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之后,当娉婷过来敲门的时候,看见苏道山正在趺坐于小院观心亭中,修习内炁心法。
在确定自己的武道进境已经达到了八品上阶之后,苏道山并没有继续再测试七品——武道之路,无论大小关卡,每一重都有严格的区分。
力就是力,劲就是劲。
身体脱胎换骨,或许属于煅体范围,可以一步跨过九品和八品。但用劲,就是另一回事了。
劲力之变,跟体魄无关。哪怕体魄再强一万倍,也不可能从用力的层面上升到用劲的层面。
因此,后面的时间苏道山都用在了修炼内炁,观察自己的身体气血上。
武者修炼,除了下苦功之外,观察和掌握自己的身体情况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环节。
只有在每一个阶段,都掌握自己身体的每一個细节变化,才能做出相应的调整,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
不然一味埋头苦练,很容易走弯路。
原本武者想要内视,只能如同大夫通过脉搏探查病情一样,通过内炁在经脉中的游走来进行。但现在,苏道山发现了一个好办法。
他开启了阅读异术!
阅读异术虽然不能直接穿透身体皮肤,但随着内炁的运行,苏道山感觉自己就像蝙蝠拥有超声波一样,仿佛多了一种奇妙的感知器官。身体的气血,肌肉,骨骼和五脏六腑的每一丝变化都秋毫毕现,清清楚楚。
“果然不一样了!仅仅一夜,我现在的体魄,比之前强了十倍也不止!”
“如果按部就班的修炼,就算有灵粟,要达到如今的气血和体魄也至少要好几年的时间。可道种蕴藏的生命之力太霸道了。一夜之间直接伐骨洗髓。不光体内的杂质,病气,寒气统统一扫而空,骨骼和肌肉筋膜变得更加强韧密实,更重要的是五脏六腑强大了太多。”
“外力起于筋骨,内力发于脏腑。心肺强气血就强。高速运行的气血就是为筋肉提供能量的根基。气血越澎湃,筋肉爆发的力量越大。”
“一个普通人若是以猎豹的速度剧烈奔跑。就算身体筋骨承受得住,心肺也承受不了。直接发动机爆缸!但我融合了道种那庞大的生命力之后,就不一样了。”
“说白了,一般武者的起点,就是九品。而超凡武者的起点,直接就是八品巅峰。”
“这无异于一步登天。”
“不过,我刚才那一按,自我感觉是已经用上了全力,但实际上真正爆发出来的力量竟连五成都没有。原因除了手法粗糙,用力方式不对之外,最重要的就是内炁……”
苏道山按照心法,呼吸吐纳。经过昨日和今日的修习尝试,加上自己的观察,他已经对内炁有所认识。
“真是奇妙。如果把人体比喻为一台自然吸气的发动机,那内炁就如同一台涡轮增压器。只不过在原世界,无论是人也好发动机也好,燃料都是氧气。而在这个世界,还有蕴藏在灵气中的天地灵力。”
“一旦开启内炁周天运行,身体内外,就会形成一种源源不断的能量交换网络。灵力不断转化为内炁,内炁运行周天,又通过经脉和穴道不断催生和激发气血。”
“气血一壮,整个人都起了变化。心脏更强劲,感知更敏锐,大脑更清晰,呼吸更磅礴……”
“只可惜我的内炁功法只是浩然正气诀。不属于上乘心法。而且才堪堪练到粗通。原本这个等级用于九品中阶都够了。可因为道种的原因,我一步跨过煅体大关,这样的内炁境界就跟不上了……”
“正因为如此,我现在只能发挥出一半的实力。”
“不过,意外的收获就是我成为读书人之后,有阅读异术,以后无论是修炼内炁还是武技,都跟以前懵懵懂懂不一样了。”
“就像一台封闭的机器,经验再丰富的技师,靠听声和外在表现去找问题,也不如直接透视内部来得直观。”
在阅读异术的协助下,苏道山一边催动内炁游走,一边仔细观察和比较。果然发现了许多“自己”以前压根儿没注意到的问题。一些不明白的难点也是迎刃而解。
一个大周天下来,苏道山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内炁运行更接近心法要求,效果也骤然显现。不光内炁气团壮大了不少,而且催动的气血也更旺盛了。隐隐有一种圆转如意之感。
更重要的是,一些原本内炁无法抵达的经脉穴道,已经有了温热胀痛之感,距离突破到浩然正气诀精通境界,只有一步之遥!
感受到娉婷的声音,苏道山收功睁眼。
“少爷,时辰到了。该去给老太太请安了。”娉婷道。
苏道山应了,起身跟着娉婷回了院子,又在她和画眉的服侍下擦洗了一下身体,换了一身衣服。刚弄完,就看见苏昔昔在丫鬟芸萱的陪同下走了进来。
今天小姑娘穿着一身翠绿暗花的小袄,罩着一件浅粉色的袄裙,衬得比平时明媚了几分。
一看见苏道山,苏昔昔就飞快地跑过来拉他。苏道山跟她来回拉锯几下,便笑着被她拉出了门。
世家规矩,晨昏定省是铁打不动的。
苏道山往日里在家,都是早晨起来洗漱练功。等苏昔昔过来之后,就一同去老太太那里请安,完了再去父母住的院子,请安的同时顺便一起用早。
“所以,富家子弟睡觉睡到自然醒竟只是错觉?”苏道山一边半眯着眼走在满是阳光的小路上,一边在心里感慨,这富家子弟的日子还不如一个躺平的肥宅舒服!
刚进了正院和东院间的小门,苏道山远远就看见祖母身边的丫鬟喜鹊正探头探脑地张望。
一见面,娉婷,画眉和芸萱就笑着迎了上去。
喜鹊是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最得老太太信任,在丫鬟中的地位极高,也跟她们最要好。
尤其是画眉,以前在老太太身边,跟喜鹊住一个屋。是喜鹊一手教出来的。
嬉闹几句,喜鹊冲兄妹二人行礼道:“二少爷,三姑娘,老太太在暖阁呢。大老爷,大太太,大姑娘,二姑娘,三少爷也都在里面。”
“哦,”苏道山拉着苏昔昔进了院子,口中问道:“我爹和我娘呢?”
“三老爷和三太太来给老太太请了安,转回去了。说让您和三姑娘跟老太太请了安,就赶紧过去用早。”
喜鹊的语速飞快,声音清脆,听起来就真如同一只喜鹊般。
她一边说着,一边抢先一步穿过天井,在北房花厅给兄妹俩打起帘子。苏道山拉着苏昔昔进了房间,一拐过去,就看见暖阁满满一屋子人都扭过头来。
正中的罗汉床上,坐着一个满头银发,雍容端庄,看起来有些严厉的老太太,正沉着脸瞪着自己。
老太太身前绣墩上,左边坐着大伯苏显文,右边坐着的一个穿淡紫色长裙的中年女子,是苏显文正妻钱氏。
紧靠着钱夫人的春凳上,并排坐着两个年轻女子。皮肤白皙,气质淑雅的是大姐苏婉,今年二十一。而旁边那个瓜子脸,容貌俏丽,冲自己似笑非笑的则是二姐苏与,今年十七。
还有个憨头憨脑,眼神总带着些又迷惘又凶狠之气的十二岁男孩,是老三苏道春。
苏道山一板一眼地先给苏母请了安,又问了大伯和钱氏好,再跟大姐二姐打过招呼,最后皱着眉头瞪了苏道春一眼。将原身平日里的一套流程做得行云流水,滴水不漏。
苏昔昔则站在旁边,神情漠然,谁也不理。大家却也都见怪不怪。
“昔昔过来。”苏母慈爱地招手道。
苏昔昔过去,被苏母搂着坐在怀里。
“昨儿你爹说要打断你的腿,”苏母横了苏道山一眼,冷哼道,“怎么今儿我看还是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