做派,微微蹙眉不喜,刚想训退,瞧见苻令珠从后面厨房走出,脚步顿时停了下来。
低头对那位小娘子道:“黄娘子最近又酿了什么?”
小娘子十分欣喜,立即柔柔弱弱的给他解释。
两人就这样在门口待了好半晌,待王易徽余光瞥见苻令珠可以看见他们时,故意引着那小娘子往里走,将其脸上的欣喜暴露在苻令珠眼中。
苻令珠哪料到自己出来就看见王易徽和小娘子相谈甚欢的场景,舔了舔自己的小牙,转头就原路走了回去。
黄娘子惊讶,“夫人怎的又回来了?”
她咬着牙,劲劲儿道:“把刚才装好那些酒全搬到二楼去,告诉他们今日书肆里,哪个学子能作诗一首讨我喜欢,酒就是他的,不管他是自己喝,还是拿到外面去卖都行!”
“可是夫人,酒不是专门给郎君准备的吗?”
“他不爱喝!不稀罕!不给他!”
黄娘子作为过来人,一眼就看出她生着气,恐怕还是跟王易徽有关系的,立即安抚,“好好,听夫人的,不给郎君,我这就去安排。”
说着没有小瓷瓶,掀开帘子,她抱着一坛酒就去找潘伯婕。
潘伯婕冷眼看着自己那好嫡妹颠颠跟着王易徽,上了三楼伺候,同黄娘子道:“夫人怎么说,你就怎么做,他们夫妻两个的事,我们不插手。”
黄娘子哎了一声,担忧地留出了一瓷瓶酒给王易徽备着,剩下的就如同苻令珠所说,交给潘伯婕,让她组织学子们去作诗了。
第一书肆的酒,放在外面卖至少值百两,那些老饕餮每天都排着队买都买不着,若是能得到这酒,转手卖出去,他们备考科举的花销就有着落了,顿时积极起来。
无数诗作递到了苻令珠面前,她故意占了自家父亲在三楼的包厢,还将窗子、门均打开了。
对着王易徽的包厢让小侍女大声念诗,可只能看见低着头被王易徽支使着出来进去的小娘子。
“夫人,这首诗描绘着你的美貌呢。”
苻令珠:“念!”
小侍女念完后,将诗作放在了较好那一类上,毕竟没有哪个女人不喜欢被人夸美丽。
可却被苻令珠抢了扔在次作上,她冷冷道:“作诗的学子明知我已做他人妇,竟还敢做这样的诗调戏于我,意欲为何?”
小侍女缩缩脖子不敢说话,后来念诗的声音都小了不少。
苻令珠看王易徽的房门再没有打开,那小娘子就在里面伺候,眼尖的发现黄娘子为王易徽留的酒,当即要了过来,一瓶也不给他!
王易徽的包厢中,他背对着小娘子,自顾自下棋。
执起一颗黑子放在棋盘上,在小娘子要开口说话时道:“安静待在那里。”
小娘子委屈看了眼他的背影,想要动一下到他附近,膝盖立刻被一颗棋子击中,顿时不敢再动。
等书肆里重新安静下来,所有的诗作全都评完,苻令珠已经回了家,他才将棋子一颗颗收拾好,看也没看那小娘子一眼,径直去了东市。
直逛到日落西暮,他才提着许多东西回了府,将给小拉芙的东西交给小厮让他送去苻家,又亲自给老夫人和家里两个孩子送了礼物,他这才回了自己院中,此时手里仅剩一物,被他藏进了袖中。
苻令珠见他回来,别过脸道:“看你回来的这般晚,应是在外面已经吃饭了,我没给你留。”
王易徽看她那别扭的样子,眼里布满笑意,说道:“反正我也不是不饿的,倒是明珠怎么了?看上去不太开心?”
你还问我?
你自己和那个小娘子待在三楼包厢那么长时间,就连我在书肆送酒都不理会我!
还有脸问我?
深呼吸,要冷静,要大气,不要像泼妇一样。
不行,忍不住了!
她猛地将身子转了过来,“你今日在书肆和你的小表妹聊得挺开心,不知你们两个聊了些什么内容,聊了那么半天?”
小表妹?
王易徽就是脑子里转了一下今日那个小娘子和潘伯婕之间的关系,算了算她到底是不是自己的表妹,落在苻令珠眼里就便成了他心虚,所以在找说辞。
她顿时眼眶都红了,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委屈和哭意,“我竟不知道你喜欢那种清粥小菜,要是喜欢就抬进家里来,和人家再包厢中待那么长时间作甚?我在书肆里让学子作诗领酒,他没见你关心我!甚至还有学子做艳诗给我!”
“果然,成婚时间长了,我便成了那些人口中,人老珠黄不受夫君喜爱的存在了。”
王易徽只是想逼一逼她,哪料到她情绪起伏如此大,都快哭出来了,当下也不舍得再同她绕关子。
上前道:“哪里就喜欢她了,我连那个小娘子长什么样都没看清楚,你不说,我都不知道,她也算我表妹。”
苻令珠背过身不理他,用手背抹泪。
一边抹,一边气自己不争气,有什么好哭的,大不了就和离回家去,才不受他这气,甭想给她抬人进门!
王易徽看她气狠了,伸手拥她,她奋力挣扎不让他碰。
他低笑出声,迎来苻令珠几个白眼,竟然还笑。
“明珠,你这是关心我,醋了吗?”
“谁醋了,为你吗?你哪位?”苻令珠扬着脖子,指门道,“你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王易徽握着她的手,顺势给她戴上了一个碧绿的翠玉手镯,而后将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我很开心,明珠也会同我吵架,不喜欢我同别的小娘子说话。”
苻令珠抽了两下手没抽出来,王易徽却是欺身上前,将她逼到了衣柜前,直到两人呼吸相交才停了步子。
他道:“书肆里给你写艳诗的学子,我已经让人记住他,今后都不准他再踏进书肆一步,我的夫人美艳动人,岂是心思不正的小娘子可比的,我在包厢中没同她说过话,只是自己下棋而已,夫人,信我,恩?”
苻令珠被两人的姿势弄得脸热,连连推却他,不经意扫过晃在腕间的镯子,别过脸说道:“怪热的,离我远点,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看着她羞恼的样子,他顿时又改了主意。
低下头在她耳畔旁说话,温热的气息打在她耳上,让上面的几近透明的汗毛都立了起来,“我是什么样的人,夫人对我没有信心吗?夫人,今日为何如此生气?”
苻令珠张张唇,半晌没有言语,手指蜷缩,被他扣在手里不放。
是啊,她为何如此生气,以前的她,不是还想撮合王老狗和潘伯婕的,怎么今日看见他和陌生的小娘子在一起说了话就怒不可遏,仿佛自己的东西被人给碰过一样生气。
那种觉得他背叛了自己的感觉,是不是因为她,真的喜爱上王老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