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叶断裂出一种清新的香气，嗅着让人仿佛看见了雨后大石上湿润的青苔。
本该是个美好的画面。
但宴清怔怔地抬眼，看见的却是一副枯骨。
它保持着盘坐的姿势，手边有一堆化成灰的秘籍。
心口一跳，宴清疾步走过去，在枯骨上轻轻一点。
棠溪曾经的模样重新出现。
他看不见她，只伸了个懒腰，笑眯眯地下来往厨房走。
“这道新菜一定要给她尝尝，比清炒见手青可鲜多了。”
“她怎么还不回来啊。”
“师父教得很仔细，但我怎么都看不明白这上头写的是什么？”
他吃过饭，又爬回去继续打坐。
宴清愕然地道：“我都离开这里了，这里便没有长生不死的庇佑，你怎么不去司徒那边？”
棠溪的幻影听不见。
他只重复着做饭吃饭打坐修炼的动作，任凭日月在头顶上轮转。
六十年弹指一挥间。
棠溪再一次盘坐上去，突然有些激动：“这个感觉，是我要修成了吗？”
不，那是濒死之感。
宴清喉头微动，想救他，却无能为力。
人虽是浮命，命却只能在活着的时候改。
这人怎么就真一直守在这里啊。
眼看着他停止了呼吸，眼看着周围被他归置得干干净净的院落慢慢被杂草覆盖，宴清捏紧了拳头。
原以为已经修炼得够好，心里不会再有丝毫的波澜，结果好像还是不太到家。
世间总是多遗憾。
为什么就不能在恰好的时候，遇见恰好的人呢。
·
“这就是宴清的情劫？”御星觉得不可思议，“她一点伤没受，人家骨头都白了。”
“多虐啊。”萤灯擦着眼泪道，“她总是在错过自己的真爱，这还不够惨的吗？往后闭关修炼，她一定都还会时时想起棠溪，心口揪痛。”
“说是这么说吧，但月老是不是也惦记着她的法宝，所以偏心了？”
酆玄端着果子从外头进来，嫌弃地看一眼御星：“你怎么还在这儿？不用去守石头？”
“无聊得很。”御星道，“便来凡间看看。”
萤灯和酆玄每过一百年就会来这条巷子里住，一开始还能跟白发苍苍的老邻居们聊天，后来就变成跟他们的孙儿，重孙叙旧了。
在天上酆玄是镇守法度的上神，神仙们看见他就会立刻老实不敢越雷池一步。
但在这里，他是邻居们嘴里的好人，这里帮帮那里走走，肩上贴满了小红花。
“看得差不多了就回去。”酆玄拎起他往外一扔，“我们这儿只做了两个人的饭。”
御星屁股落地，刚回头想抱怨，就见萤灯站起来，双手环抱住酆玄。
他肩上的小红花顿时少了一半。
酆玄愉悦地勾唇，低声与她说着明后日的计划，那目光温柔得跟水似的。
但余光一瞥见御星，他就啧了一声。
御星连滚带爬地离开了。
有什么了不起的，御星气愤地想，只要他在山芙的门前跪得够久，也总能等到她出来抱一抱自己。
他不稀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