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喜欢太多人伺候,殿内只安排一些小侍即可,近侍不必安排,他身边带了一个。他喜欢煮茶,外殿内要备上好的茶具。他还有一只很喜欢的猫儿,要另劈出一个房间养着。他怕热,房间里要做好降温……”
公主零零总总写了一页纸,虽然顺序不连贯,但写的却是极为顺畅,可见公主对郎君的习惯喜好很是熟悉。
秦 拿着纸在桌案旁坐了几个时辰,不言不语,只安静的看着。
安平心有不忍,终是上前劝道:“公子,殿下许是怕苏公子来京城不习惯才多说了些,您不必放在心上。”
一说完,安平便后悔了。
公主的性子说一不二,霸道冷清,何曾会担心谁习不习惯,适不适应。
秦 起身,面色未有变化,信纸却在他手里揉成了一团,被丢在桌案滚了一个圈儿。
“公子……”
安平担忧的看着他,以往公子对殿下的书信都极为重视,每每都是小心翼翼的叠好收着,今日却……
“公子您去哪里。”
秦 踏出殿内:“给苏公子备礼。”
殿下说了许多,可唯独没说让苏公子住在何处,殿下这是不好开口想让他主动搬出云来殿么?
安平一愣,不情不愿的憋嘴,公子就是太好了,明明都这般难受了,却还要去给情敌备礼,难不怪人人都说公子处事细致,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
然而,在他看到公子花重金买来的东西后,唇角止不住的一颤。
他绝对不信公子这份礼是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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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嫡出殿下回京,自当有人来迎,除了皇帝身边的掌印太监外,还有一些唐氏旧部也都来了。
虽然他们目前已不在高位,但好歹也还保住了一官半职,憋屈了几年终于等到骄阳公主六殿下回京,众臣脸上都是一番喜色。
寒暄过后,掌印太监便上前说皇帝病重,要两位殿下即刻进宫,赵骊娇瞟了眼一旁雀跃激动的郎君,唇角微微扬起:“你先去选礼,唐钊会送你回公主府。”
苏卿望着城内的繁荣昌盛,很是敷衍的点了点头:“嗯!”
赵骊娇气的在他头上敲了一下:“没良心的!”
苏卿也不跟她闹,欢喜的道:“殿下,我能去逛逛吗?”
赵骊娇瞪他一眼:“可以,但是不许乱跑,京城地方太大,要是走丢了就寻不回来了。”
这话显然只是在吓唬人,可郎君偏听进去了,连连点头保证不乱跑。
赵骊娇又叮嘱再三,才将郎君放下带着赵鹤进宫。
“唐钊,香凝,寸步不离的跟着。”
“是。”
虽然回来第一天那些人不会对阿卿动手,可也说不准会不会遇到些不长眼的,要不是有所顾及,她是想将阿卿带在身边去见父皇的。
公主面有忧色,郎君却已然欢脱。
苏卿从未见过如此繁华之地,他在地上踩了踩,果然是青砖铺路,而远远望去,好些屋过去姑苏路上追杀他们的人里,就有白家指使的,想起当初的狼狈,小郎君恨得牙痒痒,这可是他先撞上来,便别怪他心狠手辣。
“我……我原本也不差钱,你能不能放过我,我不想跟你回去。”苏卿挡在唐钊香凝前面,眼里包着一团泪,背在背后的手却轻轻摇晃,示意他们不要动。
唐钊香凝:……
苏公子戏精上身了,所以……这白三郎就要倒霉了。
他们为护苏公子动了手,最多也就让白三郎受些皮肉伤,可是若苏公子真在白三郎手上吃了亏,就是要了他的命,也没人敢说半个不字。
两人当下敛了杀意,老神在在的看戏。
白三郎被苏卿那眼神勾的神魂颠倒,脑子里已经全是要将人如何如何,他放柔声音去拉苏卿:“你放心,我绝对不会亏待你的,只要你跟我回去,我便将院里的人都遣散,只留你一个。”
苏卿哪肯给他碰,将手往回缩了缩,却还是给他牵住了衣袖。
白三郎抓着衣袖,仿若尝到了甜头,迫不及待的要将人拉走:“我们这就回府。”
苏卿吓得脸色发白,奈何力气“比不上”白三郎,硬是被拖着走了好几步,小郎君急了,对着白三郎拳打脚踢:“你放开我!”
唐钊香凝眉头皱得老高,要是被殿下看到苏公子被这般欺负,白三郎死上几十次都不够。
阿白瞪着白三郎咬牙切齿,虽然知道自家公子是装的,可他就是恨不得将白三郎撕碎了。
动静越闹越大,周围已有不少人驻足,白三郎不管不顾的拽着苏卿不肯松手,小郎君又怕又急,拼了命的反抗,白三郎只瞧着人好看,却自动忽略了苏卿比他还要高些,更别提郎君正值年少,哪怕看着消瘦,力气却不小,人发气狠来,他根本招架不住。
于是,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苏卿上演了一出被强抢后拼命反抗的戏码,直到他将人压在身下猛揍时,周围人开始不断叫好。
白三郎身子早就亏空,哪里承受得住如此拳打脚踢,嗷嗷叫了一会儿就生生晕了过去。
苏卿恍若不觉,一拳比一拳重,直到唐钊将他拉起来后,他还重重踢了几脚,恰好每一脚都踢在了重要部位,饶是白三郎已经晕了过去,都痛直皱眉头。
动静闹得太大,看着白三郎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周围人都噤了声,虽然郎君这番猛揍的确解气,可那毕竟是白贵妃的亲侄儿。
有人开始不安,甚至忍不住提醒苏卿:“这位郎君,您还是赶紧出城吧,这可是白贵妃的亲侄儿……”
苏卿冷静下来,盯着地上的白三郎,又扫视一圈众人,抿着唇怕极了:“我不能走,我的家在京城,贵妃娘娘一定不会放过我的,你们……你们能帮我作证吗,我不是想打他,是他先欺负我的。”
众人再次噤声,谁不知道白氏如今权势遮天,这证他们不敢做啊,白氏一句话,就能要了他们的命,可是看着眼前要哭出来的小郎君,又从心底里觉得于心不忍,最后,终于有一个中年男子站了出来:“你别怕,我替你作证!”
“白氏就算只手遮天,也不能如此欺负人!”
有了一个,就有第二个,很快周围的人都被激起了正义,纷纷愿意出来作证。
顺天府的人来的很快,毕竟是白贵妃的亲侄儿没人敢怠慢,可来的衙役认出唐钊后,原本要骂人的话硬生生吞了回去。
衙役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这怎么刚回来就对上了,要知是这种情况,他今儿一定不会过来,然眼下他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拜见。
“卑职见过唐大人。”
唐钊挑挑眉,慢悠悠的道:“三年不回来,京城的治安越发差了。”
周围人原本看到衙役唐钊格外恭敬时就已经觉得不寻常,乍一听唐钊这话,心中都是一惊,三年不回来?
骄阳公主与六殿下可不就是三年前离京今天才回的么,莫非这是骄阳公主府的人?
很快人群里有人认出了唐钊:“那不是骄阳公主府的侍卫唐大人吗。”
“那位女郎可是骄阳公主的贴身侍女?”紧接着香凝也被认了出来。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香凝姑娘是骄阳公主的贴身侍女,能让她亲自跟着伺候的地位非同小可,所以……那位被白三郎欺负被唐大人香凝姑娘护着的小郎君……是?
答案呼之欲出,只待听他们亲口证实。
衙役自然也看到了唐钊香凝身后绝色的郎君,心里已是微微发凉,骄阳公主在姑苏养了一位公子,其倾城之姿早已经传到京城,他虽然没亲眼看到发生了什么,可是将地上声名狼藉的的人与绝色郎君一联系,谁还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衙役暗自骂了几句白三郎有眼不识泰山后便赔着笑:“是卑职管辖不力,可是冲撞了贵人?”
香凝冷笑:“公主府的公子,不知算不算贵人。”
听到意料之中的答案,衙役脸色不仅没有好看,还苦成了菜色,怎地偏就被他遇上了这事儿,神仙打架遭殃的可不就是他们这些小鬼。
不过……骄阳公主护短人尽皆知,当年这位公主提剑闯侯府救侍女,朝堂斩提亲来使,宗人府杀两百人这桩桩事都还历历在目,而这白三郎如今动了骄阳公主心尖尖上的人,他的好日子怕是到头了。
既是将死之人便也没什么可惧的,就算贵妃娘娘怪罪下来,也只能怪白三郎自个儿不要命惹了不该惹的人。
衙役颇为嫌弃的看了眼地上的人,冲手下人招招手:“带走吧。”
而后冲苏卿弯腰恭敬道:“可否劳烦公子走一趟。”
虽是问话,但他并不觉得能让这位跟他去顺天府,能请到唐大人上堂交差他就要去烧高香了。
然他却见小郎君点点头,还指了指周围的人:“将他们带上,他们可替我作证,我不是故意打人的。”
衙役:……
他只听过这位骄蛮跋扈,却没听说过人如此乖巧。
见衙役盯着苏卿发愣,唐钊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衙役忙躬身道:“自是可以的。”
周围的人原本都已做好承受白氏报复的准备,却怎么也没想到这位郎君是公主府的公子。
如此一来,众人有了底气的同时心中更是不平,公主府的公子岂是白三郎这种人能染指的!
顺天府上,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皆是指责白三郎如何欺人太甚,如何动手动脚,如何言语辱没苏公子,没一人对躺在地上的人有半分同情。
人证太多,且言之凿凿,白三郎冒犯公主府公子的罪名已然跑不掉。
顺天府尹盯着地上昏迷不醒的人,又承受着唐钊香凝无声的压力,顿时觉得头疼,心口疼,浑身哪哪儿都疼。
最后,只得道:“去白家请人吧。”
对公主府公子不敬他顺天府处理不了,只能让白家的人自己来给个交代。
既然请了白家的人,那公主府自然也要派人去通知。
苏卿端端坐在椅子上,唐钊香凝一左一右立在他身后,郎君低着头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在等候的过程中,堂上只有阿白的声音。
“公子您别怕,殿下一定会为您做主的。”
“公子您想吃点什么,要是把您饿着了,殿下定不会饶了奴才。”
“哎呀,公子您刚刚有没有受伤,您要是受伤了可了不得了,对了公子您刚刚手没打疼吧?”阿白说着又去瞪地上躺尸的人:“你们谁去看看这个人死没死,他可不能死,他要死了可没人能消殿下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