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切长谷部想抓住主公的肩膀使劲儿摇把他摇醒,可现实是,这两人一开始冒粉红泡泡,他连话都插不进去。
不过是喝个粥而已…不过是喝个粥而已!
他这个某种意义上的电灯泡还在旁边啊喂!
曾经听说过的各种版本审神者付丧神人刀情未了故事在这一霎那浮上心头,不管这些故事或是凄美或是温馨,结局都无一列外是悲剧。
人类终究寿命太短。
而余生漫长的时光,却要由刀剑孤独度过。
被留下才是最痛苦的。
那些昔日甜蜜的回忆会像钢刃一样终日凌迟着他们的心脏,无从解脱。
不发一语喝完了粥,压切长谷部叫住打算离开的法雅,面容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主公,可以和您谈点事吗?”
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压切长谷部,法雅一愣。
“可以。”
怎么突然…做出那么认真的表情。
有种不好的感觉…
一期一振刚好也喝完了粥,敏锐的察觉到压切长谷部接下来要跟法雅谈的事情许是不想让第三者在场,他放下碗筷,很是自觉:“我先回去了。”
法雅咬着勺子,看着人家的背影愣神。
看到他这副表现,压切长谷部感觉脑袋更痛了。
一期一振走后,餐堂里只剩下望眼欲穿的法雅和压切长谷部。
后者谨慎的环绕一圈四周,而后把窗子和木门一并关上。
看着他这些动作,法雅不禁也坐直了身体。
这是得多重要的事啊。
要完…不好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
紧张的搓手手。
待完成了这一切后,他坐到法雅对面,一人一刀隔着一张护神纸对视,谁也不说话,整个房间的空气逐渐凝固。
压切长谷部踌躇着组织语言,可无论怎样设想,也达到不了预期的效果。他心一横,双手不安的在桌下攥在一起。
“主公,您对一期殿,怀着不一样的感情对吗?”说这句话时,压切长谷部的心跳动如雷鸣。
问出这个问题后,他强迫自己继续看着法雅的脸,内心对那个答案的结果忐忑不安。
如果主公说是,他该如何?
劝告的话他会听吗?
今天这次询问,到底会让事情往好的方向发展,还是会更糟?
压切长谷部已经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把这件事挑明了。
可发现了不说的话他又不甘心…
如果以后这两人真的相恋,而主公因为寿命所限离开的话。
他会更加懊悔。
明明当初有机会阻止,有机会将这一切扼杀。
却什么也没做。
正当他煎熬时,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给出了答案。
“嗯。我很喜欢他。”那个‘很’字,法雅用了重音。
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掩饰的意思。
压切长谷部一怔,似是没想到他会那么简单的承认。
这种事…被发现之后,一般来说都会紧张的找理由搪塞吧…
他们主公总是不按套路出牌呢。
压切长谷部听见自己用无比干涩的声音说:“主公,唯独在这件事上,请您三思。”本想直接跟对方说放弃,但怕引起不必要的反弹,压切长谷部斟酌了一下,选择了‘三思’这个比较温和的词汇。
如果挑明了之后得到的结果适得其反,就和他当初的初衷相驳了。
法雅托腮,不明所以:“为什么?”
手指一圈圈绕着头发,他敛起眸子:“我很喜欢一期,他也在逐渐喜欢上我。”明明都快两情相悦了,他为什么要在这时候放弃?
“可您终究是人类。”
绕头发的手一顿,法雅眼睛下瞟,不想去看他。
可就算不去看他,压切长谷部也还是在说。
“既然您说,您很喜欢一期殿。那么您忍心在您…离开后,让他一个人面对这些吗?”
见他仍然沉默,压切长谷部抿抿嘴,加了最后一把火:“被留下的那个才是最痛苦的不是吗。还是说,比起未来,您更注重现在的享乐呢。”
法雅蓦地抬头,视线撞进打刀的眸子里。
他想说自己并不是那样的家伙。
可对方的话就像针一样,直往他心里最软弱的那个地方戳。
寿命问题他从来没有考虑过。
说到底,他的观感,还一直停留在身为巨龙的时候。
龙寿命悠久,和人类完全不能并类而语。他喜欢着身为付丧神的一期一振,如果他还是巨龙,无论如何他们都会达到happy end 结局。可现在仅仅只是个人类,于是这喜欢像是糖衣,甜美的外表下包裹着里面的穿肠毒|药,蒙蔽了感官。
如果…如果真的一辈子都只能停留在这具人类身体里直至死去,他真的会忍心留下一期自己吗?
――那样的结果,他不愿意。
守着回忆度过漫长的余生孤独,那样…太悲哀了。
“我知道了。”
终究不想那么自私。
闻言,压切长谷部眼睛一亮,随后就是浓浓的担忧。
主公能够想开,不再去追求这段无望的爱恋本是一件好事。可对方现在那么平静的反应,又让他不免担心。
再平静的火山,也总有爆发的时刻。
.
恍如行尸一般走回主屋,晨间的雀跃和此刻的心情相比简直像是隔了个大裂谷,不上不下。
明明昨晚还在计划着什么时候能够亲到那个人的嘴唇,今天却要强迫自己放弃这段爱情,这个意中人。
法雅心都要塞死了。
偏偏他是人类。
活到一百岁都凤毛麟角的生命。
不知道躺了多久。
“咚咚。”门被敲响。
法雅维持着放空自己趴在床上的姿势,一动不动。
他现在什么也不想干,就想自己一个人躺在床上舔舔自己刚才被压切长谷部一席话扎的体无完肤的心。
公事也好私事也罢,这会儿都给他哪凉快哪呆着去。
“咚咚。”门再次被敲响。
拿枕头捂住头,他打定主意要装死到底。
“咚咚。”敲门的家伙似乎极具耐心,十分锲而不舍。
被这一声声的咚咚咚搞的心烦意乱,连舔伤口都被打扰到。舔不下去的法雅从床上蹦起来,特别烦躁的朝门外喊:“…真是的。谁啊,进来!”
解开灵力锁后,门被推开。
刺眼的光一下子照进来,刺得人眼睛生疼,使法雅的心情更加焦躁。
来人的影子被拉长,定睛一看,竟是狐之助。
看见这只狐狸,他心情更加不好。
“干嘛光敲门不说话。”连表面功夫也懒得装,他坐回床上,生动的表现出现今烦躁的心情。
狐之助对情绪很是敏感,见他心情不好,不禁打了退堂鼓。
可到底是责任心占了上风,它踩着自己四个狐狸蹄子,蹑手蹑脚的朝法雅走,生怕自己哪边做的不对会被这个心情糟糕的审神者给借题发挥。
颤颤巍巍的递上信件,狐之助道:“这是您家人寄来的信件,因为不是政府直发,不能使用邮箱功能,故而由我来给您送件。”说完,便化作一缕烟云消失不见。
溜的一如既往的快。
这具身体所谓的家人,法雅没有丝毫印象。他接收的那些记忆里并没有关于家人的影像,弄的他一直以为这具身体是个孤儿,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结果现在狐之助给他送来的据说是家人的信件。
并没把这信当回事,法雅将其扔到一边,打算继续自己的舔伤口大业。
可没等他开始舔,陌生的记忆就朝他纷涌袭来,跟炸|弹一样在他的大脑里引爆。
这突如其来的记忆让他脑袋生疼,不禁用力的捂住头。
这波如同凌迟的痛感持续了十几秒后自行散去,可法雅感觉这其中好像过了一个世纪。等那股疼痛消失后,法雅暗自感概原来幸福如此简单。
整理着杂乱的记忆,将一切理清后,法雅本来就糟糕透,给了继兄。
原主当然不同意,他闹,可劲儿闹,闹的整个家都不得安宁。
可他都快闹翻天了也没能把这个名额给自己闹到,反而让父亲更加厌恶。
把这个名额给继兄给的更加理所当然。
结果直到上任前三天,他们才偶然得知了[如果审神者灵力供不起本丸需求,会被强制吸取寿命作陪]这件事。
而审神者一旦上任,就是终身制,除非死亡,根本不可能退出。
这消息一出,继兄和继母那哪还能坐的住。
继兄那是什么人,学习从小就好还听话,每逢出去串门提起来这个继子都让父亲觉得倍有面子,前途那可以说是一片坦途,光辉大道。
怎么能因为什么守护历史一辈子耗死在那里当审神者。
到处求人想取消名额,却被告知这事儿不可能。
他们家必须出一个审神者。
对方本以为审神者是一件悠闲自得的工作,却没想到所谓只要供给灵力混吃等死的宣传语隐瞒了那么重要的事。
想啊想啊没办法了,就把主意打到了原主身上。
此时的原主正处于怀疑人生阶段,之前惹怒了父亲被强制关了小黑屋,对这一切毫不知情。
继母找来时,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大致意思是我们良心发现特别心疼你不忍心让你失去那么好的机会,和你哥商量了之后他也同意把这名额让给你,你就心怀感激的去赴任吧!
原主虽然渣还坏,但耐不住他傻啊!
一听这肥差到了自己身上,简直高兴的不得了,当场就抱住继母说我以后会好好孝敬你们当你们都好儿子我哥的好弟弟。
虽然心里想的是等老子有钱了就把钱砸你们脸上让你们滚。
让你们以前那么欺负老子。
他们各怀心思情深深雨蒙蒙的演戏,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真的是情义深重的一家子。
临走时全家给原主办了一场隆重的告别宴,菜色丰富,一看就花了不少钱。
原主和继兄两眼相望泪水蒙眼,执手诉衷肠。
继兄说你真是我的好弟弟,心里想这傻|逼送死还那么开心。
原主说你真是我的好哥哥,心里想等我有钱了我就把你扫地出门。
两个人半斤八两,戏倒是演了全套。
直到第二天,原主签订契约,走马上任。
才被告知他干的这是要命活儿。
还真被继兄说对了。
他就是一个傻|逼,被人买了还美滋滋给人数钱。
在这样的双重怀疑人生下,指望这样一个人能温柔的对待刀剑,态度良好的完成任务。
――天方夜谭。
说了自己都会笑的那种。
法雅捋完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到是没什么感觉,唯一感叹的就是。
――完了,这下子活的更短了。
更不能去追求一期了。
好难过。
作者有话要说: 法雅:活的更短了。
谢谢小骑仕先生,春秋一梦月琉璃,木华离的雷雷! v !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