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1章 情随境变
左右今天没什么事，安康公主便打算立即跟八皇子走一趟。
之前澄海大师给他们行过方便，如今有事找他们，自然也要与人方便。
三小只随便收拾一下，便跟八皇子一起乘上了马车前往慈恩寺。
如今景阳宫进出皇宫比较频繁，随行的花衣太监也都已经习以为常。
徐浪也是经常兼任他们的马夫，只要他在宫里，没有出去执行任务，便每次都是他来驾车。
轻车熟路的赶到慈恩寺，今天他们很顺利的见到了澄海大师。
双方见面之后，按照主客坐好之后，八皇子便直奔主题地问道：
“澄海大师，不知道找我们过来是有什么事情。”
澄海大师先是行了一个佛礼，对两人说道：“感谢两位殿下这么快的回应老衲的面见请求，说起来这件事情还是跟伏虎寺有关。”
安康公主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并没有胡乱的发表意见。
倒是八皇子，心直口快地说道：“我听人说，伏虎寺的那些和尚们要回去了。”
“可我怎么看，澄海大师似乎也并不比先前高兴多少啊？”
澄海大师一听这话，深深的叹了口气。
“此事说来话长，如今看来是背后另有隐情。”
“只是澄澈师兄太过执拗，怎么也不肯明说。”
“伏虎寺这段时日，一直暂住在我们慈恩寺中，一开始两寺弟子还有些误会，甚至敌对。”
“可随着相处的时间一久，有些弟子私下里就熟稔了起来。”
安康公主和八皇子都静静地听着，他们都很清楚，澄海大师不会没有目的的闲扯这些事情。
趴在安康公主怀里的李玄也是搞不清楚澄海大师现在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在前不久，慈恩寺还把这些伏虎寺的和尚们当做瘟神。
可现在人要走了，竟然也为难了起来，实在是让人搞不懂这慈恩寺到底在想什么。
而澄海大师则是继续说道：“就在这几天，我寺弟子从一个年幼的伏虎寺弟子那里听说了一些事情。”
“此事弟子们本来都没怎么放在心上，结果澄澈师兄知道了之后竟大发雷霆，严惩了那个可怜的孩子。”
“其他几个年龄相差无几的伏虎寺弟子也是被一通惩罚，罚他们没有看顾好小师弟。”
“接着，澄澈师兄又突然说要返回伏虎寺，只是那几个刚被惩罚的弟子身上有伤，还不宜跟着赶路，想暂时拜托我们慈恩寺照料，等过些时日再派人接回去。”
伏虎寺的和尚们要走了，但澄海大师却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由弟子告知老衲此事之后，思来想去也觉得不对，当即便问起了详情。”
“结果意外得知了伏虎寺的弟子们曾说起他们在江南道的日子并不好过。”
“老衲本以为只是寺里的日子不好过……”
澄海大师露出了惭愧之色，解释道：“老衲之前跟两位殿下提过，伏虎寺的功法有些问题，迟早是要出问题的。”
“可细问之下才知道，伏虎寺竟然是受到了外界的针对，甚至还包括其他佛门同道！”
安康公主和八皇子都是一愣，有些不太明白伏虎寺是怎么一个被针对法。
接着，澄海大师也将听来的事情一一道来。
“伏虎寺弟子向来疾恶如仇，惩治恶人的手段也有些粗暴，普遍都是送往西天极乐，洗涤一生罪恶。”
李玄听了不禁一愣，心中暗道：“杀人就杀人，说得真新鲜。”
反正杀的都是坏人，做的都是惩奸除恶的好事就行。
听澄海大师说，江南道自古以来便比较富裕，而伏虎寺位于偏僻的荒山，只不过这荒山附近离各处交通要道都不远。
当年，伏虎寺坐落于此之前，那里曾是江南道绿林最为昌盛的地方。
在各处要道打劫完，直接往山里一躲就能躲避官府的追缉，是赫赫有名的黑道凶地。
可自打伏虎寺在那里安家落户之后，绿林好汉们的老窝直接被端，不出十年就直接太平了下来，周遭的要道上，打劫的案例直接减少了近九成，江南道本就富裕的经济更是得到了安稳发展的好环境。
这是当初伏虎寺立寺时的时代背景，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多人都已经忘了这件事情，只知道深山里有一群厉害的大和尚。
但伏虎寺并没有忘记自己的初衷。
每年都会常态化的扫荡四周冒头的劫匪，甚至有江洋大盗途径江南道，也会积极的自发进行围剿。
只不过大和尚们的手段比较粗暴，很多时候连个人头都留不下来，只是留下了一地碎肉，连拿着尸身去官府领赏的机会都没几次。
但伏虎寺也并没有把这些细枝末节太放在心上，只重视除魔卫道这个结果。
可本来好好的，从今年年初开始，江南道悄然有对伏虎寺不利的传闻传开，甚至有很多武林同道对伏虎寺的行事风格指手画脚。
这些大和尚本就都不是什么好脾气，冲突自然是无法避免的。
但更多的细节，澄海大师无从得知，只是从伏虎寺的小沙弥口中听说，连江南道的佛道同门都不待见伏虎寺了。
澄海大师当即联想到澄澈和尚来到京城之后的态度，以及偶尔冒出的莫名其妙话语，实在是放心不下。
“澄澈师兄昨天就要离开，结果被老衲硬拦下来了。”
“但老衲也拖不了几日，只是在他们临走之前，打算至少弄清楚伏虎寺到底发生了什么。”
说到这里，澄海大师抬头看向了安康公主和八皇子。
可这给两人看得有些纳闷，这事儿他们也不知道啊。
“时间紧迫，老衲通过常规的方式探听江南道的事情，恐怕澄澈师兄早就离开了。”
“因此便厚颜请求两位殿下，看能否通过其他途径，帮老衲了解一下江南道伏虎寺相关的信息？”
“若能得两位殿下相助，老衲感激不尽。”
澄海大师诚挚的行了一礼。
安康公主和八皇子赶忙回礼，说他们一定会尽力。
而李玄则是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澄海大师的要求并不难。
探听消息的话，李玄可以找内务府帮忙，通过内务府的情报网，应该不难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至于老八的话，应该也能通过老秦家探听到一些消息，李玄相信勋贵也一定有自己的消息来源，毕竟各地也都有驻军，这里面应该也能有不少勋贵们的老伙计。
只是时间上有些紧张，因为澄海大师也说不定能留伏虎寺的人到什么时候。
说起来也是好笑，前段时间慈恩寺还巴不得这些人赶紧走，现在人家要走了，慈恩寺又不许了。
只是这伏虎寺的情况，确实听着蹊跷。
李玄原本还以为是落魄的伏虎寺想来攀慈恩寺这个发达了的弃子。
可现在看来事情似乎并没有这么简单。
安康公主和八皇子应下了此事之后，看澄海大师还是一脸焦虑之色。
安康公主当即说道：“阿玄，你出去传个消息，问问赵总管方不方便帮忙吧？” 李玄点点头，一溜烟就去找门外的徐浪。
此事也就只有李玄去说，分量才算足够，好引起内务府的重视。
澄海大师听安康公主提起“赵总管”三个字，脸上也不禁展现了一丝笑容。
他之前还跟赵奉打过照面，能得到内务府的帮助，澄海大师连想都不敢想。
起初，澄海大师更多的还是想依靠八皇子，得到秦家的帮助。
他原以为以安康公主的能量，顶多是能找到一些官府的路子。
但官府的路子是决计没有军方快的，这一点澄海大师很清楚。
结果他万万没有想到，安康公主张张嘴便是内务府的赵总管。
到底是军方更快，还是皇家更快，这一点澄海大师倒还真是不清楚。
八皇子也是没有掉链子，召来了门口待命的近侍，让传个消息到秦家。
很快，八皇子的近侍便派出去个脚程快的去传信了。
见到这一幕，澄海大师再次正式行礼道：
“两位殿下的相助之恩，老衲感激不尽。”
八皇子当即摆摆手，随性地打趣道：“嗐，我们跟慈恩寺是什么关系？”
“大师谢这么多次可就有些见外了。”
安康公主也是在一旁附和道：“八哥说得对，大师之前帮了我，也合该我回报慈恩寺。”
澄海大师见到两人分别启用了各自的情报网之后，也是不再焦急。
他也很清楚，接下来只能是交给上天了。
来得及就是来得及，来不及也是爱莫能助。
只是澄海大师冥冥中有所预感，伏虎寺隐瞒的肯定不是小事。
否则，这一切的一切实在是太过诡异了。
慈恩寺发家又不是一天两天，伏虎寺突然找上门寻求合寺也太过古怪。
而且伏虎寺虽然声名渐弱，但也在佛门中是数得上号的寺庙，提起佛门的横练外功功法，谁不得提一提伏虎寺。
尤其是伏虎寺的功法大成之后，和佛门的金刚怒目手段十分契合，可谓是代表了佛门的一大特色。
可这样的寺庙为何会被其他同道所针对呢？
“澄海大师，不知道你对此事是否有些猜想？”安康公主好奇的问道。
澄海大师看了看安康公主和八皇子，摇了摇头说道：
“尚不清楚，但只怕不是小事。”
此时，李玄正好吩咐完徐浪去查伏虎寺的事情，回到屋里便听到澄海大师这句话。
“江南道……”
“不知跟郑王有没有关系？”
李玄现在已经养成了习惯，只要是有什么破事，都得先怀疑一下郑王。
他慢悠悠的坐回了安康公主的怀里，想了想在安康公主的手背上写字，让她替自己问几个问题。
安康公主手背一痒，感受了一下李玄所写的字，接着便开口问道：
“澄海大师，佛门之间常有矛盾吗？”
澄海大师笑着摇了摇头，答道：“佛门内部还算和气，互相之间多有交流，但绝没有伤和气的事情发生。”
“尤其是所有寺庙的头上都有一个浮云寺压着，跟浮云寺争先，其他寺庙也没有希望，偶尔还能坐在一起，议论一下浮云寺倒也很有乐趣。”
“即便有不对付的寺庙，顶多也就是不往来了，从没有互相为难的情况发生。”
“毕竟出了这种事情，抹黑的是整个佛门同道，别说其他寺庙不答应，浮云寺也会派下云游僧进行警告。”
“被浮云寺的云游僧进行警告，在佛门中是比较严重的事情。”
澄海大师提起了武学圣地之一的浮云寺，不禁勾起了李玄的好奇心。
安康公主当即替李玄问道：“有多严重呢？”
“这……”澄海大师考虑了一下措辞，然后说道：“浮云寺会一直保持有一个或者数个本寺的云游僧在外历练，只是每个云游僧的行事风格不同，若是遇到严苛一些的……”
“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强制给寺庙改址这样的事情。”
“而且新寺庙只能在云游僧指定的地方重建，否则继续拆除。”
澄海大师的举例当即让在场的人和猫都露出了古怪的神色。
“那要是指定在鸟不拉屎或者天险绝境的地方，那岂不是……”
李玄这么一想，觉得这浮云寺还挺霸道。
说是帮你改址重建新寺庙，可这不就是强拆吗？
李玄发现了，佛门别的本事先不提，把难听的话说得好听倒是一绝。
“这就是所谓的佛法吗？”
李玄突然对佛法有了深刻的感悟。
听澄海大师这么一说，佛门有浮云寺的云游僧进行一定程度的监管，那么说来佛门内部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难道是伏虎寺有错在先？”
李玄转念一想，又觉得并不是完全没有这种可能。
可就在此时，门外却是吵闹了起来。
澄澈和尚的声音清晰的从外边传来。
“你们是什么人？”
“佛门清静地，哪里容得下这么多外人。”
“我要见我师弟，跟你们有关系？”
门外的花衣太监和八皇子的近侍自然要尽忠职守，不可能放澄澈和尚进去。
眼看要起了冲突，澄海大师赶忙一挥手，打开了房门，露出了门外的几人。
“师兄，我这里有几位客人，有何事不如等我送走了客人再慢慢说可好？”
结果澄澈和尚丝毫不领情，当即一挥大手：
“既然师弟忙就算了，本来我就是来跟你道别一声罢了。”
“师弟且慢慢陪着客人，我们有缘再会！”
说罢，澄澈和尚潇洒转身，径直离去。
“师兄且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