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球内。
漂浮在半空中的左若童,心念一动,缓缓飘到无根生面前:“无根生,如何评价我们的逆生三重?”
让人意外的是,原先咄咄逼人的左若童,此时显得异常的平易近人。
更何况对方还是全性的掌门。
无根生低头思索了一会儿,评价道:“把天下奇人异术都算上,逆生三重也堪称独步。”
“如果你不是全性掌门,我愿视你为至交,跟我说点真心话。”左若童知道对方说的很委婉,他想听听对方真正的判断。
无根生明白他想问什么......
“是真心话啊,如果我不是全性掌门,我愿意跟你边喝边聊。”无根生淡笑道,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嗯......是真话,但还没有说完吧?”左若童不给无根生耍花招的机会。
无根生闭上眼睛,犹豫了一会儿,语气有些无奈地说道:“它通不了天!”
双方在光球中沉默了一会儿,左若童叹气一声,率先打破了沉默:
“你现在的结论我不意外,但我很好奇,从你和我之前交手的态度看,那时你好像就认定逆生通不了天。”
无根生摇了摇头,继续道:
“还要更早......以前当我第一次听到逆生的时候,就这么认为了,如果逆生真如传闻中所说,那它注定通不了天。”
“为什么?”左若童皱眉道。
“您是什么时候入的三一?”
“自幼!”
“怪不得,只缘身在此山中啊!若是再年长一些,以您的资质和那时的见识,不会看得清。”
无根生一边叹息,一边伸手上指天穹:
“有尽头的路就不配通天,您能想象通天路走完的时候吗?通天之路岂止‘三重’,又何必‘三重’?到了三重,逆生......然后完了?”
虽然的只有短短的几句话,但蕴含的道理却是清晰又明了。
一些道理往往就是这样,在没有说出来之前,总会觉得深奥难懂。
可真理就是这么浅显易懂的存在。
至于能不能接受,那就是另外一码事了。
左若童双眼一闭,眼上仿佛有说不尽的痛苦,这种是他无法表达出来的。
更讽刺的是,此时此刻能懂他的人,恐怕只有眼前的无根生了。
“谢谢,多谢坦诚相告......”左若童语气有些释然,朝着无根生伸出自己的左手。
无根生看着对方的左手,并没立即握上去:
“还是要证一下吗?”
左若童的伸手并不是想要握手,而是想要跟之前一样,验一验这所谓的“逆生第三重”!
“此刻我已知晓答案,心如刀绞啊,那心痛既是我没成的原因,也是我没成的证明。既然还是凡夫之路,那就有始有终吧。证一下,落一个全终......”
左若童嘴角上扬,整个人的表情变得十分复杂。
好似痛哭前的苦笑,又好似完全放下后的释然,最后夹杂着一丝不甘。
“嗯。”
无根生点点头,没带任何犹豫,径直握向对方的手......
“嘶————!”
瞬间,左若童白皙的手掌再度破开,露出那张丑陋又恶心的老态手掌。
一切都已明了。
.........
“嗡————!”
三一门众人正要逼问徐白恒的来历,广场中央的光球瞬间破溃,变成一粒粒光点,亮光遮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亮光散的突然,消的迅速,几息间,无根生和门长的身影就重新出现在众人眼前。
只不过现在的左若童,全然没了先前的仙风道骨。
展露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副几乎没人见识过的模样。
老态龙钟,驼背虚弱,仿佛轻轻一推,就会立即倒在地上。
此时的左若童,最需要的恐怕是一根拐杖。
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踉踉跄跄的走到太师爷前,然后缓缓坐下。
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眼前的景象与先前产生了极致的反差,就连刚刚激动跪下的李慕玄,都都开始发懵。
老态的左若童坐在太师椅上,扯着嘶哑的声音,缓缓开口道:
“无根生,你们走吧......”
似冲看着太师椅上低头憔悴的左若童,脸色逐渐阴沉起来。
他似乎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那炁罩内发生的事情,对于三一门而言,却又是极其致命的。
“杀了他!杀了他们!绝不能让他们活着出去!”似冲朝着无根生两人声嘶力竭的吼道。
“混蛋!大伙们上!”
“杀了他,杀了他们!”
似冲的话极具煽动性,话音刚落,其余三一门的人,也都纷纷喊叫起来。
即使他们不明白,似冲师叔到底是了因为什么才性情大变。
但他们清楚一件事——师傅能变成这样,一定与无根生脱不了关系。
之前师傅还是高高在上的仙人,如今却变成一位老态龙钟的老人。
这种落差,论谁在短时间内都接受不了。
眼看三一门众人就要对无根生和李慕玄出手,左若童语气渐冷:“你们......还认我这个师傅吗?”
“师傅!”
“师兄!”
听到左若童的呵斥,众人也都停下步子,没敢继续上前。
“还当我是你们的师傅就给我退下,似冲,你也退下。”
失去逆生三重傍身,左若童说话都有些气喘吁吁。
他指了指无根生,轻声道:“赶快走吧......”
无根生看了左若童一眼,缓缓行了一礼,随后转过身,拉着李慕玄的肩膀,就往广场外走。
徐白恒站在一旁,静静看着广场上发生的一切。
跟陆老爷子当初所说的如出一辙,分毫不差。
按理来说,他现在应该趁着众人的注意力,被无根生吸走的时机,直接逃走。
可正当他这么做的时候,目光无意中飘到了太师椅上的左门长。
左门长精进到第三重的样子,他没有看见过,但陆老爷子跟他描述得很详细。
相反,此时左门长的模样,对方什么都没说。
不过想想也是,从天堂跌落到地狱,这种滋味换谁来都不好受,更何况是身为掌门人的左若童。
看着左门长这副落魄的模样,徐白恒眉头微皱,最好离开的机会,他却偏偏没有迈开脚步。
“唉,算了,谁叫我这么喜欢多管闲事呢?”
思量片刻,徐白恒最终做出了决定,他看向无根生即将离开的背影,出声喊道:
“喂!冯曜!你要不破一破我的逆生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