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妤想要为沈珏造伪生魂绝不是一时兴起。
她发现阿珏与以往不同了。
具体什么不同，她说不上来，就像是无形之中的东西慢慢流失。
“阿珏，你有没有哪里不适？”
沈珏微愣，眸子里划过一道流光，继而摇头。
沈妤将他看了个遍，容貌、身形甚至是气息都没有一丝变化。
可她还是感觉不对劲，一路来他们每日都待在一起，他真的变了。
好像通身的灵韵都消失了一般。
沈妤不敢往下细想。
因为死身之躯是没有肉体灵韵的。
“阿妤，许是你这些日子太累了。”
沈珏的神情分外认真，连带着沈妤都信了几分。
“你该歇歇了，我们歇两日吧。”沈珏觉得以如今的形势，歇两日也没什么影响。
沈妤不住的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敏感。
毕竟沈珏真的没有什么事，就连魂识她都检查过了。
正在这时，凭空现出一道冷冷清清的声音：“他的气运消失了。”
沈妤立马抬头望向沈珏。
听到突然出现的女声，沈珏有些慌乱，抬眼便对上沈妤的眸子，又快速低下。
一道白影出现在空地上，背上背着一道斑驳陆离的剑。
沈妤看清了无极的样貌，她未变几分，顾不得再次相见的寒暄：“什么意思……”
“死身之躯，可削弱周围人的气运，他的气运早已经消失殆尽了。”
无极颇为冷静的替沈妤解释。
沈珏动了动手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从未将这些告诉过沈妤。
早在上古之地，神女就警告过他。
不止气运，也许他已经失去了成神的资格。
沈妤面色冷的可怕，“恢复不了了吗？”
无极摇摇头。
“没用的，你们的气运已经纠缠了百年，早就耗尽了。”
沈妤不住的想，所以说若是没有沈珏的气运，她还会过的更差一些？
“没关系，我不用气运也可以，只是恐怕要让阿妤失望了，我成不了神。”
沈珏一向不喜欢自己的气运，他觉得自己该像阿妤一样，如此，他们才算是完完全全的一路人。
沈妤心里涌出一些后悔。
在初期，童生本可以替她除掉死身之躯，是她固执的要和天道斗下去。
他本可以成神的。
沈妤虽然始终面无表情，可沈珏还是从中看出了不同的情绪，心头有些异样，不禁伸手去拉她。
“阿妤，只要你是开心的，这条路怎么走都没关系。”
如果她为了他而隐忍，处处迁就，她还是沈妤吗？
无极的本意不是来告诉她这些，“我也曾是死身之躯。”
沈妤眼睫微颤，沈珏也是一滞。
这人冷冷清清不像是会大开杀戒的人。
“一个人的命运很渺小，渺小到不足以让人记住，那些不平事都比我们要壮烈。”
“年轻气盛的人，不要美化从未被选择的那条路，也不要过分憧憬选择的一切。”
无极极为无力地叹息了一声。
“死身之躯的尽头是死生师友。”
无极第一眼见到她便识得了她的死身之躯，不免多了几分怜惜之心。
她也曾是死身之躯，怎么会不知道其中的苦楚。
本命伴生魂俱碎。
无家一千五百三十二人，无一人存活下来。
她独自走过了几千年的岁月，将剑道修到了极致，甚至摆脱了死身之躯。
可那又如何？
物是人非，一切都不复还。
以往的所作所为就像是一支回旋镖，你已经忘了曾把它掷出去，它却在意想不到的时刻飞回你手中，甚至将你打的血溅三尺。
沈妤比她幸运，可以拥有转世金莲。
所以她特意来寻她。
“你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打这一战？”
沈妤神色不变，一切都似乎理所应当，“自然。”
她准备了这么久，怎么可能放弃。
“哪怕你赢的几率很渺茫，你也要继续？”
“虽死无悔，不试试，我不会死心。”
无极微微点头。
“如果有机会，你可否寻到年轻时的无极，将我告诉你的，转述给她。”
至于那时无极的选择到底如何，她想，随她去吧。
毕竟她没有资格用几千年的光阴来评判一个少女下定决心所做出的选择。
沈妤不知她为何要这么说，却还是点头应下。
无极终于露出一抹笑。
“多谢——”
在走之前，她到底还是看着沈珏多嘴了一句：“沈妤，神陨体一旦踏上了修魂之路，除非成神，否则绝没有轮回这一说。”
所以沈珏若是死了，那便是真的死了。
沈珏的神色没有多大的波澜。
这些神女早就告诉过他，他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
倒是沈妤的目光有些呆滞地盯着无极消失的空地，片刻后才回神。
“阿妤……”
沈珏有些心虚，弱弱地去扯她的袖子，眼底带着一丝试探。
他只是怕自己会影响到她，所以才什么都没说。
沈妤见他这副模样，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罚是不舍的罚的，从小到大，她就没怎么批过他。
同时又觉得好笑，这人被自己养的太不知轻重了些？
自己都没了气运，还失去了成神的资格，竟然只顾着她生不生气？
不过原本的阿珏貌似就是对什么都不怎么上心的。
沈妤到底没忍住弯了弯眉眼，“我不生气，你以后可要事事都告诉我，至少也得让我有个心里准备。”
“我的事便是阿妤的事。”
沈珏抬手保证，那张脸笑起来眉目格外疏朗，手里捏着的袖子一点也没松开。
“等替你融了清影剑，日后你便不用时时刻刻将它挂在身上了。”沈妤边说边带着他往大殿里走。
说到这个，沈珏甚为开心。
清影剑从沈妤给他的那一刻，就未曾离过身，不过到底有些不方便，如果能成为伴生魂就再好不过了。
“若你想要换个更好也可以，反正叶化如今就在玄苍殿，听说斩龙剑过不了几日便会出世，派人去寻一寻？”
按沈妤的想法，斩龙剑更适合他，她自然希望沈珏用的东西都是最好的。
沈珏却不怎么愿意，“阿妤给的，才是最好的。”
“那我去替你寻斩龙剑如何？”沈妤只是随口说说。
沈珏听着不怎么高兴，说不定这一走又要几年。
“我不喜欢，我就喜欢清影剑。”
第一把剑的意义总是不一样的，日后阿妤送的再多，也比不过清影。
“那便随你。”
沈妤没打算强迫他。
伴生魂是大事，选个自己喜欢的最重要。
再此之后，沈珏日日盼着叶化出关。
原本他伤好了，身为圣子该管管玄苍殿的事，可他实在没有兴趣，成天跟在沈妤身后做小尾巴，以至于事情全交给了曲昭。
本来他也无意于权力这种东西，最初来玄苍殿也只是听阿妤的话，勉强管了八年。
曲昭好似挺乐意的，那便交给她好了。
反正阿妤放心的人，他也格外放心。
沈妤知道他不怎么喜欢这些，也默认了将一切交给曲昭的行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