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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4章 请见

太和楼,是临安府最大的酒楼,七层红漆雕楼,附属小院雅间不计其数,门口的汉白玉影壁上有题诗曰:

“太和酒楼三百间,大槽昼夜声潺潺。千夫承糟万夫甕,有酒如海糟如山。”

混杂了胡椒的蛎灰粉刷墙面上有各色装饰的壁画,酒楼一层的戏台摆着琴瑟琵琶等十八般乐器,外围更有苍劲古树、嶙峋怪石,和曲水流觞、蓄养着十几尾锦鲤的清池这一切营造无不精巧别致,独具匠心。

将秦淮和飞天夜叉送入两界门,又捱过一下午的诸般杂事后,刘庚阳这才腆着肚子进了这太和楼。

“也不知道虎子从哪找的帮手,吃个饭的功夫就突然变出来个【天人】高手。没听说其它州府有猎官调动啊,难不成是位浪迹江湖、不愿沾染俗事的异人?”

虽然很好奇那蒙面壮汉的身份,但刘庚阳知道分寸,没有细究,最后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将二人放进了两界门。

“贵客,贵客,能让甄叔和老爹亲自设宴接风的贵客,难不成今晚来的是京城的钦差大臣?”

在门前的软垫上蹭掉一路沾染的泥泞,刘庚阳望着外面愈下愈大的暴雨,心情不算太好。

‘这鬼天气起码还得持续半个月,真不知道那云梦少君咋想的,非得挑个梅雨季走蛟,不怕吃不消么。’

刘庚阳只是在心中腹诽了两句,并没说出口,毕竟他也知道有些东西,不是敖灵敖滔这些小辈能够决定的。

就在这时,黑夜里一道电光骤然划过,天地皆白,轰隆隆地雷声响起,雨水渐大,将还在街上游玩摆摊的商贩百姓逼回家中。

眼前的一切陷入漆黑,唯有乌云吞吐,闪电明灭,巨大的龙影笼罩了整个太和楼,粉色的冰晶花瓣不住飘落,派头气势一样不缺。

“这是.点酥小娘?”

刘庚阳抬头,看着如星雨般散落的冰花,当即想起了那位有过一面之缘的点酥小娘敖灵。

大风吹散冰雾,乌云云端只立着四个人:兵甲齐备的武将鼍龙,广袖流仙的大家闺秀,恬淡闲适的俊逸山人,玉树临风的温润君子,而他们的共同点,就是周身浓郁到极致,几近令人窒息的致密水元。

刘庚阳左看右看,云头的人不动,显然是远道而来,在等主家迎接;楼里的人也不动,应该是事先得了吩咐,知道身份低微,不可轻举妄动。

“懂了,我来呗。”

刘庚阳久在官场应酬,哪能不知道甄弦叫自己来此的用意。

自家老爹是扬州大都督、甄弦和曹监兵又身居高位,都不可能屈尊降贵主动出门迎接算是小辈的水府一行人。

有,但不多。

再考虑到关系亲疏和为人处世,这差事似乎还真得他刘庚阳来不可。

“来者可是云梦少君和玉龙宫主?在下野猎局司丞刘庚阳,特在此恭候!”

“刘司丞,许久未见,可别来无恙?”

云团降下,一袭粉色衣裙的清丽小娘上前两步,落落大方的跟刘庚阳打着招呼。

“景辉心宽体胖,吃嘛嘛香,这几日自是无疾不忧。”

刘庚阳踏出屋檐,瓢泼大雨在头顶自动分开,半滴都没有落到衣衫之上。

“见过刘司丞。”

敖滔适时开口,领着三人,拱手行礼:“不知大都督可已到了?”

“家父与甄少卿、曹将军正在楼中静候诸位。”

刘庚阳回了一礼,笑眯眯道:“临安繁华,常有荆楚之地的能人异士来此,都说洞庭水府的云梦少君气质无双,貌比潘安。原本我还不信,今日一见,才知他们所言非虚。”

“司丞过奖了,我在水府中深居简出,外人哪见识过我的容貌脾性?不过是些说着好听的场面话罢了。”

敖滔闻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奇香,压下五脏六腑传来的饥饿,跟刘庚阳又寒暄了一阵。

“时候不早了,诸位还是随我上楼吧,怠慢长辈可是罪过。”

刘庚阳一反往日作态,在头前领路,引着众人上了楼顶雅间。

错落有致的脚步声中,刘庚阳与四人依次来到半露天的钱塘阁。

阁内陈设内秀外朴,价值连城的文人字画且不去说它,只那几支桌上随意搁着的毛笔,原料便全都是出自千年大妖,一支就顶得上寻常百姓一年的用度。

场地中间是玫红色的圆桌,摆着八把峨眉金丝楠木的古拙交椅,再往外便是常开不败的奇花异草,和几只毛色华丽的珍禽。

案上摆满了香茗果盘,有衣着得体、容貌倾城的清倌人引领着水府一行人落座。

刘适居中坐于诸位,身着紫金绣袍,手里还拿着一份墨迹未干的公文。

时不时有金红的花纹如游鱼般在他裸露在外的肌肤下流过,瞧着十分神异。

这是敖滔敖灵两兄妹第一次见这位扬州大都督,只觉得他气度非常,自有威严。

很快,二人便被他身旁那把锋锐难挡的绝世宝刀震慑心神,屏住了呼吸。

白虎持势,曹监兵。

如果说洞庭老龙是洗尽铅华、返璞归真的出尘仙,那此刻的曹监兵便是在世白虎,庚金神锋,坚锐难言。

倒是地位超然的光禄寺少卿,龙厨甄弦,看起来没有半点特殊,就像个普普通通的中年道士。

刘适微微颔首,点了点头:“云梦少君,久仰了。”

“后进敖滔,见过大都督。”

敖滔规规矩矩行了一礼,示意鼍墨将礼单奉上。

刘适接过礼单,连看都没看,就将其压在公文书牒之下。

“这位客人瞧得面生,不知仙乡何处?可有名号?”

曹监兵目光灼灼的盯着罗浮,替刘适开口问出了他想问的问题。

“见过诸位大人,我本无名,只因客居惠州罗浮山,便自号罗浮山人。”

罗浮面色不变,将早先准备好的说辞又讲了一遍。

“你不是人。”

甄弦眼中划过一丝精光,忽然说道:“是水族?”

“少卿慧眼,我确实不是人。”

“我自幼失怙,靠亲族遗泽苟活至成年,后得了些许机缘,被敕封为九州水官。有了本事在身,便想着投奔四海四渎的几位龙王,混个前程。多番碰壁后,幸蒙洞庭老龙君收留,便献出一身才学,助少君走蛟,成就真龙。”

罗浮三言两语将九真一假的背景说了个大概,坦坦荡荡看向甄弦,满脸真切。“本官无意戳山人痛处,还请不要介怀。”

甄弦哦了一声,转头看向敖滔:“少君此次的飨宴,便是由这位山人操持?”

“山人带来了一道珍奇食谱,负责食材收集,至于上灶掌勺,则是由小女子亲为。”

敖灵适时开口,话语中透露出几分忐忑。

“珍奇食谱?不知我可能观瞻一二?若敖小娘力有不逮,或许本官可以代劳。”

敖灵和敖滔对视一眼,心里直呼这趟没白来。

以洞庭老龙君的人脉,都没能请来一位龙厨主持,这其中固然有相熟旧友不在九州的缘故,但也侧面说明了让龙厨出手的难度有多大。

甄弦若不是朝廷中人,心怀苍生,考虑到走蛟化龙可能会对扬州百姓带来的灾劫影响,也不会贸然开口,主动揽麻烦上身。

“自然可以,少卿大人请看。”

敖灵抽出那卷枯黑竹简,双手奉上。

罗浮眉头微皱,似乎想要开口阻止,但想了想,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曹监兵一言不发,将众人姿态尽收眼底。

“百味烹?雍人宴?此物你是从何得来?”

甄弦看完竹简记载的内容,皱着眉头抬眼看向罗浮。

“我于潇湘山野间无意得来,少卿大人可有疑问?”

罗浮言语滴水不漏,神态不似作伪。

“没什么,只是见这竹简保存甚好,见猎心喜罢了。”

甄弦摆摆手,冲身后的清倌人说道:“取纸笔来,我写些话给小娘子。”

挥毫泼墨,提笔龙蛇,没多久,甄弦就写下了一番墨宝。

“这道菜用料苛刻,技法倒是不难,我将几处关窍写得分明,小娘子照此做,错不了。”

“长者赐,不敢辞。小女子谢过少卿大人。”

敖灵很聪明,她没有去问甄弦为何看完食谱后改变了主意,只是将墨宝珍而重之的收了起来。

“水族五鲜其它的倒是好寻,唯独这井鲜难找,这样,景晖你将猎库打开,看看有什么能用的,一并送予洞庭吧。”

在旁边吃着瓜果的刘庚阳听见还有自己的事,忙点点头,将差事应下。

“少卿大人与我素昧平生,却如此倾力相助,可是有用得着小龙的地方?”

敖滔也好奇为何今日初次相见,还没等开口,甄弦就好像知道自己来意一般,将事情安排了个大概。

“少君能顺利走蛟化龙,不出什么幺蛾子。就是对我和扬州百姓最大的报答了。”

甄弦并不客气,目光定定的看着敖滔:“老龙君法旨下达日久,贪图你这身机缘的邪魔外道决不会少,若他们近日未有动作,那五月初五端午之时,必发杀机,届时移星换宿,龙蛇起陆,灾愆加身,你很难扛得过同时发难的天灾人祸。”

“那依少卿所见,可有良策?还望先生教我。”

甄弦说的这些问题,敖滔自己也清楚,只是身在局中,一时间看得不甚明白。

“多调些兵将看护,再请些信得过的武人助拳,但凡是担心东风压倒西风,那便是自身风力不够强,想要破解,加码便是。”

“少君,我于九州各地厮混了不短时日,认识许多英雄好汉,若少君需要,我可修书几封,呼唤他们前来听命。”

罗浮适时开口,他也很赞成甄弦的提议。

“那就麻烦山人了,小妹和鼍将军若有至交好友,也可邀来一同观礼。”

敖滔看着对此事颇为上心的罗浮山人,也没拂了他的好意,似乎没多考虑就答应下来。

“阿兄.”

敖灵感觉有些不妥,自家兄长的灾劫,哪能让如此多外人插手,万一其中有心怀不轨之辈,那事情岂不棘手?

“小妹不必多言,为兄自有考量。”

敖滔露出一个颇为自信的笑容,示意她不必再说。

‘罢了,且随阿兄去吧,有外公的谋划和叔外祖的君令,那些孽龙应当翻不起什么风浪。’

敖灵见敖滔已有决断,心中也在默默盘算:“谢庞和夏郎另有要事,我身边又不能没有心腹守护,这该如何是好,得想个法子”

“子期,聊完了?”

一直埋头公务的刘适见众人不再开口,终于抬起头来:“上菜吧,你的【烧尾宴】我可许久未曾吃了。要不是此次托小辈的福,平日想让你下个厨可不容易。”

没错,今夜甄弦为水府一行人准备的菜肴正是他亲手所做的【烧尾宴】,取的便是鱼跃龙门,天火烧尾,才能化龙的好兆头,算是提前恭贺敖滔走蛟顺利。

【烧尾宴】足足有五十八道珍馐,其中不乏【道供】佳味,可以说是天下一等一的顶级宴席。

“诸位,请吧。”

——就在少君公主和紫袍大员们推杯换盏之时,谢庞和夏郎也没有闲着。

富阳县,三江口。

在敖灵手中的【钱塘君令】影响下,本该阴雨连绵的三江口却未下半点雨滴。

被敖灵打发回东海养伤的谢庞和夏郎此时在一只金红鹦鹉的监督下,调动亲随水兵,将一根根雕刻着云篆饕餮纹的阵基钉进四周的滩岸山石之中。

金红鹦鹉站在一处山巅,目视着下方连绵的低山丘陵和深深凹陷的江口平原,很容易就能看出这是一个四周高,中间低的不规则圆形。

“灵儿小姐特意将我从太岳唤回,费如此周折布下阵势,就是为了这么一口大锅?”

鹦鹉看着脚下这口硕大无朋、天地斧凿的巨锅,歪了歪头,眼中金光一闪,刚有些聚意的雨云便又消散无形。

“也不知道这么大的锅,最后会炖什么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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