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与一躺快一个星期才好利索,农忙进入短暂的休闲区,应荀琢磨起去市里进货摆摊的事,把容遥和容与拉过来商量,要卖点什么。
文具,女士小夹子,港台明星贴纸,还有磁带等都被写了进去。
“磁带好贵的,卖不出去怎么办?”容遥觉得这个生意不好做。
“但这个赚钱快,”应荀倒觉得没什么不可以:“我可以先到镇上的音像铺去问他们要不要,到时帮忙带,赚个中间费。”
“我们没什么成本,来往车费呢?现在又是放暑假,一半的中学生高中生在干农活呢!文具怎么卖?一毛两毛的,你能赚多少?你去北京的车费一次得二十来块呢!来回四十块了。”容遥提醒道。
应荀一愣,他倒是忘记这点了,前世他创业开始做就是互联网、金融,后来涉及it、重工,从没做过小生意,是他想当然了。
“我们可以做冰饮。”容与想到最近几天天天有冰吃,又流口水了。
“啊,这个好。”容遥双眼一亮,“还不用什么成本,家里就有绿豆,就是废糖。”
应荀觉得这个主意不错,现在镇上有冰箱的人屈指可数,在外想喝口冰的真不容易,比他们跑市里进小东西卖更合算。
“车站,去车站卖,还可以顺带卖点包子。”容遥乐得站起来蹦两下。
“嗯,我们还可以买一些小袋子装,一毛一袋子,可以带着走,吸管……”容与为难了,镇上有吸管吗?
“我下午去看看,顺便去买糖,小与一起去吗?”应荀收回本子,不再记了,他虽出生在这个时代,可是相隔几十年的时光让他对这个时代还是有了模糊,小成本生意,还是当时代人感受更深。
“我去做什么?”容与奇怪问道。
“可以带你一起去看看学校。”应荀有种感觉。
“不去。”容与拒绝。
“为什么?”
“我不想上学了。”
此话一出,无论是应荀还是容遥都惊了。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容遥惊讶道,现在多少小孩想上学而不能上的,甚至有些家里有点闲钱的也不愿意让孩子上学,就想存钱盖房子,留给儿子娶媳妇之类的。
容家人对上学的重视全镇少有的,爸妈肯定不会同意。
“我学了也考不上,浪费钱。”容与垂着头,眨眨眼,把酸涩忍下去,他上辈子就是这样,考了二百多分,连专科都考不上了。
白给他花钱了,还拖累人。
“遥遥你一定能上个好大学。”容与抬起头,眯眼一笑。
他以为把情绪都隐藏好了,却不知在容遥和应荀眼里,却像在哭。
“为什么说自己考不上?”应荀死死盯着容与,不放过他脸上一点表情。
“我初中的成绩很不好啊!”容与以前成绩确实不太好,还爱跟应爷爷道。他已经有计划了,等开学跟爸妈说好不去读书,他就可以到深圳打工了。
这辈子跟上辈子不一样,上辈子他没出过门,很多东西不懂。可是他死后跟在应荀身边,看过不少人生百态,他觉得自己没问题了。
应荀把最后一口塞进去,拿出帕子擦擦手,喝口水后才问道:“为什么不问爸妈拿?”
“嗯!也没有……”容与含糊两声,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也不想回答,可是脑海里总是不断回响着曾经的话:
“容与,我们给你的够多了。”
“容与,爸妈不欠你的。”
“容与,你为什么总问别人要东西。”
后来,容与再也不敢问别人要东西。
只要开声,这几句话总会响起来,只是对应荀……
“没什么了,不用借了。”应与低声说着,撇开脸,无措抓抓手臂。
“你不把他们当爸妈吗?”应荀站到容与面前,静静看着他。
“没有,你别问了,我不借了。”容与气恼转开头,心里嘀咕着,果然不应该问别人要东西的。
置身于世间之外的神情再次出现在容与脸上,仿佛这世界与他无关。
应荀被容与这表情弄得心头发痛,没再说什么,转身进入杂货店。
容与轻轻踢着地面,发现应荀走了,转过头,看到他跟杂货店老板打招呼,叽里呱啦说着家乡话,他没听懂。
应荀很快又出来了,一手拎着个小袋子,是吸管,另一只手拎着一双男士黑色拖鞋。他把吸管放到车头,蹲下把鞋放到容与脚下,容与想躲,被他抓住。
“试试合不合脚。”应荀低着头,沉声说着。
容与没动,他也没动,一个站着,一个蹲着。
许久,容与才松脚,穿进去,很合脚,跟之前的不一样,脚再也不会一不注意就往前冲了。
应荀用袋子把鞋装起来,挂在车头上,垮腿上车。
容与默默坐上去,双手抓着应荀衣角。
两人一路沉默,直至离开镇上。进入大路,两边都是田,风呼呼吹着,特别凉快。
“谢谢。”
“不客气。”
“那个,钱……”
“再说钱就把你扔下去,自己走回去。”
容与果断闭嘴了,过了一会儿,又有点恼,伸手戳戳应荀的后背,再也没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