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俞景阳自己挑了衣服打扮一番后,就兀自开车出门了。
从起床到离开家,他始终没跟元清阑说一句话,心里憋着闷气无处发泄,自己起的头只能自己去结尾。
元清阑看他不高兴,什么也不好说,他揣测现下可能是俞景阳的敏感时间。
人嘛,谁还没有点心理障碍呢?他自己都有困住自己的梦靥,所以,理解,理解。
俞景阳跟朋友妹妹约定好十点在某西餐厅见面。
等他刚坐到定好的位置上,准备想掏出手机找篇虐文发泄一下悲伤情绪,结果今天的约会对象正好也到了。
出于礼貌,俞景阳抬头看了女生一眼,点头示意自我介绍:“俞景阳。”
女生扎着一头小辫,嘴里嚼着泡泡糖,露着的左臂上还贴着一张恶龙图形的刺青贴,看起来很像玩说唱的。
朋友还说他们外形和性格挺般配的,这也叫般配?
没有歧视别人喜好的意思,就是纯粹反驳,他什么时候当过非主流的?
自从跟元清阑成为同桌后,一言一行深受影响,纵然他性格上有很多棱角,但至少表面上都磨平了。
现在站在人前,也是非常优秀靠谱的青年才俊。
“我叫薄丽,玩音乐的!”
女生朝俞景阳主动伸手,嘴角噙着坏笑,歪着脑袋像在观察他。
“想吃什么自己点,我请客。”
俞景阳直接忽略了对方,说话间手都没有抬。
以前例行公事约会,他还是很有风度的。
虽然最终结果都是没戏,但今天他实在提不起兴趣,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一动就散发冷冷的丧气。
主要今天的约会是他的心上人促成的,虽然他早就习惯了一厢情愿,但被元清阑这么直白地推出去,还是跟中了刀子一样难受。
“你也是被迫相亲啊?”
女生看他怏怏不快,拧着眉负着气,一看就不是心甘情愿的。
“你不也一样。”
俞景阳明白,凡是有诚意来相亲的,都不会穿得像对面的女生这么随意夸张。
他可是演戏鼻祖,越夸张越装疯卖傻,越代表他无心应对。
“如果你还有事就先走吧。”
俞景阳没有迂回,直接摊开说,他坚硬的铠甲被元清阑轻易刺破,实在没心情玩笑。
“哎,看来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面对他的冷淡,薄丽不以为意,刚才还刻意戒备着,现在终于放下心来,兀自倒了杯红酒,仰头一饮而尽。
“我喜欢女生,家里不同意,恨不得逮个男人就让我嫁了。”薄丽挺有意思,她这个人脑子不一根筋,其实跟俞景阳真还挺像的。
虽然不配合跟异**往,但他们都不会硬碰硬拒绝,而是通过各种花样整砸约会,玩笑之间就击退了所有示好者。
这样,最终头疼的只有家人。
闻言,一直颓然靠在椅子上刷手机的俞景阳终于有点兴趣地抬起头,没想到对面还是道友。
“你呢?不会是gay吧?”
既然来了,也没碰到讨人厌的男人,薄丽准备喝完这顿酒再走。
虽然她喜欢女生,但不能否认,对面的男人还挺极品的。
要是换她其他的小姐妹来,现在肯定都开始嗲着声音喊哥哥了。
“你看呢?”
俞景阳时刻铭记自己的伪直男属性,不肯轻易暴露。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目前他还不想传到元清阑耳朵里。
默默守护元清阑,好像是他感情生活的全部。
甚至都不知道是从哪个具体时间开始的。
薄丽耸了耸肩表示自己其实不感兴趣。
俞景阳心情不美丽,看薄丽一杯杯过酒瘾,他也忍不住有点借酒消愁的意思。
于是俩人像哥们一样,生生把西餐厅当成了酒吧,就着红酒抨击世俗的婚恋观。
原本漫长的煎熬时间,竟也很快过去了。
俞景阳酒量极好,喝到最后也只是微醺。
薄丽也是,她提前叫了代驾走了,离开前还不忘祝俞景阳早日脱单。
俞景阳这边,提前给自己的司机打了电话。
等他从西餐厅出来时,早上还阴霾的天气忽然开始下大雨。
从门口到户外停车场就短短十来米距离,俞景阳不等司机拿伞过来接,就抬脚淋着雨兀自钻进车厢后座。
大雨倾盆,不至于将他砸成落汤鸡,但也弄了一身水。
早晨专门打理的头发,现在潮湿地贴着额头,还有断断续续的水珠沿着鬓角往下滴,看着怪冷的。
再配上他阴郁的心情,此刻还真有点落水狗的狼狈,直到回到家心情也没好起来的兆头。
下车后,从门口到屋里这一段路,俞景阳将黑色大伞撑得歪歪扭扭,雨水随着斜风往他身上扑,右侧身体湿得能拧出水来。
开门往屋里一进,鞋还没来及的换先接连打了几个响亮的喷嚏。
天气不好,吃过午饭的元清阑正在客厅扶着后腰散步,听到动静抬头望去,就看到俞景阳浑身湿漉漉地站在玄关,一动不动沉默着看他。
嘴唇抿得紧紧的,一脸倒霉样。
额发上的水珠滴到眼眶下面,随着重力蜿蜒而下,看起来像哭了一般。
“怎么了,站在哪儿干吗?赶紧进来啊!”
元清阑没想到他收拾得帅气逼人出去,却这么垂头丧气地回来。如此不加掩饰的沉闷状态,还挺罕见的。
元清阑赶紧去卫生间拿了一条干燥的浴巾,走上前递给他,示意赶紧擦干净,小心别感冒了。
然而,俞景阳还是不动,也不伸手,也不换鞋,就那么别扭又很受伤地看着他。
俞景阳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
他也没想到,被元清阑推出去会这么难受。
往日,元清阑不爱他就算了,但这么情真意切地直接要他去相亲还是第一次。
对方表现得越真心,他的心就越凉。
看他不动,元清阑只能举起双手将浴巾盖在俞景阳头上,给他胡乱揉搓擦头发。
直到手里的浴巾渐渐潮湿,他才停下来。
然后扔到旁边的鞋柜上,准备拿毛巾给俞景阳擦一下脸。
结果,万万没想到,再扭头看俞景阳时,他居然还红了眼。
不知是潮湿的水汽,还是真有泪意在眸子里打转,眼看着就要哭了。
这可把元清阑吓坏了。
从小到大,俞景阳掉眼泪的次数屈指可数,现在长成这么一个挺拔强硬的大高个儿,怎么,怎么还掉金豆豆呢。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元清阑拉着他微凉的手掌捂在手心里揉搓,因为焦急,声音听起来还挺严厉。
不就是去相了个亲吗?
难道约会对象是母老虎?
不至于吧。
“以后,你能别让我去相亲了吗?”
沉默良久,俞景阳定定看着满脸担忧的元清阑终于开口说话了。
元清阑揉搓着他的手掌好温暖,眼里流露的真切关怀让他更想表达不满。
可能人的欲望总是不断膨胀的。
以前,他只想做元清阑最贴心的朋友,只要能一直在他身边看着他就好。
如今,他依然没勇气坦白,但他却想就这么享受着元清阑的关怀,和他在同一个屋檐下过下去。
这个私密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俩,没有任何多余的人,哦,还有一个孩子。
“好,不去了,以后都不去了。”
元清阑终于稍微安心些,轻轻叹了口气。
还好没别的事儿,只是不想再相亲而已。
元清阑拉着他的手示意他赶紧脱鞋进屋,去换一身干爽的衣服。
他陪俞景阳上楼,帮他去衣柜里拿居家服。
动作之间,他好像明白了俞景阳为什么突然这么反常。
也是,如果俞景阳没有心理障碍,至于现在还单身吗?
不用猜,今天的相亲估计八成又搞砸了。
所以他心情崩溃,满心挫败,还有一蹶不振再不相亲的颓废。
唉,他俩这对难兄难弟可真是无奈到家了。
他作为风光的元氏掌权人,本该一生顺遂得意,如今却落了个未婚生子的下场,关键他还特么是个男人。
再扭头看看垂头丧气窝在沙发上郁闷的俞景阳,好好一钻石新贵,却偏偏因为心理障碍,连相亲都搞不定。
想想可真糟心。
前几天,元清阑情绪崩溃时,人家俞景阳对他可是百般安慰,千般关怀。现在风水轮流转,他不能对人家无动于衷。
“来,我帮你把衣服换了。”
元清阑贴心,懂得知恩图报,说着就把干燥的居家服放一边,抬手就去解俞景阳衬衫上的纽扣。
俞景阳正在耍小脾气,没料到他会直接上来脱衣服,吓得猛然往后一缩,抬手摁住了元清阑正在动作的手。
“不,不用了,我自己来。”
俞景阳的脸“唰一下”红透了,他几乎不敢看元清阑的眼睛,马上从沙发上弹起来,脚步慌乱地往浴室跑。
刚才还委屈的小心思顷刻消失殆尽,不小心被元清阑碰到的喉咙皮肤灼热,全身不争气得还有点抖。
可能解衣服的动作有点太煽情暧昧了,他这条纯情的落汤狗一时没扛住,下意识只想跑路。
钻进浴室,慢慢平复心情,之前的不快随着头顶“哗哗”的水声渐渐多云转晴。
就在他洗好热水澡,站在门口的镜子旁擦洗身体时,“咚咚”响起了两下叩门声。
元清阑在门外贴着耳朵听了听,里面挺安静的,于是清了清嗓子,认真道:“以后别去相亲了,你就跟我一起过吧。”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