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家长◎
曲清澄牵着祝遥走进家门：“妈, 小祝来了。”
祝遥紧张到缺氧，缺氧导致大脑一片混沌，跟着曲清澄就喊了一声：“妈, 我来了……”
曲清澄含笑看了她一眼, 祝遥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恨不得把自己舌头咬掉。
曲妈妈视线淡淡扫射过来, 盯着曲清澄和祝遥牵在一起的手看了一眼。
祝遥赶紧就想松手。
曲清澄却把祝遥的手握得更紧了。
暖暖软软的手, 熟悉的触感，带来让祝遥安心的感觉。
她凑到祝遥耳边轻声说：“别怕, 我在呢。”
牵着祝遥走进客厅。
曲妈妈去厨房帮阿姨忙了，曲清澄带着祝遥坐下。
“吃苹果么？”
“不吃。”
“要吃的。”曲清澄拿起一个苹果, 又拿起水果刀：“不然有只小兔子，没东西磨牙，把自下嘴唇咬得全是牙印。”
祝遥这才发现自己因为太紧张，一直暗暗咬着下唇。
她问曲清澄：“你会削苹果？”
上次给祝遥熬的粥，估计已是曲清澄在厨艺界的：“我不吃，你们俩准备来吃饭了。”
祝遥马上想跟过去：“阿姨辛苦了，我帮你端菜吧，还有一会儿吃完了我帮你洗碗。”
曲清澄拉了祝遥一下：“过于殷勤了，没必要。”
祝遥轻轻想挣开曲清澄：“不是，你爸妈都是大学教授，我一个小演员，我怕他们觉得我素养不高……”
曲清澄看着祝遥，忽然轻轻吻了上来。
祝遥一愣，本能想后退一步，曲清澄柔软的嘴唇却过于让她沉迷，又舍不得退。
直到曲清澄轻轻放开她，祝遥才红着脸小声问：“你干嘛呀？要是被阿姨看到……”
“看到就看到。”曲清澄柔和却沉稳的说：“我是想告诉你，我的家人，没有人可以觉得你不好，因为在我眼里，你就是最好的。”
“如果他们尊重我的决定，就必须要足够尊重你，你不需要去讨好任何人，为了我也不用。”
“今天你是我妈的客人，你好好坐着就好。”
曲清澄把祝遥按到餐桌边坐下，自己走进厨房帮曲妈妈端菜。
直到曲清澄和曲妈妈在餐桌边坐下，祝遥的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其实曲家的一切都没变，陈设，摆件，文玩字画……唯一不同的是曲妈妈的态度。
十七岁来吃饭时，曲妈妈把祝遥当曲清澄的学生，眼看着曲清澄走上了她姐姐一样的人生轨迹，曲妈妈是欣慰的、满意的，对祝遥都格外疼爱一些。
这次来，曲妈妈面色淡了不少，也没什么话。
甚至对曲清澄也一样，并没有如往日一般，亲昵叫着“清清”这样的小名了。
祝遥有些内疚的看了曲清澄一眼，曲清澄却不以为意，正把一筷子水煮干丝往嘴里喂。
这时曲妈妈开口：“小祝。”
祝遥立刻集中精神：“阿姨。”
“我们老一辈，不是很了解你们娱乐圈的事，想问问你，你工作很忙的对吧？陪清清的时间，应该很少吧？”
曲清澄说：“妈，我有自己的工作自己的生活，为什么要人陪……”
曲妈妈打断她：“你别插嘴。”
祝遥说：“阿姨，我这边要是什么工作都接的话，确实会比较忙，但这些都是可以选的，尤其我以后做得更好的话，选择的空间就更大……”
“我这么问吧，举个例子，比如你在拍一部戏，在其他城市，清清一个人在邶城，要是她突然得了阑尾炎……”
曲清澄说：“妈，我还有你。”
曲妈妈忽然叹了口气：“我老了。”
“而且我和你爸爸，我们会越来越老。”
曲清澄说：“那我会自己打120。”
“那如果是其他事呢？如果不是生病，而是你遇到了什么心情上需要分担的事，比如你遇到家长来闹事……”
曲清澄说：“我会去找祝遥。”
“现在飞机很方便的，就算最南边的亚城，四个小时也到了。”
她冲祝遥笑笑：“你不会在剧组没空见我吧？”
“不可能。”祝遥马上说：“绝对不可能发生这种情况。”
曲妈妈不说话了。
祝遥陷入沉默。
其实刚才曲妈妈的那些问题，是让她有些难受的，以她的工作性质而言，基本就是无解。
只是这个时候，曲清澄温柔的挡在了她身前。
也许是看出祝遥的懊丧，曲清澄在餐桌下的手伸过来，在祝遥的膝盖上轻捏了一下。
痒痒的，暖暖的。
祝遥一抬头，就迎上曲清澄一双柔和的眸子，装着天空，装着大地，像一片广阔的海洋，能包容下祝遥的一切。
祝遥心头一热。
她放下筷子，认认真真的说：“阿姨，我们都不能预知未来会发生什么，所以我也没法用具体的例子回应你。只是我能在这里跟你保证，以后无论什么时间、也无论什么情况下，我都会把曲老师排在我的工作、我的一切前面。”
曲妈妈拈着一筷子糖醋鱼，未置可否。
曲清澄说：“妈，这样对我就够了。”
曲妈妈开口道：“上次梁阿姨喜欢的那个喜糖，说小赵婚礼上要用的那个牌子……”
祝遥心里咯噔一下。
怎么到现在还惦记着赵先生？还说起喜糖了？
是对今天这次见面不满意？
还是说，本来一直对祝遥就是不满意的，今天这次见面，打一开始就是想要劝退，所以才会有之前那些考验祝遥的很具体的例子？
曲清澄清秀的眉头皱了起来：“妈，赵先生已经有女朋友了……”
“谁在跟你们说小赵了？我是在跟你们说喜糖。”曲妈妈剔着鱼刺慢条斯理的说：“那个牌子啊，小祝不是也喜欢么？苏阿姨那边说认识品牌商，可以打折，等你们办的时候……”
“我去帮你们联系。”
祝遥怔在当场。
曲妈妈瞟她一眼：“你们不会要旅行结婚不想办吧？我们家可是很传统的……”
“办办办，要办的！”祝遥把眼眶里的泪吸回去：“阿姨和清清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祝遥真心实意的说：“阿姨，谢谢你。”
“哼，对我女儿就叫的这么亲热。”曲妈妈把那块剔好刺的糖醋鱼夹到祝遥碗里：“刚进门的时候对我不是也叫挺亲么？后来怎么又改回去了……”
祝遥又是一愣。
曲清澄轻捅她胳膊：“听不懂是什么意思呀？”
祝遥这时真切的不好意思起来，却又是迫不及的：“妈……”
曲妈妈站起来，走到一旁的长几上，拿起一个早就放在那里的枣红锦缎小盒子，走回餐桌边坐下，打开来给曲清澄和祝遥看。
是一对玉镯，淡淡的青色，如清泉细润。
祝遥不懂玉，也能看出那是压箱底传家的东西。
曲妈妈说：“这是我和老曲结婚的时候，我妈给我的。”
“清清，本想等你结婚的时候给你的，现在这样，还是你和小祝，你们一人一只吧。”
她问祝遥：“敢收么？”
祝遥郑重的点头：“敢。”
曲妈妈把玉镯套在祝遥的手腕上：“你以后……可得好好保护清清呀。”
祝遥一瞬的恍惚，有种时空穿越的感觉。
好像十七岁第一次到曲家吃饭的时候，曲妈妈对她说：“你可得保护你曲老师呀。”
曲清澄在一旁轻声说：“她会的。”
祝遥再一次郑重点头：“我会的。”
就像她十七岁时开始，一直所做的那样。
******
第二天一早，祝遥的工作安排是一个访谈，谈拍《我的老师》背后那些故事。
秦恬作为访谈嘉宾也来了，眼巴巴看着慕姐啃油条，可怜兮兮跟她说：“给我咬一口嘛，就一口。”
“我才不信你呢，我都上你好几次当了。”慕姐啃着油条说：“你那是一口么？你那叫半根！”
她舔舔手指和嘴唇上的油，看得秦恬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正在一边化妆的祝遥，慢悠悠从包里掏出一包蔓越莓曲奇饼，放在秦恬面前的桌上。
秦恬一双眼跟狼似的放着绿光：“哇小遥遥，有这种好东西你怎么不早点拿出来？不地道了啊。”
伸手就去扯饼干包装袋的丝带。
慕姐卷起台本就打在她手背上：“吃一口胖十斤！”
“不会的。”祝遥说：“里面加的是代糖，油也就放了正常油量的五分之一，偶尔解解馋挺合适的。”
“哪家买的啊这么优秀？”秦恬瞟一眼慕姐没有再拦的意思，赶紧拿一块塞进嘴里：“好好吃啊！”
“赶紧把这家店推我微信上！”
“可能……没法买。”祝遥慢悠悠说。
“为啥？生意特好啊？没事儿我提前订就是了，我能等！这也太好吃了！”
“不是等的问题……”祝遥笑笑：“这不是买的，是曲老师妈妈做的。”
“专门给你做的啊？”
“对啊，听说我们当演员的怕胖嘛。”
“炫耀，你这是□□裸的炫耀！”秦恬气得把饼干丢回祝遥怀里：“赶紧拿走！我还以为你好心给我吃饼干，结果这是一包狗粮！”
******
曲清澄放了两个月暑假，祝遥发现她比上课时还忙，除了偶尔出去跟袁怡、陈童和王欣老师聚会，其他时候祝遥给她打视频，她都窝在书房里。
“忙什么呢？”
“以后你就知道了。”曲清澄神神秘秘的。
曲清澄暑假的最后一周，祝遥用之前拼命赶档期攒出来的一个空档，跟曲清澄一起去了趟欧洲。
古老的电车在街巷中穿行。卖水晶的店铺流光溢彩。高耸的天文钟一道整点就有木偶出来报时。入了夜，城堡阁楼亮起熠熠闪烁的灯火。
祝遥给闵佳文打电话：“闵老师。”
“什么事？”那时闵佳文正在国外拍戏，跟祝遥她们的时差倒是不多。
“我想向你请教一下……拍照到底怎么拍更好看啊？”
闵佳文除了演戏很牛之外，还算半个专业摄影师。
“你拍照很糟吗？”闵佳文想了想：“拍《我的老师》那会儿，我看过你在现场拍照发朋友圈，还算可以啊。”
祝遥拍的那些摄影机、灯光、场记板，不太安定的角度和用光，看着还挺有艺术性的。
“拍场景可能不算糟。”祝遥的声音为难到，一听她就在电话那端挠头：“可拍人像不行啊……”
闵佳文笑出来：“拍你家曲老师拍的不好看啊？”
“嗯。”祝遥气闷闷的说：“曲老师说拍景物好看有什么用，拍的再好，景物又不会跟我回家……”
“你们俩怎么这么有意思呢？”闵佳文笑了好一会儿，又告诉祝遥拍人像的一些技巧，黄金比例分割、井字格取景框什么的。
祝遥千恩万谢。
“什么时候吃你们喜糖？”
“快了吧。”祝遥有点不好意思的说，又问闵佳文：“可是，你会来么？”
闵佳文在电话那端沉默。
“闵老师，其实我一直想问，你突然把工作重心转移到国外，到底是因为国外机会真的更好，还是……你在躲什么？”
******
祝遥和曲清澄回国以后，秦恬马上约她出来喝酒，祝遥到的时候，秦恬往她身后看一眼：“曲老师没跟你一起来啊？”
“她忙着呢。”
“忙什么？不是放暑假么？”秦恬特羡慕曲清澄有暑假这一说，念叨好几回了。
“我都不知道。”
秦恬瞪她：“那你放心啊？”
祝遥笑：“我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欧洲旅行的时候，面对全世界最奇绝的建筑、和所有瑰丽的风景，两人的眼里还是只有彼此。
当然有两个整天甚至没出酒店这种事，祝遥是肯定不会跟秦恬说的。
秦恬贼兮兮的凑过来：“带了么？给我看看呗。”
祝遥瞥她一眼，从包里掏出什么东西，小心翼翼递过去。
“小心点别碰坏了。”
“看你那小气样儿！”秦恬说：“就知道你们是扯证去了。”
她是听慕姐说的，慕姐又是听毛姐说的，两人准备手续准备一段时间了。
祝遥说：“就知道你约我出来是为了看这个。”
“沾沾喜气呗。”秦恬看着那证件，明明嘴上在笑，眼睛里却又想哭：“你说，真会有轮到我的那一天么？”
“十年后？”
******
曲清澄暑假的最后一天，刚好是祝遥准备进组的日子。
新电影在蜀城边上拍，还有些登山的实景，直接往藏区那边取景，条件不是不艰苦，但祝遥跃跃欲试。
因为这部新电影的角色很有意思，一位女登山家，不登山的时候，喝酒、抽烟、甚至去赌，健身房里的极度自律和私下的极度颓丧，形成冰火般剧烈冲撞的两极。
祝遥那边的新房还在装修，曲清澄房子的租约又还未到期，所以曲清澄有空的时候，都是到酒店房间找祝遥。
“要进组了开心吗？”曲清澄穿着祝遥的睡衣，抚着祝遥的头发。
本来一张单人沙发椅，祝遥坐在上面，曲清澄又坐在祝遥腿上，两人认认真真在看剧本的。
不知什么时候，剧本掉在了柔软地毯上，悄无声息的。
“开心是开心。”祝遥把脸埋在曲清澄胸前：“舍不得你。”
睡衣的蕾丝太轻薄，祝遥能闻到曲清澄山峦叠嶂的皮肤上传来的味道。
她伸手去抚，很快能感受到凸起嫩芽的坚硬。
“喂……”曲清澄轻轻把她手打开：“不是在讨论剧本么？要进组了，远离城市三个月，什么感觉啊？”
就为着这个原因，两人把单人沙发椅放在落地窗前，对着外面灯光闪烁的街景。
“要说什么感觉……”祝遥再次贴上去：“曲老师，你想让我好好记得这一幕么？”
华灯闪烁，暗夜鎏金，皎皎一轮明月，照着窗下的恋人们。
祝遥开始吻曲清澄，把她放倒在沙发椅上，自己转个身单膝跪上去，面对曲清澄。
曲清澄有点慌：“喂……在这里？”
巨大的落地窗，完全没拉窗帘，虽然祝遥的房间楼层很高，没有什么真会被人看到的隐患，但面对光溜溜的街景，还是让人油然而生一种羞chi感。
好像当众似的。
房间内的灯光旋得很暗，但这天窗外的月近乎满月，前几天的一场雨洗去了空气中的尘埃，让皎皎的月光亮出了一种不真实感。
在过分明亮的月光下，连皮肤纹理的质感都看得一清二楚。
比如祝遥锁骨上的一颗小痣。
比如曲清澄山峦上的一点红。
曲清澄的暑假两个月，正好是祝遥开始为进组做体能训练的时间，曲清澄有空的时候跟着去了几次健身房，被祝遥的私教看出肌肉力量太差，每次都被抓着跟祝遥一起，做力量和柔韧训练。
这时祝遥拥着曲清澄，曲清澄攀着祝遥的手臂：“能摸到一点肌肉了。”
“那你呢曲老师？”祝遥问：“做了那么多柔韧训练，成果如何？”
两人叠在沙发里，晒着窗口的月光，曲清澄的腿折起来。
体能训练是有效果的，尤其祝遥练得很多。
曲清澄的脑子里阵阵晕眩，看着月亮晃了一下。
摸到祝遥一背的汗。
“今天晚上……你会记多久呢？够你进组的三个月么？”
“大概……一辈子吧。”
******
因为祝遥进组三个月，是不被允许有什么宣传的，作为进组前最后与粉丝接触的机会，毛姐就把祝遥的航班信息放出去了。
第二天一早祝遥起床去机场的时候，曲清澄还躺在床上睡着。
祝遥换好了衣服去蹭她鼻尖：“真不去送我啊？”
曲清澄懒懒的软软的：“不去，起不来。”
她昨晚就跟祝遥说好，送机的粉丝太多，她就不去送机了。
“等你回邶城的时候，我去接你。”
祝遥能理解，但还是觉得有点失落。
曲清澄缩在被子里，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一点点睡乱的发，祝遥看着她说：“那我走了哦。”
不知为什么，手里拖着行李箱看着曲清澄的那一缕头发时，祝遥鼻子有点酸酸的。
明明又不是生离死别，进组三个月而已，祝遥自己都在心里笑话自己。
“嗯，路上小心。”曲清澄应她一声，躺着没动。
“……”祝遥说：“我要走三个月哎。”
“我知道啊。”
“那你就这样啊？”
“怎么了？”
祝遥没再说什么，拖着行李箱走出房间，把门关了，气闷闷在铺着柔软地毯的走廊上埋头走。
徐晓晨已经开着车在楼下等她和毛姐了。
一上车，等车稳稳驶离酒店的时候，祝遥却瞬间就后悔了。
“如果我有什么东西忘在酒店的话……”祝遥问毛姐：“还来得及回去拿么？”
“不会吧你？再绕回去一趟就要来不及安检了啊。”
邶城这路况，又不是简简单单掉头开回去就可以，要绕好大一圈呢。
毛姐紧张兮兮问：“你忘什么了啊？不会是身份证吧？”
“没有。”祝遥闷闷的说：“我本来以为身体乳忘带了，后来想想是带了的。”
“嗨，身体乳就算忘了也没事啊，到了蜀城我去给你买。”毛姐松了口气。
祝遥望着窗外快速掠过的景色不说话。
哪里是什么身体乳呢。
只是她刚才赌气，觉得离别的时候，曲清澄根本没她这么伤感。
其实又不是不能理解，昨晚曲清澄实在是太累了啊。
赌什么气呢？为什么没给一个拥抱再走呢？祝遥懊丧得不行。
这一走，就要等三个月了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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