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把他们都带到府衙去,文亮,让大家散了吧!”,安靖下达命令后,立即大步流星的离开。
安靖知道这些人都是宫中的宦官时便立即重视起来,这并不是因为安靖讨厌或者同情他们,而是因为他们来自皇宫,了解的信息很有可能要远远强过一般人,安靖打算亲自盘问一番,于是才会让安三将他们都带到府衙去,河堤上不是处理这种事的地方。
所谓府衙就是明月河谷中央处的一座红砖水泥房子,挂的是东越刺史府的牌子。安靖规划的东越刺史府规模非常大,只是现在离修建完成还差得有点儿远,完全修好的只有一个正堂,主要用于大家一起商议明月河谷内各种事务,毕竟现在人手奇缺,事情又千头万绪,无论哪一件都比修建东越刺史府来得重要。
十来个人很快就被带了过来,他们中的大部分已经被吓得瘫软了过去,甚至有些都已是屎尿齐流,弄得押送他们的苗兵一脸嫌弃,唯独最开始冲到安靖面前说话的那人要稍微好上一些,只是手脚止不住的颤抖,随时有可能要倒下去的样子。
“你,进来,其他人在门口等着”,安靖招呼那个家伙进来,其他人还是算了,味儿太大了!
那人一脸惊惧,好不容易挪过了大门后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大人饶命!奴等确实不是奸细啊!”
“是不是奸细一会儿再说,你先起来,我有话问。”
“奴婢实在不敢站起来,大人有话就请问吧!”,那人死活赖在地上不肯起来,安靖也懒得勉强了,估计他跪在地上反而要比站起来说话轻松得多。
“说说,你是谁?怎么来到这里的?”
“奴婢名叫福顺,那日洛阳城破,贼兵冲入皇宫见人就杀,听说最后就连皇上他老人家都被贼兵给掳走了,宫中的侍人宫女被吓得四散奔逃,但绝大多数最后还是落入了贼兵之手,他们恐怕…恐怕都凶多吉少了!我和其他几个伴伴当时正在宫外办差,因而躲过了一劫,但我们也不敢回宫了,只能混在流民群中一路南下,历经无数磨难才终于来到了荆州,然后在州府外遇到了大人,大人,我们不是奸细啊!”
我靠!安靖有点头痛!
原本安靖下意识的认为西晋的首都是长安,所以西晋的皇帝也是在长安的,经这个家伙这么一提醒才终于想起来,西晋的首都是洛阳!
这家伙口中说的被掳走的皇帝应该是晋怀帝司马炽,而西晋末代皇帝晋愍帝司马邺此时应该还没有登基称帝!
这就是不了解这段历史的后果!如果没有搞清楚这些状况,安靖很可能就会在一些重要决策上出现误判!司马家实在也是太乱了……还有,福顺这个名字难道这么吃香么?这家伙居然也叫福顺!
“既然如此,你们为什么会跟百姓们起冲突?他们又为什么会说你们是奸细?”
“冤枉啊大人,奴婢们并没有与百姓起冲突,只不过被他们识破了身份而已,百姓们厌恶的也只是我们阉人的身份,说我们是奸细无非是他们想找个理由把我们赶走而已……这也难怪他们,我们阉人的身份确实让人厌恶,就连奴婢们自己也是如此,不过奴婢们确实不是奸细啊,请大人明察!”
厌恶阉人的身份……安靖原本有些不明白,可稍微一细想就想明白了,西汉的崩溃就是从十常侍作乱开始的,由此开启了长达数百年的乱世,世人对宦官能有好印象才怪了,也难怪这帮宦官一直隐藏自己的身份,不过,把一切罪孽都推在宦官身上似乎也不妥当。
“好了,我没说你是奸细,你在宫中担任什么职务?”
“奴婢在宫中是中宫寺人,主要负责的是宫中的采买,外面的那些都是奴婢的侍从。”
“中宫寺人……特么的,没听说过啊…”,不过负责对外采购部门油水都非常大,负责采购的宦官肯定不是什么边缘人物。
“这样吧,你先起来,去安抚一下你的侍从,让他们都不要害怕,先去偏厅等待,你安顿好他们之后再回来给我详细讲讲宫中的情况,我对这些比较感兴趣。”
“是,是,谢过大人!”,宦官福顺几乎没有任何迟疑便点头答应下来,慌慌张张的去安顿他的侍从们去了。
“少爷!”
“怎么了?”,安靖回头看着安三,这家伙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让安靖有些来气:“你是不是想说你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
“赶紧说吧,别吞吞吐吐的,一会儿人家回来了!”
“是,少爷,少爷跟这宦官打探点消息问题不大,但还请少爷千万不要留下他们!”
“这又是为啥呀?”
“因为他们都是宫中的宦官啊!”
“宦官难道就没有好人?”
“这不是好人坏人的问题,我的好少爷!他们是宦官啊,皇宫里才有宦官!少爷你留下一帮宦官在身边,让他人如何想你?!”,安三急得抓耳挠腮。
“哦,我明白了…”,安靖终于是转过弯来了,安三担心的并不是这些宦官人品如何,而是怕将来有人说安靖有谋反的嫌疑,哪怕是对于百越部族,也可能发生这样的误会,这种误会一旦发生,安靖就会很麻烦。
“老三啊老三,看不出你平时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心眼儿还真不少!放心吧,几个宦官而已,翻不起什么风浪的,别人要怎么想那是别人的事!记住了,当有人想往你头上扣屎盆子时,你哪怕是做得再好也没有用,没事的,放心吧!”
“那好吧少爷…”,安三不再坚持,但很明显还是忧心忡忡的样子,可见他并没有释怀。
安靖只能随他去了,不过安三的提醒安靖还是记在了心中,毕竟自己现在还非常弱小,这种帽子是绝对不能轻易让人扣上,处理这些宦官还是要非常小心才行。
不一会儿,宦官福顺返回了大堂,神色要比之前镇定了许多。安靖让他坐下来,开始详细询问起来;福顺生怕惹起安靖的反感,自然是知无不言,关于西晋皇宫内的事,不管安靖有没有问到的他都会详细讲解一番。
这一讲就讲了两个时辰,安靖这才搞明白,福顺在宫内的身份真的不低,都有点儿大内总管的意思了,怪不得知道的事情多且详细,就连司马家一些辛秘他都有所了解,只是怀帝一脉的势力已经衰弱到了极致,否则他也不可能落得如此地步。
安靖对皇宫内的花边新闻不感兴趣,他更想了解的是西晋朝廷的官僚结构与势力构成,当福顺说到复杂的地方,安靖还会拿出小本子做记录。安靖发现这福顺应该是读过书的,言谈措辞甚至有些儒雅。
福顺是服侍过皇帝的人,察言观色的功夫自然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他也发现了,安靖是真的只是在向他打探情况而已,并非有意刁难他,而且安靖身上有一种非常随和的气场,跟他交流的感觉非常好,甚至有一种被尊重的感觉。
福顺越讲越起劲,恨不得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向安靖和盘托出,很多时候他甚至不敢停下来,生怕一停下来一切就会回到原点,他也再没了利用价值,直到福顺讲到宦官与宫女之间那些龌龊勾当时,安靖终于叫了停。
“好了,这些我不感兴趣,福顺,你日后有什么打算?”
“奴婢…奴婢们没有打算,过一天算一天吧,这天下之大却已没了我等阉人的容身之处…”
“你本家姓什么?”
“奴婢是断了根的阉人,愧对列祖列宗,实在是没脸提起本家姓氏,还请大人恕罪!”
“这不是你的错”,安靖摆了摆手,谁没事会跑去当宦官?多半是被逼无奈的:“这样吧,你们以后也不要老是奴婢奴婢的了,听着脑壳疼,既然你不愿意提起本姓,以后我就叫你小顺子吧,我有一个家仆也叫福顺,这样能将你们区分一下,以后有机会再给你起个正式一点的名字。”
小顺子,安靖的恶趣味又开始上头了。
“小顺子谢大人赐名!”,宦官福顺人如其名,顺从无比。
“小顺子,你们既然没什么打算,我可以让你们留在这里,但你们也别指望能再过上皇宫中的生活了。”
“谢大人收留!”,安靖话都没有说完,小顺子就已经跪倒在地:“奴婢…我们从来没有想过要再过皇宫中的生活!大人有所不知,深宫之中犹如炼狱啊!我们是决计也不想回到过去的!大人有什么差遣尽管吩咐,就算肝脑涂地我们也在所不辞!”
“行了,别动不动就跪,既然你们愿意,这里有一个工作倒是很适合你们!”
“大人请说!”
“嘎猪,养猪!”
“大人,养猪小顺子大致知道,可这嘎猪指的是……”
“嘎猪就是把小猪仔的蛋蛋给嘎了。”
“啊!”,小顺子吓得目瞪口呆,两腿之间凉飕飕的。
“你不要误会”,安靖跑过去拍了拍小顺子的肩膀:“这不是要虐待小猪猪,你知不知道?小猪猪嘎过后就会无欲无求,成天只知道吃了睡,睡了吃,肉长得飞快!这次我从荆州弄来了不少猪仔,你留下几只做种,把其余的小公猪都给我嘎了,然后把它们养得白白胖胖的,到时候大家都有了肉吃就没有人会赶你们走了,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大人说的…大人说的…似乎是有些道理!”
“什么叫有些道理?这是科学道理懂不懂?好了,别啰嗦了,你们这就去干吧,让你们来干这个再合适不过了,毕竟你们有经验,下手也知道轻柔些……”
“这…好吧,我等试一试…试一试…”,小顺子一边点头答应,一边擦着额头上的冷汗。
“那好,那些猪仔交给你们了,一定要嘎好,养好,要不然我会让你们赔的哦!行了,快去吧!”,安靖喜滋滋的,颇有一种知人善用的感觉。
小顺子等人就这样被人领去猪圈了,走的时候失魂落魄的。
这群宦官的事情就算解决了,安靖再次忙了起来,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一个月,春汛的洪峰终于抵达,幸好被坚固的水泥堤坝牢牢禁锢在了河道中。
那一天,整个明月河谷一片欢腾!
安靖也很开心,因为与春汛洪峰同时抵达的还有白部的先锋军以及安靖日思夜想的小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