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开着暖黄色的客厅灯, 电视关掉后无人说话,整个家里静悄悄的。
许浣予愣坐在饭桌旁,听着一些属于过去时的声音出现在耳边:“明天我要去趟华盛顿, 大概一周回来。”
还有那句男人带着试探的音问:“等我回来以后, 接送你上下班?”
可是, 这不才第四天……
就在许浣予不可置信地想再去重数一下日期时,门铃声又一次响起急切的敲门音。
声音紧密,响声一下接着一下, 紧紧地连接着,就像是某人藏不住的思绪一般,急促而又紧张。
知道外面是谁, 许浣予舒了口气,放下手机将门打开。
不出意外, 外面站着熟悉的面孔。
电梯难等, 陈彦周索性一口气爬上六楼,他呼吸急促,眼底藏着想要见到某人的急切, 身上还带着风尘仆仆的气息。
像是……下了飞机直接赶来的。
许浣予大开房门, 即使看见了当事人,也有些难以相信,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外面不知道从什么时候飘起了小雪, 陈彦周的肩头落上一层冰化了的白雪,原本被冷风吹得冰凉的脸色在这一刻像是日出升起,他笑着走进空调房里,不动声色地带上门, “想早点见到你, 就提前回了。”
许浣予吸了吸鼻子, 缓解了些方才的难受,“不是天天在聊嘛,本来也没几天。”
“网上和现实那能一样?”陈彦周戏谑道:“许浣予,我不喜欢异地恋。”
说来说去,陈彦周将行程压紧,不过是为了私欲。
最大的漏风口被挡住,空调的热风源源不断流入。
密闭的环境里倒显得有些热了,陈彦周不自在地扯了扯衣领。
许浣予直盯着他看,可能是他的表情透露出一丝不舒服的样子,又或是因为他手上的动作,几乎是秒懂,许浣予走上前。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两人曾亲密无间地住过一段时间,默契早在无形之中培养出来,陈彦周脱下外套交给许浣予手里。
许浣予将其挂在沙发旁。
二人无言,但做这些事情时动作又很丝滑。
这是陈彦周第一次驻足许浣予居住的地方,刚走进家门,便忍不住打量了起来。
一室一厅的布局,屋内东西很少,略显空荡,家具摆放得干净整齐,桌上摆放着吃了一半的外卖盒子。
明明是暖色调的光,却一点儿也感受不到温暖,反而有种空落落的冷寂。
陈彦周默不作声地倚靠在玄关柜门边上,好整以暇地看着许浣予的身影。她走在前面,放好外套后给转身给陈彦周倒了杯温水。
风渐渐地把爱吹得好远,但随着有心相爱的两个人,又终会回归。事业上的打击太大,即使是陈彦周回来了,许浣予也只有片刻的开心。
开心的余波过去,取而代之的仍旧是心神不宁,她好像没注意到陈彦周说的那句“异地恋”,又或许是听见了,但没细想。
因何义东恶心人的这一出,现在的她,真的很不开心。
陈彦周接过温热的水喝了一口,沁入心脾的凉意消散,身上渐发渐热,陈彦周看她眉头皱着,靠近了点儿她,笑着捏了捏她脸哄她,“带你出去吃饭?”
两人贴得近,那股熟悉的淡淡雪气息盘旋鼻迹。
许浣予有些自暴自弃地扎进陈彦周怀里,像是霜打茄子般一副蔫了的样子,轻摇着头:“不想吃。”
从她外卖盒子里面就能看出来。
当初点餐的时候有多开心,吃的时候就有多不开心。
她心里自由一套成熟的美食论,但心情沮丧难过的时候,到嘴边的美食也变得索然无味,只能勉强吃上几口。
看着抵在自己胸前的女人,陈彦周低头闷闷地笑出声来,那股吊儿郎当的声音,尾调上扬着:“赶了一天飞机,我有点饿。”
许浣予从他怀里挣扎出来,到底还是心疼男人饿着,又松口愿意陪他出去吃饭了,“你有想吃的吗?”
她这么一抬头,原本:“在想什么啊?”
“我说的是这个面。”他下巴轻抬,指了指旁边餐桌上许浣予吃剩的意面。
对上他那双笑眼,许浣予有些懊恼地踢了陈彦周一脚。
他们总是能快速地适应好对彼此的状态,生气的时候尽可能不委屈自己。
有气发气,踹完那一脚后,心里的气消掉不少。她抿着唇,“冷了都。”
“没事儿,我不介意。”男人像是一点儿也感受不到疼似的,站在许浣予旁边。
许浣予抬头,那双好看的眉眼重新正对着他,陈彦周在她眼中看到了片刻的思虑。
放着也是浪费,许浣予点点头说:“那我给你热一下吧。”
陈彦周不是个挑食的人,但冷掉再热的食物口感实在是会差上很多。许浣予本来是想带他出去吃的,总归陈彦周自己都不介意吃她剩下的东西,许浣予更没理由。
屋内传来微波炉呼呼的运转声,陈彦周目光一直追随着许浣予身上。
她穿着一身居家睡衣,站在厨房里为了他忙前忙后,拿着一盘水果不厌其烦地站在水池前洗着。那些久远的记忆破尘而出,当下的感受却像是鼓点敲击一样更加明显。
陈彦周想起了自己冷冰冰的家里。
这些年来,他一直都是一个人生活。失去了许浣予之后,他将生活的重心放在事业上,不断地挑战自己的承受底线,将工作放在前面,清醒地沉醉在那些酒局里。
他事业从零到有,小有成就。但每次回到家里,等待他的只有无尽的冷寂和沉默。
他的厨艺其实很好,以前许浣予吃起来时,还总是夸着说:“陈彦周,你这个手艺不去开个饭店真的可惜了。”
从前的一日三餐几乎都是他在做,可独居后的他心思没以前那么活络,就连“家”这个词于他而言也不过是个睡觉的地方。
睡觉的地方,无论是睡在家里还是酒店,都一样。
因为醒来后,他便要去为了他偏向的那块生活重心做出努力。
可是现在,在这个不起眼的小家里,只是听着微波炉的叮咛声,陈彦周的心就柔软了下来。
他好像……又重新理解了一次“生活”这个词。
陈彦周迈着步子向前,走到许浣予身后。
温热的水柱冲着许浣予握着草莓的手,水柱的流水线被破坏,水珠砸得到处都是。许浣予绑着个低低的马尾,她抬手撇开散落的碎发,而后去清洗余下几颗草莓和车厘子。
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在她毫无准备的时候,陈彦周出现在她身后揽住了她的腰。
许浣予被他吓了一跳,那一瞬间的恐慌还心有余悸,她没抗拒,但还是偏头埋怨道:“陈彦周,你怎么走路都没声的?”
陈彦周望着她,语气有些冤枉:“是你没听见。”
这怎么还能怪上他了。
许浣予听出他的语气“唔”了声,她沉默了的那几秒像是思考了片刻,而后,再次不讲理地说:“我不管,就是怪你。”
心里有股子邪火总要发出的,而陈彦周很不巧地出现在她面前,只能任她胡来。
陈彦周不恼,也不在意,他笑着要拉开许浣予,“你去旁边,我来洗。”
说话的间隙里,他已经开始卷起了衣袖。
本来也洗得差不多了,许浣予倒是没让位置,她用腰抵着陈彦周,瞪大着眼睛,语气故作不满:“你要洗不早点来,我都已经洗好了!!!”
陈彦周低头看了眼水池前,还真是。
放下刚刚卷起的袖口,陈彦周站在边上,受教地点点头,“你说得对。是我不好,下次我早点儿过来。”
男人顺着她说话的样子倒让许浣予心情好上很多,她傲娇地哼了下,不过片刻,微波炉发出了结束的“叮――”声。
洗完水果,许浣予下意识地朝微波炉那儿看去,她的手上有水,还很潮湿,她手肘戳了下陈彦周,理所应当地指挥着人:“陈彦周,你的‘好想见面’好了。”
许浣予觉得“耗香荷泥煎意面”太过绕口,便直接给缩略了昵称。
总之,都是那个意思。
“旁边有手套,你戴着拿,别烫到了。”她体贴地又说了句。
可谁知方才一脸受教样的陈彦周变得不再受教,他身上的那些顺从感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让人抵抗不住的压迫。
男人抓着那抹盈盈一握的细腰,将人提到导台上,他膝盖抵着许浣予分开了她双紧闭的双腿。像是一点儿也不在意她手上的水会弄湿他的衣物,手从腰际到嫩滑的脖颈处,男人低头捏着她的下巴便欺了上去。
厨房的水流声还在继续潺流,中间夹杂着些让人脸红心跳的吞咽声,不知时间过去多久,微波炉的提示音响了又响,陈彦周才放开了许浣予。
许浣予再次睁开双眼,和陈彦周的目光对视上才发现他的眼睛里含红,带着他身上少有的克制和隐忍。
有点儿熟悉,但不知道是不是时间过去太久太久,许浣予又觉得这样的他有些陌生。
来不及等她细细去研究那抹陌生,陈彦周鼻尖蹭着她的鼻尖,像是想要再来一次,又像是事后的缱绻。许浣予听见陈彦周哑着的声音说:“晚晚,这才是好想见面。”
这才是好想见面的意义。
好想见面。
好想抱她。
好想亲她。
好想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