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宴握紧她的手腕:“但是你嫁的人是我。”
握着她的手指抚在自己面上:“看清楚,你眼前这个长相并不出众的汉子,没有旁的本事,却一直有个别的男人没有的好处。”
孙豪瑛挑眉:“什么好处?”
“好处便是——你的丈夫明白一段好的姻缘,在于互相成全,而非强加意愿。”
“我盼你能欢颜,还要问问你心里真正想做的事情。不必谨守什么内宅女子的种种严苛训规。”
“只是一直有些愧疚。”
周宴的眸光落在她的小腹:“当初婚后,我应承你二十岁之后再有子嗣,如今你才十九,是我之过。”
他为这个孩子的到来欣喜若狂。
初收到她的信,看过之后当即便出发去寻她。
见面之后,抱着她曾落过眼泪。
她以为是激动所致,其实不然,是他心觉有所亏欠。
“你的医婆疾录只完成一半,为了这孩子不得已折返归家。”
“养胎之因,也歇了去医堂上值的事情。”
周宴埋在她膝头,低低说了一声:“阿瑛,是我对不住你!”
孙豪瑛有些回不过神来。
心说怪不得呢。二人闲下时他总是黏在自己身边,眼神怔怔地盯着自己,看得她好几次头皮发麻。
她最是经不住他伏低做小了。
这一招总是见效,把她拿捏得很牢,却又说不来绝情的话。
如何绝情?这人怕是只剩下刨出自己一颗心给自己看了吧。
“初时,我也是有些不开心的。”
她说心底话:“当时正在渭川,下一程本是要去济州拜访一位当地名医,对我编纂女科疾病十分重要。”
“就连落胎的药我都配置好了。”
周宴唰得抬头,板着脸看她:“然后呢?”
“然后我就给你写信了呀。”
孙豪瑛鼓鼓脸颊:“你尊我敬我,两年来就像个护卫不声不响地陪着我走诊。孩子在我肚子里,但你是它的父亲,我不该瞒着你。即便我有信心让你一辈子不知晓,却也不代表背着你堕了这孩子是对的。”
“那你为何愿意留下它?”
孙豪瑛把巾帕甩到他脸上。
“你可记得当日自己寻到渭南时,是个什么模样?”
周宴巴巴回忆起来。
“忘了,只记得进门时你正害喜,伏在床头哇哇一直干呕,我听得心里发麻,恨不能以身相替!”
“你两条裤管上都是泥,嘴上干得泛皮,两眼发红,眼睛底下吊着青口袋。若不是开口说话,落葵还以为是从何处闯进门的疯乞丐呢!”
她说起这事,便没好气:“我吐着,你什么都帮不上,就抱着我干嚎。”不知道的,还以为屋子里头死了人呢。
借宿人家的阿婆后来与她说悄悄话,周宴那么大个人,为娘子怀孩子害喜吐了几口,竟能哭出死了爹娘的架势,怪会心疼人的。
“看在你奔波许多的辛苦上,我便决定留下这个孩子了。”
周宴一脸后怕,大手来回抚摸着她肚子的小包。
“如此说来,我居功甚伟!”
“起开!”
孙豪瑛一把拍开他手,“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嘿嘿嘿...’
周宴心下得意,起身追着她往内舍去了。?
第 68 章
◎‘你的医堂也是个倒贴挂儿’◎
今年周家的大年夜饭并不寥落。
年三十天刚刚亮,周宴便起身打点行装。孙豪瑛睡醒起身时,随便吃了些粥米,便坐上马车回到周家宅子。
周夫人翘首以望,见他们二人身影出现在门洞处,下意识站起身往门口走。
“昨日落了雪,今儿起来看着积了厚厚一层,我还担心你们出行不便,来不了呢。”
孙豪瑛笑笑:“县里主干道上的雪已经铲得差不多了,大年三十的,怎么也该一家子吃团圆饭。”
周夫人说是,瞅着儿子不抬头看自己,心里也没有旁的想法。
只是看着儿媳鼓起包的肚子很关切:“快五个月了吧。这孩子长得真快!二十那天去长乐巷,我瞧着还没这么大呢。”
“大肚子仰着不好,大郎把那个软枕头垫在豪瑛腰后头。”
周宴顺着她指点去取了软枕头,凑在鼻子底下闻闻,一股百合的香气,没什么旁的味,这才放心。
“这些天鼻子愈发灵敏了,以前闻习惯的东西,现在闻着总有些头晕。”
孙豪瑛怕婆母误会,解释起来。
周夫人却点点头:“这是常有的。妇人有了身孕,什么千奇百怪的变化都会出现。”
“可不是嘛。少夫人且安心住着,琅嬛院年前好好拾掇过,稍后您去了,若是哪里有不舒服,切莫忍着不说。”
翁媪笑呵呵的:“咱们夫人从前怀着大郎君时候最是闻不得宣纸的味道,总是一股子狐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