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你小子竟然还读过书？”孙大使看了一眼眼前堆积的东西，有些意外的说道。
他本以为，徐长卿肯定只会挑选一些适合用来做纸人、纸马的纸张什么的。
那些东西不重，也不值钱。
结果除了这些适合的纸张之外，徐长卿还挑了些经史子集，道家经典什么的。
尤其是道藏这些东西，浩如烟海，他看一眼都觉得头疼。
觉得前朝那些老东西，肯定是显得蛋疼，才没事儿研究这些东西。
没想到，徐长卿对此类书籍也颇为好奇，所以感觉有些意外。
“初来县城的时候，跟着一位老先生给人写信，在他哪儿学了些文字。”徐长卿含笑道。
“你这可不是学了些文字那么简单，这些东西我都看不懂。”
孙大使在军中虽然学了些文字，但是都相当粗浅，如今做了官员，才觉得那些官员，动不动摇头晃脑，子曰子曰的是有道理的。
也觉得，人家瞧不起武人也是应该的。
因为人家学习的东西，真他娘的复杂。
不过他也没就此怀疑什么，毕竟刘头推荐的人，再差能差到哪里去？
他还能真的整歪门邪道？
亦或是出卖朝廷秘密给契丹人、突厥人？
于是给徐长卿称了称之后说道，“东西我给你称了，这几本书都是大部头，就不收你钱了，你看完了之后，觉得无用再送回来。”
“我跟你一样，刚一开始也觉得书越厚越好，可当我真的去看这些东西的时候，就明白了一个道理。”
“厚实些的书，用来当枕头是真不错，但真不适合看。”
徐长卿知道孙大使是怕自己乱花钱，是真的心善，便赶忙说道，“谢谢您了。”
“不用客气，我主要是看你这个人还不错。”孙大使一边说着，一边上秤。
“长卿啊，这些纸张不少呢？你现在住什么地方？准备怎么弄回去？”刘头在旁边儿问道。
“还住住城外，城门口那边儿不是有一堆草棚子，里面就有我一间。”徐长卿不以为意道。
“那么远？你怎么弄过去？”
“我拿麻袋背回去啊？”
“这可重啊。”
“嗨，刘哥，你看看咱这肩膀，千斤的力道是吹牛，几百斤没问题吧？”
对于徐长卿而言，他每天有使不完的力气。
“可是，你还带着孩子呢。”
刘头忍不住看了眼，正蹲在一边儿，瞅着一副山水画发呆的糖糖问道。
“没事儿，我抱着她。”徐长卿说。
“别胡闹，你要背着东西，还要抱着孩子？你当你是神仙？”刘头惊讶道。
“刘头，我给您演示演示。”徐长卿嘿嘿一笑，说着走到院子的石桌面前，几百斤的石桌，双膀一较力，直接给提了起来。
刘头和孙大使都直接愣住了。
两人不约而同的说道，“真是一条好汉！”
孙大使更是感慨，徐长卿生不逢时。
早生个十来年，大乾跟突厥玩命的时候，这样的汉子上了战场，混个校尉一点难度都没有。
“一共价值一百二十七文，你给五十文就成。”
“孙大人，这不是合适吧？”
刚才徐长卿展示了一波力量，着实震撼到了孙大使。
当下满不在乎的挥手，“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
“还有，以后别大人大人的，听着烦，叫孙兄。”
“好的，孙兄。”徐长卿现在这情况，已经到了欠人情也不嫌多的地步。
直接就孙兄喊上了。
“有力气也不能瞎浪费，年轻人的力气要养着，这样老了才能不吃亏。”孙大使说道。
他略微年长些，最知道早些年动不动就使唤力气的后果。
刚才刘头跟徐长卿说话，他都听到了，担心这小子不懂事儿，拼命的折腾自己。
“没事儿，孙兄，我会想办法弄回去的。”
“想什么办法，你叫我一声兄长，我能让你吃亏？”
跟我来，说着拉着徐长卿向库房后面走去，糖糖迈着小步子跟在后面。
刘头有些恍然，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只见仓库的后面，堆满了杂七杂八的箱子和一些昔年运来运输物资的车辆。
这案牍库是之前的军备库改造的，后来没啥战争了，里面的很多物资封存，转移走了，但是也有些废弃的物资扔在这里。
孙头往日里也懒得收拾，指着其中一架板车说道。
“看到那辆板车没？别看他旧，平日里也能推点废纸啥的，你直接推走。”孙大使说。
“孙兄，这我可买不起。”徐长卿道。
这玩意属于大件，就算是二手板车，估计没有个几百文也拿不下来。
徐长卿刚才已经得了孙大使的恩惠，再拿人家几百文的便宜，他心里就有些过意不去了。
所以他直接拒绝了。
“你给我留下一百文，回头我就说年久腐朽了，当柴火烧了，谁知道怎么回事儿？”孙大使说。
“这能行吗？”徐长卿惊讶道。
好歹也是朝廷的财产，就这么随意吗？
“有什么行不行的，还不是我一句话的事儿，但是出去之后，千万别声张。”孙大使嘱咐道。
徐长卿还想推辞，刘头笑着说道，“你小子，还犹豫什么？还不谢谢你孙兄，这些废弃的军资，估计都没人记得了，你拿去用没啥，我每年好上报袍子破了，让朝廷换新的呢。”
徐长卿想了想，没再犹豫，掏出了一百文。
而且他也真的需要，以前他一个人，去哪里靠一双腿就行，但是现在有了糖糖，有辆板车会方便许多。
收了徐长卿钱的孙大使，便没有兴致搭理徐长卿了。
因为他这里业务还挺繁忙的，经常有人来找他买厕纸。
徐长卿看的清楚，他连记账都没有，估计是落入自己腰包了。
但是徐长卿也没有说啥，更不可能脑袋一热，去朝廷检举孙大使。
毕竟这是人之常情，而且人家刚帮了自己。
不过刚领了工钱，一转手花出去将近二百文，让徐长卿压力很大。
必须赶紧赚钱，这样才能给糖糖换大房子。
徐长卿把买的纸张、书本一股脑放在板车上，让糖糖坐在上面坐好，然后拜别了二位兄长。
此时已进华灯初上，满城璀璨。
徐长卿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的相当厉害，把东西放下之后。
直接带着糖糖奔着鬼市就去了。
至于晚饭，刚才在路边儿随便买了点，跟糖糖一起吃了些。
徐长卿现在去鬼市，肯定不是为了买东西，而是为了做小生意。
再去打听一下收费的问题。
不要以为鬼市就没有支出了。
鬼市鬼市，虽然不归朝廷管，但是躲在暗处收保护费的青皮，也就是社会人肯定是有的。
芸娘就是一个很好的打听人选。
等徐长卿带着糖糖赶到鬼市的时候，人潮正是最高峰的时候。
等过一阵子，人流就会少一些。
徐长卿在昨天不远的位置，找到了芸娘的摊位。
徐长卿大致心里有点数了，最起码说明摊位不是固定了。
“芸娘。”
徐长卿拉着糖糖，一脸热切地走到摊位前。
“是你啊，你干嘛？”
正在忙活的芸娘抬起头，看到徐长卿，一脸的警惕。
她对徐长卿的印象可不怎么好。
“芸娘，我想问问你，在这里摆摊是怎么摆的？要收费吗？多少钱？”徐长卿满脸笑容地问道。
芸娘把目光落在站在她摊位前的糖糖身上。
沉思了一下问道：“你想在这里摆摊，卖你的春宫图？”
“不是，我有地方弄来纸张，我想在这里卖一些纸人、纸马什么的。”
求人办事，徐长卿忍着没怼回去。
“地方随便占，来的越早位置越好，但是每天都有青皮来收保护费，一般收十文到二十文不等，不过也有不交的。”芸娘解释道。
“那芸娘的摊位，一晚上收多少钱？”
“十文。”
徐长卿闻言心里大概又有点数了。
“谢谢芸娘。”
虽然心里不喜芸娘，但是毕竟帮了忙，徐长卿还是表示感谢。
“谢谢芸娘姐姐。”
没想到糖糖也学着他叫了一声。
听糖糖这样叫她，芸娘显得特别开心。
从摊位上掏出一根小号竹笛，递给了糖糖，“真好，这个送给你了，糖糖。”
糖糖没有接，而是抬头看向徐长卿。
“谢谢芸娘，多少钱，我给你。”
徐长卿不想无缘无故地要别人东西。
芸娘白了徐长卿一眼，然后把竹笛塞给了糖糖。
“不用钱，我是看孩子可爱。”
“那糖糖，谢谢芸娘。”
糖糖很喜欢这根竹笛，就在鬼市上吹了起来。
徐长卿没再强求，而且他忽然发现，芸娘还怪好看的。
徐长卿下意识地往芸娘身后看了一眼，没看到昨天的红衣小娘，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不过她没来找自己，徐长卿自然也不会多管，拉着糖糖直接离开了。
今天一天糖糖跑了好几个地方，糖糖也累了，徐长卿带她回家早点休息。
等到回了草棚子里，徐长卿总是担心有人偷他的板车。
就想着把板车推到房间里来。
可房间门口挺宽敞，但是房间面积很小，根本就放不开。
最后徐长卿无奈，只把板车的三分之一堵在了门口，又用绳子拴在自己手上跟车连在一起。
谁要是偷车，自己第一时间肯定能反应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