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啊暴雨啊, 再来得猛烈一些吧。
风雪糊了我一脸,眼睫毛上都起了霜让人睁不开眼睛,我努力缩在围巾里用念力包裹全身。
念力, 真的是出门不可缺少的东西啊。
拉雪橇的发财大叔还在继续聊着天,他嘴巴张大灌入不少风雪也不过是他的点心,丝毫没有影响他讲话速度。
“喂!小丫头!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吗?”他提出问题。
为了避免他觉得我冻死在后面, 我冷哼一声, 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困惑表示自己在听。
“因为我爸妈穷了一辈子所以想要心想事成,他们当小孩是许愿单吗?随便取这种名字!”他红鼻子抖动,眼眸瞪大带着些恼怒,“天天游手好闲跑去打麻将, 真是不像话。”
他的话音似乎低落下来:“好久没见过他们了……”
我:“请节哀。”
雪橇大叔从鼻孔出气喷出两缕白气:“想什么呢!那对没良心的父母多半又跑去什么地方盗墓赚钱还债了。”
我:把我对你感到的一丝可怜还给我。
不管朝着哪一个方向看去,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只有不断提高的坡度和越来越冷的风,告诉着我依旧还在旅途之中, 而顶端的路却仍然看不到尽头。
半山腰, 只能到半山腰。
“因为再往上去就会有山神了。”雪橇大叔回答着, 我看不清楚他的面容,只能听见他沉闷的声音弥散在空气里,“弱小的人类是打不败神明的。”
下一秒他又变回刚刚爽朗的样子。
“像我这种喝酒吃肉的不洁之人, 多半会让山神嫌弃地踢出门吧?”
我的兜帽外满是冷风夹杂雪刃呼啸的风声, 所幸胸口的吊坠运作正常提供暖意。
糜稽:“这个老头话还挺多的。”
我懒懒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
过分漫长了,这一次的旅行。
不是坐飞艇就是坐雪橇, 如果我身体不好多半已经是腰间盘突出的人了。我讨厌冰凉的地方,更讨厌一个人外出旅行, 不难想象如果是我一个人而糜稽少爷毫无回应, 那样的旅行简直是噩梦。
我不喜欢一个人待着。
“小丫头,到地方了。”随着他一勒缰绳让那几只撒欢的狗停下, 雪橇差点翘起来。
我往后面望了望,只有雪橇的痕迹和哈士奇的脚印。
“需要接你吗?”雪橇大叔撸了下狗脑袋,“算你便宜点。”
之前的客人基本上都会和他说一声,但是准时赴约的简直是屈指可数了。
他低头看向戴着兜帽的小姑娘,挑眉的时候将眉毛上的雪霜抖下来。服务业的多少都会点看人眼色的本事,客人不想回答的他才不会自讨没趣去问。
想说的话,自己就会像是年纪大胃口不好的狗一样把它吐出来。
不想说的话,就像是直接拉过的尸体最后嘴巴也是硬邦邦的。
眼前这个小姑娘看起来有二十?看上去顶多十五六岁,就和他常常去买肉的那家肉铺店女儿差不多大。眼前姑娘的发丝从兜帽里探出,成为这片白色布料里唯一的亮色。
像是血液一样的颜色。
“两天过后的同一时间,希望你还在这个地方等我。”少女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下子就会被吹走一般。
她抬起头时,兜帽被风唰的一声吹开,红发像一朵花绽放开洒落而让他无法忘却的是那一双碧色剔透的眼眸,就像是在何处曾经见到过。
熟悉又陌生。
真奇怪,好像什么都看得见只是什么都进不去。
“咳咳,你瞧好了。”大叔终于回过神,他搓了搓自己的鼻子指向遥远的一个小点,“临近山顶那里有个小屋,算是以前有人留下。”
他一时间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算了,祝你好运吧,过两天见。”他叹了口气小声感慨着,“那种东西有什么好的,又要有人因此丧命咯……”
话音未落,少女的身影已经变成一个小小的黑点,再过一会连人影都看不见了。
“这丫头还怪厉害的,算了我们回去吧。”
雪橇大叔将缰绳一抖,那几只哈士奇汪汪叫着就跑动起来。
至于远远变成一个小黑点的我?
糜稽:“你……没事吧?”
我从雪地里抬起头抖动两下,呸呸把嘴里的雪吐出来。谁能想到所谓的消失不见不是我走得快,而是我直接在这片雪地里平地摔。
“我觉得刨冰还是草莓酱比较好。”
我把兜帽取下来,把里面的雪全部倒出来。
糜稽少爷显然已经习惯了我跳脱的说话方式,他被我带偏之间开启新的一轮口味大战。
“怎么想也应该选择巧克力味的吧。”
我将兜帽重新戴上,将行李重新颠颠拉紧一些。我深吸了口气,从衣服里掏出吊坠开启了搜查模式,对于这种毫无了解的艾莫拉德雪山,希望可以在两天之内找到艾塔角蛇的踪迹。
并不需要和对方交战。
只需要些许鳞片或是血液即可。
“蛇类是不是会蜕皮来着。”我抬手伸进衣服里,重新调整着苏珊骨灰制成的小吊坠,冰凉的触感让我稍微放松下来,而那大概小拇指盖大小的银饰逐渐被我的体温染上温暖。
直觉告诉我,这次的旅程并不会多么愉快。
手机没有信号。
“毕竟是雪山。”糜稽理所当然,“反正有我新送给你的吊坠,只要不是被什么猛犸象踩碎什么的,不论是天涯海角我都能找到你。”
我:“那听起来不错。”
要是当初我也能够在苏珊身上设置这种东西,多半可以第一时间发现她吧。
我想到个问题:“话说,艾塔角蛇到底多大?”
猎人网站上面的情报只是说了对方体型庞大,至于多庞大根本没有提到。
庞大的蛇类?一般情况下的蟒蛇好像几米长。
但是艾塔角蛇的角我记得是有半米长,那多半艾塔角蛇大概十几米?
没有概念。
想象不到。
“叮叮叮——”是吊坠响起的警报器,意味着我十几米内有生物出现。
悄无声息的,我甚至根本没有注意到。
我从袖子里滑出刀刃,微微屈膝戒备周围而警报声愈演愈烈——正面没有任何异动,那戒备的动物应该出现在的地方是……
正后方!
“噗噗?”
是一只兔子,它通体雪白的毛发在阳光下闪着光。
可是无法忽视的是,它虽然是一只兔子,但体型却堪比一只成年袋鼠。
红彤彤的眼睛看着我,抽动两下鼻子便脚下一蹬向我扑过来,长长的兔牙尖锐地在雪地上落下一个大洞。
我咽了下口水:“这玩意落在我身上,起码丢个肾。”
糜稽少爷正悠闲地吃着薯片:“别担心,你起码有两个肾。”
这话说得真有水平,我叹了口气用刀把兔子的头割了下来,雪地上落下不少的红点。我一手提着兔头,另一只手拉着兔尾巴朝着那间小木屋走去。
夜幕已经悄然降临,在深夜并不适合打猎。
警报声暂时消失了,接下来的路上安静得不像话只能听见雪地脚印沙沙的声音。
我决定今天晚上吃麻辣兔头。
现在但愿那个木屋里面有柴火了。
不然总不能拆掉两根梁来烧火吧。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雪来着。”我再度看着眼前白茫茫的一片,眨了眨眼睛,“我们之前看的雪国少女物语里面我记得女主下雪天会堆雪人、打雪仗。”
头顶凉凉的。
我仰起头看去,又下雪了。
糜稽:“又下雪了?”
一片小小的雪花落入我的眼眸之中,最后从眼角滑落。
我试着伸出舌头让雪花落到上面,只是很可惜它们并不像是棉花糖那样甜甜的味道。
有点失望。
糜稽少爷的声音里满是无奈:“怎么想雪都不会是甜甜的味道吧?”
我点点头;“苏珊也说过,雪是肮脏的结晶体的集合……”
又一次出现这个名叫苏珊的女人,糜稽大概能够猜出来那个人多半是什么身份。
流星街认识的,已经死去的,类似母亲亦或者是同伴的存在。
那是无法取代的人。
糜稽:哦(三分不满三分嫉妒三分隐忍一分emo)
放在键盘上的手默默握成拳。
就在糜稽少爷陷入头脑风暴的时候,新上任的奥露艾塔师傅已经抵达木屋——
炭火get!
您好这位兔子客户,我们揍敌客family秉持诚信、安全、快捷、美味的服务理念竭诚为你送上辣锅一条龙服务。
糜稽被我突然掏出的锅吓了一跳。
“不是,我不是让你别带锅吗?”
我在隐蔽角落嘴角抬起:“呵,我要是没带锅做什么麻辣兔头。”
首先按照我曾经潜入的某五星级酒店后厨的做法,先把比我头还大的兔头放入锅里清水煮它,紧接着我从我的背包里又掏出来葱姜蒜。
?
我不信邪地摸了摸包。
糜稽震惊、不解最后选择接受一切:“怎么了?”
我欲哭无泪:“我忘记带辣椒了……”
糜稽少爷直接笑了出来:“那你放火锅底料不就行了,大差不离我觉得。”
虽然出门带锅这一点让人很想吐槽就是了,你是什么矮人厨师吗?
要是说出来,奥露艾塔这家伙百分之百嘴上不说实际上会很在意这一点。
但是为什么她这几年一点长进都没有。
算了。
“新鲜的食材往往采用最朴素的做法。”
我将清理好的兔头掏出来,结合葱、姜、盐还有一块自热火锅的底料腌制大概半个小时,去除兔头的腥味。在兔头卤制的空闲时间,我又将兔子的身体摊开,先扒皮再切块。
等到我大概切完之后,四分之一清蒸、四分之一红烧、四分之一烧烤,再四分之一做成腊肠。
“时间差不多了。”
接下来把兔头拿出来放入锅里,然后关上锅盖打开手机登入缓存好的番剧,大概看两集左右的时间就可以开锅了。
糜稽少爷暗暗咬牙:“我应该做个嗅觉共享。”
香味已经散开。
“那你还不如下次和我一起出来。”
我随口一说。
而木屋里面的火炉炭火发出咔哒一声烧裂的轻响,水在咕嘟咕嘟冒着泡,辣味从锅的缝隙钻出来直接充满了整个房间,蜡烛的暖黄照亮这间小小屋子,摇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