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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自上次被罚跪后,苏卿每日沉浸在练字中,颇有种双耳不闻窗外事的风骨,日子在有条不紊中过的飞快,东院的郎君们也都积极的习文习武。然安稳平静的久了,好像就总得折腾些什么事出来。

这日,南院管事靳竹匆忙来报,南院几位郎君打起来了。

赵骊娇正蹙着眉头盯着苏卿交上来的功课,苏卿听几位郎君打起来了惊的睁大双眼,没等赵骊娇出声就急忙道:“都…都打起来了?”

说刘昶张子琰打架他倒能接受,可若说贺五郎与三弟会打架就很是反常了。

靳竹见赵骊娇没介意,便恭敬回道:“回苏公子,原本是张小郎与苏三郎起了口角,贺五郎与刘大郎相劝,后来越劝越严重,就打起来了。”

苏卿:“为…为何?”

靳竹面色古怪,不敢直接说缘由,只委婉道:“应是与苏公子有关。”

苏卿讶异:“与我有关?”

赵骊娇终于转了视线,抬眸瞧了眼靳竹:“说。”

靳竹低头应下,将事情囫囵说了个大慨:“张小郎今日得知苏公子是卖身入的公主府,又知我朝规矩未选中驸马的公子都会离府,但苏公子已是公主府的人自然不可能离开,就随口说了几句苏公子若是没选中会留下来做什么,然后…然后不知怎地就扯到了入幕之宾上…”

“苏三郎问了贺五郎入幕之宾是何意后,气不过便同张小郎争执,后来越吵越急就动了手。”

靳竹说完,惊凤殿内一片寂静。

香凝香晚对视一眼皆皱了眉头,近日府里是有些风言风语,但却没人敢将这事拿到明面上来说,这几位倒好,怕是闹得整个府里人皆皆知了。

苏卿垂着头心里有些难受,三弟稳重也不爱说话,但心气儿高,他是听不得这些话的。

“砰!”赵骊娇将写满粗壮“天”字的纸张拍在桌上,面上一片冷意。

苏卿知她动了怒,连忙请罪:“殿下,三弟不是有意的,他…”

“闭嘴!”少年公主瞪他:“别人如此论你,你不生气!”

苏卿垂眸:“我…不生气,张小郎应该不是有心的。”况且说的也没错,他何必生气,但这话他是不敢对殿下说的。

话音刚落便见赵骊娇起身往外走,冷声道:“你不生气本宫气!”

她的人她能骂能罚,何时轮到旁人说道!

苏卿一怔,殿下这是何意…殿下是在替他生气吗?所以这是不是说明殿下是在意他的,小郎君心里涌起不知名的欢喜,等回过神时,赵骊娇已经走出了大殿,他急忙起身追了出去。

南院的战火仍未消退,几个郎君身上都挂了彩,各自的贴身小厮好不容易才将他们分开紧紧抱着,却挡不住他们又凶又狠的怒目。

苏三元红着一双眼对张子琰咬牙切齿,刘昶与贺晚舟剑拔弩张。

“郎君,您身子不好可别再生气了,这本来也没咱们什么事儿啊。”贺晚舟的贴身小厮枫叶死死搂住他,不让他动弹。

贺晚舟指着脸上的一块青紫气急败坏:“这还叫没我们什么事儿吗?你瞧瞧都打成这样了,你不替我打回去出气还拦我,白养你这么多年了,你给我松开!”打急了眼的贺五郎少了那股飘渺仙气,多了些人间烟火味儿,看起来倒生动了许多。

枫叶死撑着不松手:“您要是多少会点儿武功或者力气大点儿奴才都不拦着…”

刘昶脸红脖子粗没好气的道:“都说了不是故意的,没看见打着架吗,你往上来凑什么!”

枫叶自己能抱怨,却不能见别人说自己主子半分,当即就吼了回去:“我家郎君还不是怕苏三郎受伤才去拉的,刘郎君别不讲理。”

抱着苏三元的是公主府里给他安排的贴身小厮,大家各为其主,见扯到了自已主子身上,当下也不示弱:“要不是张小郎胡乱说道,郎君能动手吗!”

抱着张小郎的小厮也不服气:“我们郎君也不是故意的,不过是无心提了一句,苏三郎何故发这么大火。”

伺候刘昶的小厮身材瘦弱根本拉不住他,只能挡在刘昶面前,气呼呼的怼回去:“先不说苏公子是府内的公子,主子的事不能随意说道,就说你要是看见你家兄弟被旁人说道你能忍得下去吗?”

他看的清楚,自家郎君言语里是在维护苏公子,见人打起来后才去拉架,最后是怎么打到一起的谁也不知道。

几人各自为阵,又都见不得自家郎君受半点委屈,越说越起劲,最后只差自己冲出去打一架。

而几位正主儿面色怪异的看着小厮为自己争的面红耳赤,心里头竟莫名生了股是否要劝架的念头。

“公主殿下到。”

场面霎时安静,殿…殿下怎么来了?

赵骊娇踏进院内,冷冷扫了一圈:“怎么,还没打够?”

众人连忙跪下行礼:“拜见殿下。”

赵骊娇不叫起没人敢动,香凝瞧这架势便知不会轻易善了,便让人去抬了椅子过来,赵骊娇坐下后又沉默了半晌才冷声道:“这几日上学堂都学到哪里去了,怎么,先生是教了你们在背后嚼舌根还是教了你们与同窗打架斗殴?”

几位郎君头低的更低了:“殿下恕罪。”

赵骊娇冷哼:“此事因妄议阿卿而起,可否属实。”

郎君们小声认下:“是。”

“凡公主府的公子皆是府内主子,这是我朝历来的规矩,香凝,你来说说,冒犯主子该当何罪,打架斗殴又当如何处置。”少年公主漫不经心的道。

香凝上前一步:“妄议主子,杖责八十,打架斗殴,轻,杖责十,重,三十。”

几位郎君吓得身子一僵,杖责八十,谁能活的下来。

“张家小郎妄议主子,杖责八十,打架斗殴也没少胳膊少腿,就从轻罚杖十,共计九十,其他人杖十。”赵骊娇眯起眼:“可有异议?”

苏卿瞪圆双眼,上前扯了扯赵骊娇的衣袖,声音有些发颤:“殿…殿下。”九十仗下去张小郎哪里还有活路。

赵骊娇撇他一眼:“吓着了?”

苏卿下意识点头:“殿下,轻…轻点罚。”

赵骊娇:“哼,你倒会替人家求情,可人家堂而皇之妄议你时,可曾想过你的感受。”

苏卿:“我…”

“闭嘴!”赵骊娇瞪完他又瞪香凝:“还不动手!”

香凝垂眸:“是。”她退后一步吩咐靳竹:“请唐大人过来。”

靳竹:“是。”

靳竹刚走,几位郎君便不约而同的磕头:“求殿下从轻处罚张家小郎。”

张子琰垂着头双腿发颤,九十杖责,想也知道绝无可能活着挺过去:“我错了,求殿下饶命。”

赵骊娇哼了声:“何错之有?”

张子琰咬唇:“不该对苏公子出言不逊。”

赵骊娇哦了声:“原来你也知道错在哪儿了,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张子琰重重磕头,不敢再出声。

刘昶咬咬牙直起身子:“殿下,我愿替张小郎受罚。”

赵骊娇来了兴致:“哦?你们刚刚不是打的挺欢实的。”

刘昶还未答,便听贺晚舟与苏三元同时道:“殿下,我愿替张家小郎受罚。”

院内霎时间寂静。

赵骊娇恍若没听见,直到唐钊带着侍卫过来时,几个郎君才彻底慌了神。

苏三元连忙抬头惊恐的道:“殿下,此事我也有错,请殿下允我替张家小郎受罚。”

刘昶急了,连声音都变了调:“求殿下允许替张子琰受罚,”

贺晚舟也未有犹豫:“求殿下允我替张家小郎受罚。”

苏卿眼里包着泪,“砰”的跪下扯着赵骊娇的衣袖:“殿下,不要。”

少年公主终于动了,她转头盯着可怜兮兮的小郎君,神色略微松动:“你害怕?”

“也是,九十板下去皮开肉绽,鲜血淋漓的是有些吓人,你先回去。”

苏卿急了,眼泪终于掉了下来:“殿下,我不是害怕,是不怪他也不生气,殿下饶了他。”

那几个小厮也见机纷纷求赵骊娇饶命,且都愿意替郎君们受罚。

赵骊娇不说话,苏卿一着急抓住她的手祈求的唤了声:“殿下。”

盯着小郎君搭在自己腕间的手,少年公主的脸色终于缓和,在苏卿意识到不妥想收回手之前,赵骊娇反手将他的手握住:“既然阿卿求情了,我倒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

“你们都愿意替他受罚,本宫便成全你们,那另外八十,你们一起分了吧。”

如此分下来,几个郎君们一人二十个板子,小厮各十,虽然会受些伤但不会伤及性命。

众人欣喜:“谢殿下,谢苏公子。”

赵骊娇没再说话,拽着苏卿起身离开,中途离开原本不在她的计划之中,可见小郎君瞧着她双眼朦胧,她突然就心软了。

在来南院的途中,她便已想好了布局,她不可能真的打张子琰九十个板子,张之润对这幼子有多宠爱,她还能不知晓么,今日来这一出,一是让杀鸡儆猴让府内之人不敢再看轻苏卿,二也是为了让几个郎君结下过命之交,增添些情谊。

第一天为了压制几个郎君的傲气,她让文课先生特意出了几道难题,不出所料让贺晚舟与苏三元重新进行了自我认知,后面的课程不敢有半点轻慢。

第二天她又让武课先生对刘昶与张子琰下了狠手,果然二人次日就话了,走了几步后又扯了扯赵骊娇的衣袖:“殿下…”

少年公主终于不耐烦:“你到底想干嘛!”

“我…我想着贺五郎身体弱,殿下能不能再少罚点儿…”苏卿小声道。

赵骊娇沉默。

苏卿:“殿下…”

赵骊娇心里头有一丝说不明的情绪,泥孩子胆子越来越大了,敢三番五次跟她撒娇,带阿弟都没有像他这么麻烦,少年公主颇为不耐的顺了他的意:“好。”

苏卿一喜,拉着赵骊娇的手轻轻晃了晃:“谢殿下。”

她以为终于能清静了,却又听小郎君轻声念叨:“可是…就少罚贺五郎一个…其他郎君会不会不高兴啊…”

香凝香晚没忍住笑出了声,苏公子这招曲线救国用的甚妙。

赵骊娇偏过头唇角弯了弯,发现身边人正盯着自己,才转头冷着声音道:“那就都减十个。”

香凝闻言转身疾步而去。

苏卿欢喜的咧嘴笑开,眼睛里散发着亮晶晶的光:“谢殿下,殿下真好。”

小郎君笑容璀璨,俊俏无双,赵骊娇还没来得及勾唇,便又听人道:“殿下,我可以去药房给他们拿药吗?”

少年公主笑容僵在唇边,只觉得有股闷气憋在心里头不上不下,她深吸了一口气没好气的道:“自己买,一百两一瓶。”

苏卿:“啊?”

少年公主凶他:“啊什么啊,你不是还有九百九十两吗?一百两一瓶愿意买就去。”

凶完苏卿又回头凶香晚:“你们不许擅作主张给南院送药!”

香晚憋笑:“是。”

苏卿垂着头没吭声,赵骊娇以为他舍不得,转头去看他,却见小郎君正在掰手指头,嘴里念念有词:“他们有八个人,一人一瓶药就要买八瓶,一百两一瓶,一共要…要…八百两?”

“买完药就只剩…剩…”

赵骊娇扶额,咬牙切齿:“剩一百九十两。”

苏卿点头,咧开嘴笑:“对,剩一百九十两,还是殿下厉害。”

赵骊娇:……

“殿下,我这就回房取银钱。”苏卿说完要走时才发现手被人拽着。

小郎君下意识回头看向两人紧握的双手,然后蓦地红了脸,殿…殿下牵他手了!

好像…还牵了很久!

刚刚一心放在那几位郎君身上,竟没反应过来殿下牵他的手了,殿下的手好软,好白,苏卿脸越来越红,最后连手都泛了一层红晕。

赵骊娇见他羞涩的模样,心里的闷气一扫而空,又故意捏了捏才把手放开:“去吧。”

“嗯。”苏卿轻轻点头,转身就跑了。

赵骊娇盯着他仓皇的背影眯起眼:“你说他是不是胆子越来越大了,还越来越会得寸进尺了?”

恰好香凝去传了命令返回,听见这句话自然而然接道:“那还不是殿下惯的。”

赵骊娇转头盯她:“我惯他了吗?”

两个侍女同时点头,至少除了苏公子,还没人能从骄阳公主的板子下救人。

赵骊娇:“嘶~”

就在两个侍女以为她要说些什么狠话,比如以后再不惯着苏公子之类的,却听少年公主道:“让先生赶紧教他算术,几百的加减都不会,说出去丢人!”

香凝香晚对视一眼,唇角带笑:“是。”

苏卿跑出了赵骊娇的视线才停下脚步,抿着笑小心翼翼的将手放在鼻息间,是一股清香,属于少年公主的味道。

小郎君紧紧捏着被公主握过的那只手,欢喜雀跃,到了药房脸上的红晕都还未消退。

苏卿带着阿白将买来的药送到了南院,此时几位郎君都已经挨完了杖刑,各个趴在床上哼哼唧唧。

十个板子对于普通人来说不难熬,且唐钊还放了水,可对常年体弱的贺五郎来说,就严重了许多,其他几个尚还能哼哧几句,他却已是趴在床上有气无力。

苏卿也最担心贺晚舟,所以最先进了他的房间,贺晚舟见他过来想要起身却被苏卿按住:“贺五郎别动。”

“我买了药过来。”苏卿将两瓶药递给枫叶:“有一瓶是你的。”

枫叶原本对苏卿有些不满,因为这事儿本就是因苏卿而起,可后头看着苏卿为他们求情,都离开了还说服殿下为郎君减了十个板子,来送药却连自己弟弟都没顾得上就先来给郎君,而且还给自己也送了药,枫叶心里对苏卿多了几分感激。

贺晚舟却皱着眉头道:“买的药?”

苏卿点头,却并未多说。

“我去给他们送药了,晚点再来看你。”

贺晚舟:“多谢苏公子。”

苏卿第二个去的张子琰的房间,张子琰生在世家养的娇贵,自小就没吃过什么苦头,虽说有习武,但年纪毕竟小受不住太大折腾。

张子琰见他过来,脸色有些不自然,苏卿恍若未觉,将药递给他的贴身小厮后才走到床榻前:“你还好吗。”

小郎君眼里满是真诚,没有一丝虚伪,他是真的在关心他,可越是如此张子琰心里越不好受,他躲开苏卿的目光,沉默半晌才道:“对不起。”

苏卿一愣,抿着唇道:“我没生气。”

张子琰这才抬头与他对视,有些惊讶:“为什么。”

苏卿轻笑:“因为我知道郎君不是有心的。”

张子琰动了动唇,微微有些哽咽,他的确不是有心的,只是随口提了一句,他们都在怪他,只有苏卿,相信他是无心之失。

苏卿见他不吭声,有些惊讶:“难道郎君是有心的?”

“不不不,我不是故意的。”张子琰激动摆手:“你相信我,我真的就是随口说了一句,心里没有对你有什么不好的想法,对不起,我下次一定注意,不乱说话了。”

“郎君别乱动,小心蹭着伤。”苏卿按下他不安分的双手,轻声安抚他:“既然不是有心的我自然不会怪你,你好好养伤,不能误了院试。”

张子琰还是不放心:“你…你真的不生气啊?”

苏卿摇头:“不生气,郎君好生歇着,我去看看三弟。”

“嗯。”等苏卿快走出门时,张子琰才红着脸道:“谢谢你。”

苏卿轻笑:“不谢。”

不是他大度,而是他明白事实就是如此,他若做不成驸马,只能以不明不白的身份留在公主府,这是他的命,又怎能怪别人在背后议论。

况且张子琰只不过是口直心快,并无恶意,他没必要较真。

苏卿站在苏三元的房门前犹豫一瞬,让阿白先将药给刘昶送过去才进了屋,见他进来苏三元偏过头不肯去看他,苏卿上前检查他的伤:“疼吗。”

没有得到回应,苏卿也不恼,自顾自的道:“我帮你上药。”

苏三元这才转头气呼呼的盯着他:“二哥给他们上完药才过来的吗?”

苏卿一愣:“我没给他们上药。”说完便知弟弟这是吃醋了,心中不觉有些好笑:“是怪我不先来看你?”

苏三元不吭声,苏卿径自掀开他的衣衫,瞧见一片红肿心疼得很:“很疼吧?你别动我先给你上药。”

一边小心翼翼的给人抹药一边轻声道:“贺五郎身子弱,张小郎年纪小,我才先去看他们的,而且很快就出来了,你是我弟弟,我自然最在意你的。”

苏三元脸色这才好看些,然又想到什么脸色蓦地沉了下去:“张子琰说的是不是真的。”

苏卿睫毛颤了颤,故作不知:“什么。”

苏三元转头盯着他,一字一句道:“你若做不成驸马,也不能娶妻对不对。”

久久没有得到回应,苏三元的心慢慢沉了下去,入幕之宾,那就是见不得光,就算有殿下护着,也一样会被别人看不起。

过了许久,苏三元翻身抓着苏卿的手语气坚定:“二哥,我一定会通过考试,会努力挣银子把你赎出来。”

“不过就是一千两,相信我,我一定能挣得到的。”

苏卿忍下眼中的酸涩:“嗯,我相信三弟,我一直都相信三弟能出人头地,给我们苏家争光。”

苏三元突地扑在苏卿的怀里紧紧将他搂住,为了让他读书家里的人都付出太多了,大哥随着父亲在外面做苦力供他上学,娘亲做针线活换家里的口粮,二哥不仅要下地干活还要帮着娘亲给全家人洗衣裳做饭,家里的活半点都不让他碰,他每次想要帮忙都会被催着去读书写字。

家里只要有好吃的都会留给他和妹妹,有一次二哥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块糖,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我送的越多他们才不会因此事怪罪三弟。”

香凝香晚:…

赵骊娇:…

“所以…你给我送梨汤图什么?”少年公主坐直身子瞪他。

苏卿摇头:“我就是想做给殿下吃,没想好要图什么。”

“没想好图什么?现在想!”

“我…我不想。”

“必须想!”

“那…那就当是谢殿下对郎君们从轻处罚?”

“重想!”

“我…谢殿下每日教我功课。”

“再重想!”

苏卿眨眨眼,盯着赵骊娇愣住片刻,突然福如心至:“我就是听厨子说殿下天热不爱用饭,才想给殿下做这个,真的没有别的意图。”

少年公主脸色果然稍微缓和:“真的?”不怪她多想,这小家伙心思忒多,总要拐几个弯。

苏卿重重点头:“真的。”

赵骊娇终于满意:“你要敢说有企图就把你丢出去。”

苏卿低下头:……

殿下的心思捉摸不透。

南院几位郎君伤的并不重,只有贺晚舟在南院养了两日,其余几人第二日就活蹦乱跳的去了学堂。

张子琰特地去找苏三元道了歉,苏三元也没再较真,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有了这次“同甘共苦”,几位郎君之间的感情的确深厚了许多,一下学堂便扎堆的在贺晚舟房里给他讲当日的功课,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快乐的日子转瞬即逝,一转眼便到了八月院试,苏卿将几位郎君原路送回,再由各个府里将人送到考场,在外人看来,几位郎君与公主府毫无瓜葛。

院试这几日,公主府看似如往常一般平静,实则气氛紧绷。

文课先生在东院来回踱步,被武课先生翻了好些白眼儿。

如今南院只剩下刘昶一个郎君,在赵骊娇的示意下苏卿将人带到了云来殿。

带到云来殿的意思便是要见六皇子,赵鹤的行踪是绝密,在未院试未过彻底入公主府阵营前是不可能让几位郎君见到六皇子,所以就算他们在府呆了这些日子,却无一人知晓六皇子就在云来殿。

刘昶不考文试,只待准备三年后的武试,武课先生说他天赋甚佳,加上刘相的关系,他与公主府已栓在了一根绳上,所以赵骊娇才会让他见赵鹤,毕竟这才是将来他们真正效忠的人。

见到赵鹤,得知他的身份时,刘昶惊的半天没回过神,六皇子,晋渊如今唯一的嫡皇子,将来的储君,他就这么见到了?

慌乱激动下,刘昶行礼时连字都没咬清,赵鹤将他扶起来:“不必紧张。”

阿姐同他说了南院的几位郎君将来可能是他们极大的助力,他早就偷偷去瞧过,他很喜欢他们之间毫无嫌隙的相处,也对几位郎君很满意。

三位郎君年纪相仿,也都正值年少,聊着聊着也都放松了,时不时传来爽朗的笑声,直到夜色渐深,刘昶才意犹未尽的告别。

赵骊娇知晓后只淡淡一笑,一切在她的掌控之中,年少时最容易建立真挚的友谊,且一辈子都难以忘怀,不论是什么手段也好,威逼利诱也罢,都比不过人的心甘情愿。

这几日,刘昶有空就往云来殿跑,一呆就是一整天,刘昶性子直,也不太刻意去守规矩,才几日的功夫就已与六皇子熟稔得不得了,就差没有称兄道弟了。

直到放榜这日,苏卿才将人拉了出来。

惊凤殿内,赵骊娇早已端坐,虽然心里已经有了底,但没到最后一刻,都不能彻底放下心。

半个时辰后,外面有信传来。

香凝打开后,笑容灿烂:“禀报殿下,贺五郎中了头名,苏三郎第三名,张小郎最后一名。”

众人松了口气,苏卿与刘昶对视一眼,皆咧嘴笑开。

赵骊娇勾唇:“好。”

三位郎君皆榜上有名,张子琰虽在最后一名,可好歹也挤上去了,公主殿下一高兴,府内众人皆有赏,当然,府内的欢呼外面是绝不知情的,张之润对公主府的防护做的极好,但凡在府里伺候的都是知根知底,绝不会传半分消息出去。

而这一次的放榜张之润也动了手脚,并没有把名单公之于众,而是让各位学子自己前去院中查名次,且给中了名次的学习都寄了书信,所以诸位学子只知道自己得了第几名,却不会知道榜单上还有何人,而其他外人就更不会知晓了。

苏家与各府也都格外低调,关起门来一家人欢喜一番后,便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是以外人几乎都不知道这几户已经出了秀才。

因为苏家已经有个苏三锤,苏三元从公主府出去后就没有回家,一直住在偏僻的客栈,直到成绩出来后,他才又进了公主府。

几位郎君重聚一堂,庆祝是免不了的。

赵骊娇在惊凤殿设宴为诸位郎君庆功,六皇子也正式现身,刘昶早已见过不觉惊讶,其他三位却是毫不知情,是以见到六皇子时又是一番惊慌激动。

不过宴席向来不谈正事,除了初时见礼外都是自由玩乐,气氛格外的轻松,加上几人今日都得了名次,少不得要被敬酒,见到六皇子的激动心情很快就压了下去。

张子琰年纪小,只给他桌案上放了果酒,可他偏偏不服气,偷偷拿了苏三元桌上的月下酌,结果没几杯就脸色通红。

贺晚舟身体弱也惧寒,所以冬日里常会饮些酒来暖身子,长久以往,倒把酒量练了上去,可府里的人许是知他身体弱,特意给他放了果酒,郎君不好明着要,只得也去偷偷拿苏三元的月下酌。

苏三元坐在二人中间,瞧着左右二人都拿他桌上的酒壶也不吭声,只怀疑的瞧了眼贺晚舟,眼神里写满几个字:你的身体能喝酒吗?

贺晚舟不理他,径自品酒,一壶下去面不改色。

而另一边的张子琰却已经醉的不省人事,贺晚舟扬眉,究竟是谁不能喝?

刘昶时不时跑去与苏卿干杯,后来干脆就坐在苏卿的旁边不走了,二位郎君酒量都不错,推杯换盏中,爽朗笑声不断。

赵骊娇的目光时不时飘向苏卿,最后见刘昶已经东倒西歪时,他还眼神清明,赵骊娇心里不觉好笑,他的酒量就和他过目不忘的本事一样,是天生的。

宴会结束时,郎君倒下了三个。

张子琰是被小厮背回去的,刘昶尚且有几分清醒,又扯着苏卿不让别人碰他,最后苏卿只得与他的贴身小厮一左一右把他架了回去。

苏三元不会饮酒,桌上的酒恰好又被偷偷拿了,他便饮了二人的果酒,可没想到这果酒,他竟也醉了。

贺晚舟瞧着眼神迷离的苏三郎颇为无奈,他看的清清楚楚,他才饮了两杯而已,两杯果酒竟醉成这样?

唤了几声人都只盯着他不说话,贺晚舟叹口气,好在苏三元醉了后格外乖巧,不似刘昶那般疯疯癫癫,否则以贺晚舟的体力是绝不可能把他搬的回去。

到了南院,苏卿已累的气喘吁吁,刘昶太会折腾,他虽然这些日子长了些个子,长了点肉,但也经不起这般折腾。

把人丢到榻上后,苏卿又与贺晚舟给他们喂了醒酒汤,折腾完后二人摊坐在院内的台阶上,不想再动弹。

此时月色正浓,二位郎君干脆就地躺着赏月亮。

“没想到苏公子酒量竟如此好。”

苏卿:“贺五郎也不差啊。”

二人对视,爽朗笑开。

或许他们也没想到,他们不仅在酒量上棋逢对手,后来在官场上也同样如此。

“苏三郎之前没饮过酒?两杯果酒就醉了。”

“嗯,三弟从未饮过酒,我也不知道他不能喝。”苏卿道。

“不过,贺五郎身子弱,为何酒量如此好?”

贺晚舟:“我在寺里生活了许久,冬日里山上冷,就算有炭火也很难熬,所以就会拿酒暖身子,久而久之,就习惯了。”

苏卿:“可是寺庙不是不能饮酒,只能吃素吗?”

贺晚舟轻笑:“寺庙确实只能吃斋饭,我偶尔馋的厉害了,便让枫叶偷偷下山去买些荤菜,再带些酒来,都是背着师傅吃的。”

苏卿哑然:“不会被发现吗?”

贺晚舟:“当然有过,被发现后就去佛堂诵经赎罪,可是不久后又会犯。”末了又道:“其实,师傅们都知道我身体不好,所以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苏卿:“郎君的师傅们一定很疼你。”

贺晚舟勾唇:“嗯,他们待我很好。”

两位郎君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加上这月色朦胧,微风徐徐,颇有种岁月静好之感。

赵骊娇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她脚步一顿,这样悠然自得的苏卿她从未见过。

比之前多了自信,也不再如初时拘谨,小郎君已逐渐在展露属于他的年少风采,少年公主立了半晌欲离开,却没想遂不及防的对上小郎君那双惊讶欣喜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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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分界
黄昏分界
黄昏为界,阴阳二分。 当邪神的血肉从大地的裂隙里拥挤了出来,当山脉一样的血肉出现在了各个地方。 有人恐惧,有人膜拜,有人烧香上供。 也有人尝了尝,咦,味道不错? 于是,血肉变成了庄稼,人们贪婪的收割,争夺,走鬼问灵拜祖宗。 胡麻自恐惧之中转生而来,食太岁,养火炉,历尽艰辛,与遍地的邪祟争命求活,然后…… ……什么?我才是邪祟?
黑山老鬼连载405万字科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