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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纸婚

◎男人有几个禁得住枕边风的?◎

于祗不晓得, 明明前一秒钟还喊胃疼的人,怎的又忽然做起这种事来了?

而且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用力,每一下都像是要送到最深处去。在她以为快结束的时候,江听白又总能卷土重来。

要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呢?

好比是刮着狂风, 下起了暴雨的海面上, 她像一艘孤零零的小船浑浑噩噩地在风浪里打着转, 这密集的雨点不停, 她就靠不了岸。

深更半夜的浴室里热气氤氲。

于祗被江听白抱在怀里, 浴缸的水没过她单薄的肩膀, 她委顿在他的身上不得动。

她到这时候才恢复了些神志,脑子里却莫名回想着, 刚才江听白抬起她的腿时,俯身含住她的唇瓣说,“我好难受, 织织,这里好疼。”

那种状况下,昏昏沉沉的于祗根本看不清他捂的是心口,她以为是胃。

于祗也没什么力气。

她伸出指尖刮了刮他胸口,江听白原本闭了眼搂着她仰靠在缸枕上, 静静贪恋着这片刻的欢愉。

他低下头问,“是要起来吗?”

但她摇了摇头,“你好过点没有?”

江听白差点绷不住要笑出来。

她还真的以为,他是那种难过?

江听白无奈地捏了捏额角。

他轻喃了声,“嗯,好了一点。”

于祗挣扎着起身又冲了一遍澡, 才回床上躺着, 她几乎刚沾上枕头就要睡过去。

迷蒙间她感觉到, 江听白带着一身清新的bvlgari白茶气味靠了上来,他一直都用这款沐浴露。

她喜欢这味道。

人类社会进化到现在,还是习惯屈从于本能。

于祗翻了个身,十分自然地把头埋进了江听白的胸口,她闻着他身上这股清香很容易睡着。

她娇声道,“老公,关灯。”

江听白有片刻的迟疑,床头那盏古董台灯逸出的一片朦胧黄晕里,照映出他此时停杯投箸又哭笑不得的表情。

然后边揽紧她的后背,伸长手去摁掉了开关。

他除了耐心,也没什么可作争取的武器了。

江听白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突兀地问了句,“你们所想签下江的法务?”

于祗噗了一声,“我们权主任都快想疯了,还逼我想招呢。”

江听白问,“那你是怎么说的?”

“当然是跟他说实话,”于祗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我说我左右不了你。”

您对自己的影响力真是一点清晰的认知都没有。

“好了,睡吧。”

江听白无声叹了口气。

于祗也没打算再说话,再谈下去就不礼貌了。

毕竟他们婚前就有过约定,除了一起生活外,非必要不干涉彼此的私事。

最后于祗写的演讲稿没派上用场,因为第二天上午,江听白的大jsg驾就光临了他们律所。

原本权立正气势汹汹地在骂人,接了个电话后,他脸上立马就换了另一副表情。

叫上了还杵在所里的高级合伙人,一起下楼去迎接,于祗当时没有在,她正在法院开庭,这一段还是下午她听高律转述的。

在高律神采飞扬的描述里,是这么形容江听白的,年纪虽轻而颇具威势,意渊涵而态闲正,举手投足都是公子哥儿里少见的四平八稳。

于祗听完没发表任何意见,江听白在所有不了解他的人眼里几乎都是这个形象,根深蒂固也由不得她反驳。

但他突然来律所,告诉权立准备法律顾问合同就蛮令人诧异的,又不搞竞聘了么?

“不是我说你啊于祗,”高律吐了口茶沫子又继续说,“你也太能藏事儿了。”

于祗听不明白,“我藏什么了呀?”

高律斜了她一眼说,“明明夫妻感情好得很不是吗?非要在我们面前推三阻四的。”

于祗敲键盘的手顿了下,“江听白跟你们这么说的?”

江听白倒是没有明着说。

只不过权立亲亲热热送他出去的时候,全律所的人站成两排候着,他和江听白握了握手说,“再次感谢江总对我们的信任。”

“这不是奈何不了太太半分吗?”江听白用一种极其熟惯亲昵的口吻对权立说,“男人有几个禁得住枕边风的?”

权立当即用爽朗的笑声来表示了高度赞同。

不过才一个上午的功夫,这番交谈就传遍了律所。

高律临走前还别有深意的,笑着敲了敲于祗的桌子说,“小囡囡有两下子啊。”

于祗:“……”

高律离开了好半天,于祗都回不过神来。她拿起茶杯走到落地窗边去接热水。

江听白这是什么意思?明目张胆的给她开后门吗?还是他也听到了什么风声,怕好先生的人设倒台。

这不可能。

他一个眼睛朝天上看的人,还会在乎名声这种东西吗?

而且江听白曾经公开表示,凡是太过注重别人看法的人,不是心底自卑就是另有企图。

那个时候于祗就想,大概整个于家乃至她这个人,在江听白的眼里,都是一个处心积虑的存在。

于从声要求她无论何时何地保持高贵的仪态,衣橱里永远是堆纱成雾的白色长裙子,去参加任何聚会都不能多说一句话,可以独自坐着弹钢琴或翻外语书,但不许和其他的小姑娘一起疯跑疯跳,见了长辈一定要大大方方地问好。

于祗就像个精致的提线木偶一样,有一套体面又完整的程序在控制她。

等到她长大,自我意识慢慢觉醒以后,早已改不掉面上这作派了。

京中上流有女儿的人家,都深谙“儒有席上之珍以待聘”的把戏,但没人比于家玩得更成功。因为这事讲配合,父母如何教是一回事,自己也要能上道。

而于祗就是一众贵女中最突出的典范。

如果以上都不成立,难不成江听白还是特地来给她仗腰杆子的?她有生之年还能见到这种事情发生吗?

只在一事上可疑,便事事都疑起来。

真要这么论起来的话,打从江听白回国以后,似乎是不大同以前了。

“嘶。”

于祗的手被结结实实烫了一下,杯里的水早就满得溢了出来。

吴逍赶紧过来收拾杯子,“姐,顾小蝶在会客室里等您。”

于祗拿凉水冲了冲,简单整理了一遍,“好,你和我一起过去。”

“你的手没事儿吧?”

“没事,走吧。”

顾小蝶状告荣夫人的案子最终达成了庭外调解。

荣夫人在于祗的劝说下,也怕这件事对集团造成不可挽回的影响,再加上荣总对顾小蝶的威逼和利诱并举,两边儿都没有再硬着来。

“于律师,我下周要去深圳啦。”

顾小蝶一见到于祗就跟她说。

荣总出资给她开了家进出口贸易公司,又把深圳一栋环湖别墅划在了她的名下。以后她跟荣夫人,一个在北,一个在南,再也不会有纠纷。

这也正是她的目的。

顾小蝶并不是真要告倒荣夫人,或者是非得听她软下身段的一句道歉,她要的是荣总为了息事宁人付出的代价,是那些能踏实握在手里的东西。

于祗笑了下,“那很好啊,恭喜你了。”

那笑虽然停留地很短,但也是叫旁人舒服的。

顾小蝶过了老半天才说,“于律师,你是第一个恭喜我的人。”

于祗递给她一杯茶,心道不会吧?你人缘这么差的吗?

“我知道其实你也看不起我,没有人看得起我,我就是一个傍老男人的婊子,靠出卖身体上位,”她捧着茶愣了好半天,才又抬起头对于祗说,“但是我不后悔,因为我已经得到了很多人奋斗一辈子都得不到的财富,我会活得很好。”

于祗靠在沙发上凝神看着她,顾小蝶确实很漂亮,足够让男人们为她一掷千金。但不妨碍于祗对她这种物质至上的三观感到嗤之以鼻。

她说,“莫言老师在《晚熟的人》里写道,年轻的时候爱上什么都不为过,成熟的时候放弃什么都不为错。你丢弃了你认为可以丢弃的,也得到了你觉得值得换回的,别人怎么看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顾小蝶深深点头,“二小姐一言一行真不辜负世家名门这四个字,很感谢你的开解。”

于祗起身送她,“客气了,你慢走。”

顾小蝶推过来一块rolex很中性的腕表,“这一点小心意,希望你能收下。”

于祗转交给了吴逍,“给我的实习生吧,劝服荣夫人的工作都是他在做,他表现很不错的。”

她刚送走顾小姐正要回办公室,谷律拦住她说,“我提醒一句啊,于祗你今天要去法律援助室值班。”

于祗最头疼的就是这个法律咨询室的值班制度。

全是一些民事纠纷,家长里短,听着就鸡零狗碎的。

于祗指了指吴逍,“我的助理替我去。”

谷律师说,“不行,你每一次都是由助理代替,这不符合规定,根据《律师法》第四十七条,律师同时在两个以上律师事务所执业的,以不正当手段承揽业务的,拒绝履行法律援助义务的,可以处五千元以下罚款。”

“我给你转五万,先包个十次的。”

“......”

“于祗。”

权立不知从哪钻出来,边瞄她边清了清嗓子:“你就去坐上一小时,完事后直接下班吧。”

于祗坐在值班室里头给江听白发微信。

她问:【晚上有空吗,请你吃个饭?】

江听白:【?】

于祗:【表达一下对江总的感谢。】

江听白:【我刚到上海,今天不回家。】

于祗:【要去很多天吗?】

江听白:【你舍不得我走?】

他的语言领悟力还是那么感人。

于祗被他哽住了,倒也没到这份上。

她想了想还是回一句:【注意安全,老公,早点回来。】

江听白坐在疾驰的车上盯着这行字看了很久。

他时常会有一种虚无感,总是会忘记自己已经和于祗结婚这个事实,尤其是在新加坡的时候。每逢夜静人稀,从上一场困住他的噩梦里醒来的时候,心尖上还残留几分余悸和不甘的时候,他总要花上老久才能释怀,梦是反的,于祗早已是他的合法妻子。

于祗没等到江听白的回复,就先接待了一位奇葩客户。

那位姓廖的女士一坐下就开门见山地问,“我想咨询你一下,感情不和,可以起诉离婚吗?”

离婚官司、遗产分割、欠账难收。

是法律咨询室里怎么都绕不开的三座大山。

于祗告诉她说,“可以的,但还是要结合具体情况,看是否到了破裂的程度。”

廖女士像找到了救命仙丹,“只要是能告她就行了,顺便问一下,不一定要本人出庭吧?”

“您的意思是......”

“我想代替我男朋友,起诉他现在的妻子。”

于祗:“......”

她疲惫地阖上眼,绝了,cpu都快要烧干了。

于祗还得在脑子里组织一下语言,方便廖女士接受,要是一个没说好,人家没准儿还要去管委会投诉她。

她总不能直说:“这位伟大光荣且振振有词的三儿,您别闹了成吗?”

于祗递给她一瓶矿泉水,“夫妻感情是婚姻双方的事,其他的人是无权起诉的。”

廖女士满脸不高兴地提着包走了。

走前还骂了一句,“怪不得都说,法律有局限性呢。”

谢天谢地,像您这样的急于求成者,还知道有法律,要不然世界都要乱套了。

于祗合上笔记本进了电梯,碰到她一学姐,她学姐就在楼上的fd律所上班,问她在笑什么,她就把刚才的事儿说了说。

学姐也笑说,“知道大家的当事人都那么荒谬,我就放心了。”

于祗一出大楼就看见陈那辆粉色的劳斯莱斯曜影,敞篷大开着,她戴着chanel的墨镜坐在里头冲jsg于祗吹了一声口哨。

她们约了一起去给闻元安暖房。

于祗坐上去系安全带,“你这哪像刚离婚的人。”

“刚离婚应该什么样?头不梳脸不洗,整天介以泪洗面吗?”

陈好笑道,“和龚序秋结婚后我才反应过来,我得有多傻逼啊,放着神仙日子不过去找不自在。”

于祗还记得陈和龚序秋确定关系的那晚。

她一高兴喝多了,第二天有点发烧,她的秘书就拿着三个手机坐在她的大床边上,一个个的发微信,和男朋友们分手。

陈本人则晕晕乎乎的躺在床上。

秘书边给她编辑分手短信,边问她说,“陈总,这个叫高泽的要分吗?”

陈强撑着看了一眼,“也分,他功夫不错的,给他打二十万。”

过了会儿秘书又问,“那这什么陆川雨呢?”

陈立马摆了摆手,“他不分,我想再和他玩两次。”

秘书:“冯京?”

陈:“分吧,他脾气太大了,就只给他十万。”

于祗就在旁边看着这离谱的一幕。

这哪儿叫分手啊?简直是公司裁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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