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景箫的记忆里,阿娘是对他最温柔的人。她从未露出类似于绝望、愤怒这样极端的情绪,永远都是优雅端庄,不卑不亢。
在五岁的某一晚,他在睡梦中感觉有人掐住了自己的脖子,他以为家里进了歹徒,却不想那背着光的黑影,露出的却是阿娘的脸。
阿娘是睡着的,双目紧闭,似乎不知道自己即将取走的是儿子的性命。
女人秀美的面庞滚下连串泪珠,滴在他脸上,嘴唇颤抖,手上的力道却逐渐加大。
他已经快无法呼吸了,但他想的却是:阿娘一定是做噩梦了,她把自己当成了梦境中的坏人。
这个年纪的孩子,尚无死亡的认知,只有求生的本能,但他的本能是想让阿娘不那么难受。
所以他没有挣扎,而是费力地伸出短小的手,拍了拍阿娘的背。
他脖颈上的力道慢慢变小,阿娘俯身抱住他,哽咽声透过胸膛,震颤着他的耳膜,只重复着一句话:“你怎么不反抗……好孩子,你怎么不反抗……”
五岁的他并不能理解这句话的含义,而那之后,阿娘也不再出现任何反常之举,那个不寻常的夜晚也被淡忘在他记忆里。
多年以后,他明白了,阿娘在装睡。
如果他当时选择的不是去安抚阿娘,而是露出凶恶的本性,那么阿娘或许,就不会松手。
他为这想法不寒而栗,以至于至今不敢揣测,当时阿娘说这话时,内心感受到的,是如释重负的欣慰,还是无可奈何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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滂沱大雨还在下,雷声咆哮,如九霄阵阵不断的鼙鼓声。
身下的这张椅子,冰冷,坚硬,寒意从脊背爬上来,景箫这一觉睡得并不舒服。好在后半夜似乎有人给他盖了衣物,身上渐渐变暖。
他微微睁开眼睛,看到面前果真站着一个长发及腰的人影,殿内没有点灯,但他和所有魔物一样,在黑夜中视力极好。
那人披着外袍,却只着一件里衣,或许是刚从被窝里爬出来的,里衣的领子敞开一道小口,如一朵皎洁的玉兰花盛开在夜色里。
他眯起眼,想去摘下那朵朦胧的花,结果那花仿佛成了精,突然往后退了一步。
他又惊奇,又好笑,不知谁跟他说,植物的根茎就是它们的脚,原来此话不假。他伸长手,把花扯了过来,让它跌进自己怀里,如抚珍宝一般触碰它的花瓣。
原来不止这一朵,他剥去那层粗砺的遮罩,才发现其下是一片玉兰花的花海,簇拥在一起,仿佛满地柔软馨香的皑皑白雪,就像他梦中出现的那抹温暖的光影。
这也是梦吧。
既然是在梦中,那无论他做什么,都不算过分。
―
江衔蝉望着黑漆漆的殿的和自己理解的根本不是一个意思。
她恨恨地捶了一下枕头,更加觉得他反常,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明明应该和她一样是母胎solo冠军,为什么突然背叛了自己。
她半夜偷偷爬下塌,从一堆衣物中找到了他的灵囊,从里面倒出一本书。
她觉得书页上印着的书铺标志很眼熟,仔细盯着看了很久,直到背后突然出声:“这是你买的。”
景箫不知何时也醒了,黑白二色的光影在他面上流转,因这层朦胧的光笼罩,所以他脸侧的纹路看上去没那么狰狞了。
江衔蝉犹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所以……你没扔,是为了……”
“我没看。”他伸手绕过她,将书按到桌上,亲昵地贴着她的脸颊:“所以,你要看吗?”
作者有话要说: 审核君求放过x2
酱油书出场x2
大结局倒计时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