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都快了。”◎
下午时分, 烈阳从推拉式的透明落地门涌入,没关紧, 楼下偶尔传来几声三三两两的学生嬉戏打闹, 干净规整的宿舍沉溺在午间最炙热的光影里。
越过花花绿绿的床帘,最里间,少女卷着薄毯入眠,裸|露的蝴蝶骨被炽热的阳光晒得发烫, 不自觉轻耸了下眉。
被热醒了, 手第一反应就是去摸枕边的手机。
点亮屏幕大写的下午两点的计时跳出。
逢夏掀开眼皮, 有些怔愣的看了会, 酒精后遗症, 脑海里的画面似是分外厚重,昏昏沉沉的压迫着神经末端。
她低头轻轻嘶了声, 才懒懒散散的起身靠在枕边。
还是有点小断片,就记起来昨晚喝酒喝一半宋疏迟来了。
这个不是重点, 昨天华希给她扔了一堆行程, 她现在人还在这里睡着怕出什么事, 打开微信破天荒是阿诚给她发的信息, 不是华希。
阿诚:【姐,你是有点拽在身上的。】
阿诚:【你知道你昨天打电话过来的时候, 我们全部开会的人都听着吗?给我吓得,我就没见过华姐这么沉不住气的时候。】
逢夏随手用鲨鱼夹扎头发,纤瘦修长的脖颈骨骼,真丝吊带睡裙贴着姣好曼妙的身材曲线,欲气而不自知。
她一只手按语音, 先纠正:
【诚哥, 我比你小两岁。】
【我怎么了?】
……
昨夜。
最近公司都在主推逢夏这个新艺人, 各种资源宣传营销正是最热闹的时候,打工人到晚上九点还在加班开会。
就围绕着逢夏到底要不要商广、以后要走什么风格路线吵吵嚷嚷半小时。
有的觉得“质量比数量重要”,有的觉得“砸在她身上的钱必须得有回报,谁也不是做慈善生意的”。
没背景的小艺人再不勤快,要怎么在这种虎狼圈里争出头?
“不是我说,逢夏这姑娘就是脾气太臭太硬,要混这个圈还在装什么清高?”
“也就是华姐脾气好,这要是换对面那家经纪公司,像逢夏这种不听话的,早都被雪藏八的百次了,分不清合同捏在谁手里,谁说了算。”
阿诚在角落话都不敢说。
华希合上文件,盖棺定论,“好了,既然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案,目前还是按照这个策划走――”
话未说完,电话铃声接进来,华希扫了眼,径直打开免提。
女孩的声音一听便是微醺的,一句话到了末尾字音都在打飘。
“那些垃圾活动我一个也不想参加,爱谁去谁去,我不去。”
华希冷了脸,“逢夏!”
“喊什么?我听得见。”
逢夏理直气壮,慢慢悠悠的语气很是气人。
“你不就是想要好的资源吗,我有,你心心念念那个好莱坞电影的,我受到录用通知了。”
华希一顿,有些迟疑,“你喝了多少?”
“我告诉你,资源,我有,但以后我的经济活动选择权在我。能谈我们谈,不谈我们就继续跑那些垃圾行程。”
摆明了,就是借着宋疏迟的线,赌华希退不退。
电话里,少女轻笑了声,含笑的语气似张扬,似最戳痛脚的嘲讽。
“我这人就是学不会低头,你呢?”
满会议室静得只有针落,刚拟好的文件转瞬卷成一团弃如敝履,只荡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片子的音色,偏生又是张狂的,最有资本的宣判,尾调弥久不散。
少年人总是意气风发,不知天高地厚,一只孱弱的蝴蝶也能在气势汹汹的台风天里颤动出声势浩大的连锁效应。
/
阿诚问要不要来宿舍接她,一起去看看的拍摄内容方案什么的,这些还都需要对接。
逢夏拒了,也就是幸好昨天有点数没喝多误事,这会儿刚把昨晚发生的事情想起来,还去对接拍摄方案,她现在连宋疏迟的联系方式都没有。
她昨晚是喝了,但他没喝。
该聊的破事还是得聊聊清楚。
发信息给朋友问宋疏迟的课表,联系方式只能等林意眠发,没几个人加过他的微信。
匆匆洗漱完准备换衣服出门,她的手停在衣柜前的一件挂脖吊带,稍顿挪开,选了件紧身的衬衫搭百褶裙,松松垮垮地系上领带。
辣,但是没那么拽。
勉勉强强凑一个温柔辣妹吧。
虽然还不确定宋疏迟那边是怎么回事,但她这个人向来就是及时行乐,满脑子已经被“终于不用跑死亡行程”所占据。
走出宿舍楼的时候像只没有章法的小兔子,胡蹦乱跳的。
甫一下楼,便能瞧见被三两成群的女孩围着的人。
半个模糊不清的影子,已足叫人分辨出究竟是哪位众人皆知的少爷。
不知女孩们在跟他说什么,满面笑颜。
动作停在原地,视线止不住的逡巡,几秒过后,悄无声息的低下眼看手机。
耳畔确实倏地一句:
“――夏夏,过来。”
视野范围内,男人已徐徐侧目看向她。
扣到就算没有女主这件事,她也有的是后招和华希斗,她本就不是人人拿捏的性子。
“成年人的世界本就如此,事多利益为天,这是社会必然在要教会我的‘道理’。”
她总是藏不住那副懒懒散散的“真身”,没走一段路便又开始散漫起来,走在他身前,没样的倒退走路。
逢夏笑起来。
“――但我不听。”
“他们教他们的,我不听。”
她说。
逢夏知道华希他们有自己的商业考量,他们把她当做商品,要的就是利益最大化,商人本性无可厚非。她不一样,娱乐圈对她来说只是普通不过的工作,高质量的产出才是王道。
人设、营销、人脉,都只虚浮表面。
但在如今这个圈子,这些却已成远超“高质量”的存在。
别人认了。
但她不认。
她偏要一份初心,高悬如月,不沾污泥。
“所以我不生气。”
少女的发色被炎夏染成灿灿金色,毛绒细发根根分明的在空中翩跹,她迎着阳笑起来,明媚夺目的。
“我始终相信,我在,明天就一定会好。”
宋疏迟眸光定格在她身上,匿在她没看见的角度里,那目光似野性、似贪婪嗜血的,是谁都未曾见过的偏执。
许久,像能把她的模样一笔一笔清晰刻入骨髓。
他敛着眼,掩埋在最优雅完美的皮囊下,唇角轻扬。
他也始终相信,所有的所有,一切的一切,都可以总结为:
――他非她不可。
/
一路走到西南楼,西南楼是音乐学院的地盘,a大特地重工斥巨资打造的哥特式建筑,高耸尖立,气势恢宏,隔着几公里高楼都能知晓是何所在。
为此每年的艺考生或多或少路过时都会艳羡的来一句“早知道我就学音乐了”、“早知道我就拼命靠a大了”。
开学一年多,逢夏倒也只是路过或者在大堂等朋友,未曾真正仔细观摩过。
难得跟在宋疏迟的后面一路观赏。
这栋楼只有寥寥几间琴房,基本是给教授或是,这把斯特拉迪瓦里像是专为宋疏迟诞生的,优雅,绅士,温柔震撼灵魂的音色,他们相辅相成。
往常都是演奏视频里看到,隔着千八百万里的网线,遥不可及的。
现在却像做梦一般,出现在眼前。
“你喜欢?”
听见声音,逢夏匆匆回神。
宋疏迟不知是何时打完电话过来的,隽立在侧,像是早把她的一举一动都收入眼底。
逢夏点头:“喜欢。”
“会拉吗?”他问。
逢夏着实只算得上是粗略了解的入门者,实战经验少之又少,玩小提琴的天赋占七分,她没什么天赋,后来感兴趣自费请老师授课,她老是会拉走音。
小提琴实在是难。
她会的也不过是一些流行乐曲的小提琴曲版本,在他面前谈琴,还不若刚出生的小孩儿。
“很菜。”她通俗易懂道。
宋疏迟笑了,走到她身侧,“想拉什么曲?”
从细尘都可见的玻璃窗外,茂密成荫的老槐树枝桠汇出风的形状。
逢夏忽然就想:“《起风了》。”
有段时间特别喜欢的歌,这也算她曾经练过的曲。
应着窗外的绿林霏霏,她用手机简短的播了一分钟左右。
“这个,你会吗?”
闻言,他垂眼,玩味的带出唇角的弧度,拿起桌面上那把凡尘仰望的小提琴,递给她。
“那试试。”
逢夏给他这一下吓得够呛,连连往后退,“不不不……”
这玩意儿是光荣登记在小提琴历史里的,她不想一不小心当什么千古罪人。
他没收手,游刃有余地眄过去。
“我在,怕什么?”
“……”
也不知事态是如何快进到现在这恐怖的一幕,逢夏本就许久没拉过琴,肩颈上靠着这把大爷像有千万斤重,叫她的动作直忍不住发颤。
一连试音进曲,永远猜不透音符会掉落在哪个世界角落的九曲十八弯,十分难听刺耳。
她默念罪过罪过。
这把琴活了几百年,怕是最屈辱的时候就是在她手上了……
逢夏实在没有这个魄力,刚打算拿下琴往后退。
后背倏地贴上一股挺阔的热源。
那双修长、如雕刻般的手指搭在她的手间,碰撞,主导,引领。
指腹传来的触感像是震烫到灵魂,她下意识的蜷进小半截退缩。
男人丝毫未退,冷白的指骨强势的侵入她的每一根指节之间,占据她掌心淡淡、潮湿的薄汗,扣住,寸寸深入。
悠扬又极具穿透力的琴声堪堪在暧昧交叠的手指里倾泻,灵动的生命力,像在高楼都市涌进一阵大自然里原野青草香的长风。
她有些慌乱的看他,男人的密长的眼睫近在咫尺,泼墨成画,低沉的呼吸落在她雪白的脖颈间。
痒。
却又像是酥麻黏腻的交汇。
正到曲中高|潮,她真真是招架不住的转移出声:
“那个……还挺热。”
身后的人游刃有余的淡笑了声,低低的声线融在风里。
“是热。”
“心跳都快了。”
“……”她耳热潮红,慌张解释,“不是,我是因为――”
手指还被紧紧桎梏在他的手里,像指和弦的交欢同步,琴里漾开高昂又深情的青春。
正巧是那句“我曾将青春翻涌成她”的浪漫声色。
颈后温柔的男声晕着笑,眼神扫过她,徐徐:
“说的是我。”
“我的心跳,快了。”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我的心跳也快了。
本书又名《少爷的千八百种套路》,是的这爷要开始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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