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记忆残留,一点点被唤醒。
白维睁开眼,如同看了一场烂柯樵的漫长棋局。
过往的亲身经历在真灵中被唤醒,就像是深潭中的死水重新泛起涟漪。
有一瞬间,他的情绪失控了,但又过了一瞬间,他又静默下来,气质更加沉练,像是经历过一块漫长岁月打磨过的山岩,变得光滑而坚韧。
他站在原地,用了三分钟的时间才彻底压制住了真灵的律动,没办法这么简单的快速消化掉这些记忆,只能暂且压下,再通过时间一点点重新收拾。
毕竟也是曾经的自我,重拾起来,难免会有些感怀伤秋。
但眼下不是回忆过去的好时间。
白维看向神宫寺咲的方向,就如他所想的那样,女孩此时已经挣脱了生命危险。
【前尘追忆,仙狐苏醒】
【仙灵之理:杀生樱】
樱花色泽飘零的花瓣已经驱散了邪神的血污,同等的神秘之间会互相侵蚀和抵消。
污秽之血的力量正在从常世中被抹除。
但这也意味着苏醒的仙灵的力量也是危险的。
……杀生樱……
听着可不想是什么好掌控的理,似乎也很危险,如此漂亮的樱花,却飘零的杀机十足。
白维放下了靠近过去的念头,贸然接近苏醒初期的仙灵很危险,搞不好就被咬一口而去世。
他隔着较远的距离,看了她好一会儿,方才收回目光。
“笨狐狸啊……”
青年摇着头,在人群汇聚之前,转身走开。
这样大的动静根本遮掩不住,好奇的人群很快就朝着这边围过来,但很快就被四周的便衣们拦住。
柳生霜月听到了喧哗声,也来到了剑道场馆外,遇上了逆着人群走回来的白维。
“哥,发生什么事了?”
“樱花开了。”
“什么?”小姑娘歪着脑袋,现在不是十一月吗?
“桜が咲いた。”白维说。
咲字,指代着花开。
听到兄长这么说,柳生霜月更加好奇的在人群后踮起脚,可还是什么都没看到。
丧气的回过头。
“哥?”
左顾右盼,原本安安稳稳站在这儿的青年又不见了,气的她一跺脚。
老哥难道不是来大学看我的吗?怎么尽顾着跑出去独自逛该了!
……
如果彼时白维知道柳生霜月在想什么,觉得高呼一声误会。
他可不是到处闲逛,而是注意到了一件事。
周边几乎所有人的脑袋上都浮现出了一枚感叹号。
红色的感叹号正在一点点的朝着深红色和漆黑色转变。
分明就是‘危’字正在朝着‘死’字转化,速度比百毒网盘的进度条跑的还要快。
很显然有什么更加危险的东西在极东大学里,而其他人并没有察觉到。
这意味着之前的血雾恐怕只是个诱饵,标准的声东击西的战术,用更大的响声掩盖另一种声音。
“真麻烦。”
“我明明只是想要度过平静的普通生活罢了……都打算开摆了,偏偏还给我整这么多麻烦事。”
白维轻轻揉着眉心,在走廊上踱步往前,逆着人群。
他一个外来者,一个明国人,退一万步,也只是灭亡的帝国人。
邪神信徒的事,轮不到他来插手。
他只要拉着柳生霜月离开这里,之后不论这里死多少人,都与他无关。
无血无泪,生性薄凉,他怕是连一滴泪也不会流。
都说好了这一世开摆,做人岂能言而无信?
倘若换在十分钟之前,他或许真的会这么做。
或许是真灵的记忆带来了影响,白维最终还是选择了折返,走上了这条独自逆行的路。
逆着人流,走了不远距离。
在林荫小道上遇到了明国的留学生们。
夏陀和江木等人,因为此时迷了路正头疼着。
其他留学生已经被察觉到危险的高年级学长领队们带去了安全地方,他们是漏下的那批人,四处张望着。
“之前我看到那边有个人,过去问个路?”江木随口说。
夏陀也点头,几人转身,头顶的血色感叹号几乎瞬间转化为纯黑色。
他们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正在生死边缘。
“喂。”白维喊了声:“路在这边。”
突如其来的声音喊停了这群留学生。
江木已经伸出手触碰到了偏僻小道,衣服上蹭到了某些红色颜料,他收回手来,惊讶道:“白兄……”
夏陀也拱手道:“白兄,一会儿没见了,吃了吗?”
白维无语片刻,抬手指向一出方向:“刚刚有人在找你们,很急,还是赶紧过去吧。”
“哦哦……”
留学生们再抱拳,应答后小跑着离开。
头顶的感叹号也从漆黑的死亡边缘被拉了回来,褪色速度很快,代表着他们和其他留学生汇合后就不再会有什么太大的危险。
明国人还是靠谱的,在生命安全上,并不会信任瀛洲而是自己确认保障。
这些留学生的危险也解除了,伏笔回收。
“看来……危险的源头就在这内部。”
他虚着眼睛打量入口,采光极少导致这片地方显得阴气森森,让人完全不想踏进去。
“麻烦。”
“自找麻烦。”
“都多大岁数了,还想着当正义使者呢……之前打极道是为了好玩,现在可不算是吧?”
他埋怨着自己多管闲事,咸吃萝卜淡操心。
然后很快这股怒意又落在了阴影深处的危险源头上。
“不能好好在家里呆着,小日子过得不错,就出来找刺激?”
“还是吃太饱了,就该丢到西伯利亚去挖土豆。”
“淦汝娘,今天不把你打的连你妈都不认识,我黄金马桶倒过来坐!”
白维揉了揉手掌,骨骼噼啪两声,并拢中指和食指,一把朴素的兵刃从虚无之中被抽出,自宽敞的衣袖中滑落,缓缓落入掌心。
这是一把刀,并非是武士刀或者小太刀,而是一把汉代环首刀。
造型朴素,和剑很相似,直刃长刀,开单刃。
汉刀,环首刀,无名的兵器。
平平无奇的刀,配平平无奇的人,相得益彰,相映成趣。
白维也委实不喜欢所谓浪人浪客的浮夸喧哗做派。
他就这般稀松平常的提着刀,踏入阴影,逆光而行。
……
“你们几个!”
“我说了什么,说了不准乱跑,你们还小学生出去春游们,连基本规则都不知道守着?”
“想上厕所?就一小会儿鳖不住么?不能拿个塞子塞起来么,用绳子绑起来!”
薛寒泪对着几个偷偷溜出队伍的留学生们一通发火训斥。
一顿痛骂之后,薛寒泪松了口气:“不过,没事就好,万一出了点什么问题……行了,走吧,先去汇合,无心,你负责带队,我担心还有……嗯?你怎么了?”
云无心蹙着眉头,盯着江木。
江木小同学被仙家盯着,浑身绷紧,瑟瑟发抖,弱弱道:“我,我,我没钱,等我回去拿点岁供……”
云无心沉默一会儿,缓缓道:“你的身上,有异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