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常心想:大概就因为毛悦跟她提过这事,埋入了她的潜意识,她才会肖想出和南潇雪的幻梦一场。
“她们什么时候来?”
“后天!就在后天!”
安常又跟毛悦聊了两句其他事,挂了电话。
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告别了文物修复,她该对南潇雪免疫了吧?
见到真人又如何呢?南潇雪那么清冷,必不如她想象中那般媚惑。
她有安排自己加班的习惯,从前在博物馆是,现下在染坊也是。
回家早了,也无事可做。
她就坐在这一方天井里,守着几口染缸,夜静了,好像能听到里面咕嘟咕嘟冒气泡的声音。
那些气泡连声音都响成蓝色。
其实不需要她守,布在缸里也是一样的染,只不过她在这里,总好像比在家多出一重价值似的。
高高挂起的竹竿上,垂落的扎染蓝印花布是夜幕之外的第二重幕布,让人觉得安全,坐在里面,好似能遮掩心底的许多秘密。
安常打着手电看书,亮黄的灯光一晃,照见她浅蓝的手指。
她可不敢再看那些志怪小说了。
她看侦探小说,看得小臂上汗毛倒竖,伸手一抚,汗腻腻的。
漫长的梅雨季什么时候才会过去呢?
安常收起手电,锁了门,走出染坊。
宁乡就巴掌大,从前她从博物馆回家,是从石桥的右边上,现在她从染坊回家,是从石桥的左边上。
所以这次她第一眼看到的,不是瓷青色旗袍女人的正面,而是袅娜的背影。
安常心里一跳——毛悦不是说,南潇雪她们后天才来么?
南潇雪听到脚步声回头。
安常的目光,不受控的往那纤薄的唇上落。
那是幻想中她吻过的唇,薄而凉,又被她的唇齿染热,她在唇瓣上咬那一口,反而化作酥酥的痛感反向往她心里钻,带起后腰湿疹的一阵又痛又痒。
而这时,后腰的湿疹又痒起来了,好像她的病症伴着南潇雪的出现而回来。
南潇雪注视着面前的年轻女人。
叫少女已经不合适了,可又总让人觉得“女人”这称谓并不适合她,那目光太过干净而清冽,穿着件扎染蓝布衫子,现在大城市哪还有人穿这样的衫子呢?
还有那嫩生生露出的两条胳膊,大城市哪还有人有这样的肌肤呢?岁月太糙,磨擦过人的一切。
不像安常,那样清嫩,总觉得那两条在梅雨夜白得发光的胳膊,好似湖里的嫩藕,诱着人咬上一口,便会流出沁甜的汁。
流淌在唇齿之间,像发生过的那个吻。
而安常并不算干瘦,臂根处的一点丰腴,在为那清嫩的诱人添砖加瓦。
南潇雪目光又往她胸前落,越是这般阔阔的衫子,反而把人的曲线衬得更明显,耸着隆起,过了那山包也不往回落,衫子下摆就那样翘着,露出和手臂一样嫩生生的一截腰,却十分隐约的看不分明。
南潇雪忽然觉得自己瘦得有些寡淡。
她空咽了下喉咙,觉得自己有些入戏了,真有了妖精所思所想,对夜里出现的白嫩“书生”想要咬上一口。
有欲望是好事,这正是她现在的角色所需要的,可这点欲望被夜色打磨的太过真切,让她对自己又生出些不满——
认真的吗南潇雪?三十年的人生里头一次在舞蹈之外起了点贪念,竟是对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姑娘?
落在安常身上的目光就带了些审视意味。
安常往后缩了半步。
南潇雪站在石桥上,目光落在她胳膊、胸脯和微露出的一截腰,要不是那么清冷,真的好像臭流氓。
不过现在怀揣着想吻上去冲动的人是她,说人家臭流氓,多少有点没底气。
只是南潇雪一张脸那么冷,她要是现在求证问一句“你以前到底是不是跟我接过吻?”会不会当成神经病?
正在她犹豫的当下,南潇雪一扭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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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安常心想,这才是真实的南潇雪了。
虽然那袭瓷青色的旗袍不变,立于桥头的姿态不变,但事实上南潇雪看到她,甚至不会打一声招呼,又怎会贴过来让她吻自己?
一趟海城之行,让她醒悟得很彻底。
南潇雪是海报上众人仰慕的大明星。
她是地铁里泯于众生的普通人。
即便南潇雪真来宁乡拍实景舞剧,看上去她们只隔一条浅浅的河,她们之间横亘的真实距离,却遥遥如斯。
安常回了家,虽然看到南潇雪的刹那,那张纤薄的唇便勾着她吻上去,但脑中无限清醒的认知,让她并没有梦见南潇雪。
第二天一早,安常路过河畔,没有瞧见南潇雪和她的团队。
怎么回事?不是人已到了吗?
昨晚那样冷淡、看上去并不认识她的南潇雪,总不至于还是她的幻觉吧。
在苏家阿婆染坊帮忙时,她正把粗布往染缸里浸,口袋里手机不停的震。
她从染缸里抽出手,擦干水痕,却擦不去那淡蓝。
“喂?”
“宝贝,你猜我在哪?”
“总不至于一大早就在酒吧?”
“你怎么说得我跟酒鬼似的,我在宁乡车站!”
安常笑:“你来了?怎么不提前告诉我。”
“我这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嘛!”毛悦哀怨道:“不过你们这的小路弯弯绕绕,连电子地图上都搜不到,你能告诉我到民宿怎么走吗?我先去收拾一下,中午来找你吃饭。”
安常赶紧说:“我来接你吧。”
“你不上班么?我记得你说你周六日也要上班的。”
安常恍然惊觉,原来今天是周六。
水乡的日子被雨雾染得模糊,连天与天之间的界限都不再分明,操纵着现代人喜怒的工作日和周末划分,在这里彻底失去了意义。
安常:“我辞职了,先来接你再说。”
她匆匆跟苏家阿婆告了假,赶到车站,毛悦风尘仆仆的坐在一只墨绿行李箱上,远远朝她挥手:“嗨,宝贝!”
安常跑过去。
毛悦站起来,安常帮她拖过行李箱。
“怎么不是很惊喜的样子?”
“你以为我不知道?”安常故作没好气:“你又不是为我来的,是你女神要来拍实景舞剧你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