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窗外大雪压低松枝,气温降到近年最低,屋里暖气热得烘人。
岑沛安周末要回家,想把豌豆带上,结果沈捷不许,说幼猫经不起换环境,容易应激生病,说得严肃认真,把岑沛安唬得一愣一愣的,最后因为舍不得豌豆,不情不愿地留下过周末。
岑沛安洗完澡,坐在地毯上陪豌豆玩,他拿着逗猫棒,顶端垂下的铃铛响个不停。豌豆不敢扑,只能左右跳起来抓,小爪子时不时踩到他小腿。
院子里车灯直射,岑沛安停下摇动逗猫棒的手,看了眼时间,嘟囔了句“这么晚”,才扭头往外看。纷飞大雪里,沈捷从车上下来,他怀里抱着脱下的大衣,单着身子进门。
路面积雪薄薄一层,沈捷脚下簌簌作响,他靠近门廊,玻璃窗内的灯光让他恍惚片刻。
往常这个时间点,岑沛安已经睡了,即便不睡,也是在楼上卧室玩手机,这扇宽敞的落地窗里,第一次有灯光,就好像是特地等他的灯光。
沈捷进门,把衣服搁下,站在玄关换鞋,问他:“你怎么还不睡?”
“不困。”
岑沛安没抬头,拿起棉花小球,往豌豆身上扔。
沈捷解开身前的扣子,在他旁边坐下,原本挺阔的西装,肩头有微微褶皱,估计是在酒桌上有人灌他酒,攀肩膀时留下的。
气氛突然安静下来,岑沛安没忍住,抬头看了眼,沈捷周身绕着淡淡的酒味,躺靠在沙发上,双眼紧阖,眉头紧锁,他像是累极倦极,无意识地舒了口气。
“今天怎么也喝这么多?”
“推不掉。”
沈捷斜倚着,睁开眼睛,在昏黄的光调里注视他,眼神浑浊复杂,像是揉了千种情绪。
半响,沈捷起身去洗澡,还不忘提醒他,“你早点上去休息。”
“沈叔。”岑沛安叫他。
沈捷转过头,和他视线相对了几秒,问:“怎么了?”
“我明天想去逛街买点东西。”
“可以,还是和以前一样,刷我的卡就行。”沈捷对他向来有求必应,“明天早上路滑,我让老谈开车送你。”
“你明天有时间吗?”
沈捷不解他话里头的意思。
岑沛安从地上起来,他坐久了腿麻,踉跄了两下被沈捷抱住腰才站稳。
“有。”沈捷收紧手臂,两人挨得更近,“怎么了?”
浓郁的酒气扑面而来,争先恐后地涌入鼻腔,烈酒让岑沛安大脑空白了一瞬,他盯着沈捷的眼睛,略显迟钝地说,“我想问问你能不能和我一起去。”
说完,岑沛安低下头,侧颈泛起微微的绯色。
市城建工程有港商参与,沈捷今晚陪这群人吃饭,桌上不可避免地多喝了些,但在进门前,他都完全没有感觉到醉意。可眼下他又有点头重脚轻,说不清是屋里热气烘的,还是让什么给鬼迷心窍了。
“可以。”沈捷笑了下,他眼窝深邃,回回笑都带着不常有的温柔亲近。
他屈指弹了下人脑门,怕酒气熏着岑沛安,松开手,捻掉他睡衣领口的猫毛,“那今天早点睡。”
年底沈捷应酬多,周末也躲不掉,就算不到场,拜访的电话也一个接一个。
店里清过场,岑沛安手里拿着一件毛衣左右端详,见沈捷打完电话回来,递给他说:“你试试这件。”
沈捷接下衣服,表情似不太满意,皱眉道:“我不太喜欢这个颜色。”
“试试嘛。”岑沛安推搡他往试衣间走,“我觉得挺好看的。”
沈捷常年穿量体商务装,其实没什么机会穿这种衣服,不过他还是应岑沛安的意,进去把衣服换上。
“有点小。”
沈捷从试衣间出来,岑沛安和店员在另外一个区域挑围巾,听到声音同时转过头。
“还不错。”岑沛安视线上下打量,“穿着舒服吗?”
“还可以。”沈捷重复了一遍,“但是这件有点小,换大一码会好点。”
“不用。”岑沛安叫住去拿衣服店员,转头和沈捷说,“我姐夫比你瘦一点,你穿着小,那他穿应该就正好。”
在沈捷还在反应他这句话时,岑沛安大方一指,和店员说:“帮我把这件也包起来。”
“......”
搞半天,是让他充当人形模特。
岑沛安七七八八挑了一大顿,光围巾就买了好几条,付款前,店员走过来和沈捷说,“这件衣服刚好还有一件,码数比这个大一点,您要试试吗?”
“不用了。”
“那要不要直接帮您直接包起来?”
“不用。”
沈捷还穿着那件毛衣,正对不远处的穿衣镜,米白色的柔软羊绒,该是宽松休闲的款式,穿在他身上却紧绑绑的。
一点也不好看。
其实沈捷很想要,于他而言,这个金额也不值一提,况且店里也刚好还有一件。但是当店员再次询问时,他还是说不用了,因为岑沛安没打算给他买。
车内气氛沉郁,沈捷脸色相当难看,他把车停下,抬手压住岑沛安解安全带的手。
岑沛安心倏然一跳,似察觉出他的情绪,有些底气不足地说:“你又不缺那一件衣服。”
周遭陷入沉寂。
岑沛安说完不敢看他,余光在车里乱晃,长久的沉默让人焦灼万分。沈捷侧过头微微眯眼,他看着岑沛安,一时竟然猜不透他是无心还是有意。
某种意义上来说,岑沛安说的对,沈捷确实不缺,他出生就站在金字塔尖,阶级和权利的加持,让一切都变得唾手可得。
可在岑沛安面前,他似乎又成了世界上最贫瘠,最无可奈何,最无能为力的人。
有时候想想,困住的又何止是岑沛安一个人,沈捷也永远困在了这份触不可及的爱里。
“芳姐她们一直很照顾我,所以我想趁新年送她们一件礼物。”
“她们?”
岑沛安像是埋怨他考虑事情不周全,理所当然地说:“还有老谈,王景,我姐她们。”
沈捷脸色愈发沉,字从牙缝里咬出来,“所有人都有,只有我没有?”
“我不是说了――”
“唔――”
岑沛安被迫仰起头,对突如其来的亲吻有些茫然。
咔哒一声,沈捷摸索这解开安全带,他倾身压向副驾驶,托着岑沛安的脑袋,牙齿泄愤似的,咬住他的下唇,舌头趁机敲开他的唇齿,蛮不讲理的架势,在他口腔里搅弄。
车外有人经过,岑沛安呜咽出声,随后逃避地往下仰躺,双手搭在他肩上,呼吸短缺,瞳仁泛水。
沈捷短暂松开,垂眸看他的唇色,把人抱到腿上,掐住他的后颈,用力扣向自己。
岑沛安枕在他怀里,耳廓压着他的心口,蓬勃有力的心跳震击耳膜,无可适从。
天边云彩交叠,黄昏光晕,岑沛安被搂在怀里缓神,绵长的吻让他脑子混沌,耳朵嗡嗡发鸣。
他衣衫不整,**挺翘,上面泛着旖旎水光,周圈留有一个浅浅的牙印。
雪未融化完,接着又下一场雪,傍晚时分,王景送文件过来,正巧老谈抱一箱特产上门。
岑沛安叫住他俩,拿着礼物从楼上下来,“新年礼物,新的一年也顺顺利利。”
俩人瞧了眼礼物盒上的标识,颇有些受宠若惊,下意识地看向一旁的沈捷。
沈捷坐在沙发上,倾身沏了杯茶,浓郁红茶飘香,茶水淋漓响声,惬意放松的动作,他却面色阴沉,隐隐有发火的势头。
“不用了,沛安少爷,有你这句祝福就够了,哪能让你破费呀。”
王景捏了把汗,只觉得是非之地,不宜久留,说罢看了老谈一眼,对方抬手擦了下额头,比他还慌。
“特地给你们买的。”岑沛安拆开盒子,把围巾拿出来,给他俩脖子一人挂了一条,“新年新气象。”
接下来几天,沈捷目睹了岑沛安把刷他卡买来的礼物,一件一件地送出去。
临近圣诞那几天,岑沛安情绪时好时坏,沈捷敏锐察觉,晚上睡觉前问他,他又不肯说。
岑沛安年底聚餐,喝得半醉回来,一身酒气,钻进书房。
沈捷打算作画,砚台刚开好,抬头看他笑得眉眼弯弯,脸颊晕红,跌跌撞撞地走过来,挤进他和书桌之间,一脸理所当然,抬屁股坐在他书桌上。
“岑沛安,别耍酒疯。”沈捷拿他没办法,伸手要抱他去洗澡,声音放轻,“一会儿和你说件事。”
岑沛安挣扎厉害,压着他肩膀让他坐下,双脚踩在他大腿上,从怀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
“拆开看看。”
沈捷打开,里面放着厚厚的一沓子红钞。
“方总给我包的大红包。”岑沛安舌头打结,说话含糊,“前几天我年度考核评分不高,我挺难过的,还以为是我哪里做得不好。”
沈捷和他视线齐平,静静地等他下文。
“结果今天中午方总约我吃饭,说他害怕公司里有人会因为他和我姐夫是同学嚼我舌根,所以领导层适当压了分,然后他就把这个红包给我,让我继续努力。”
“这个红包金额是我扣除的那部分奖金的两倍。”岑沛安得意,伸出一根手指,“我就知道,我很厉害。”
“这么开心吗?”
“当然。”岑沛安觉得热,中途脱下套头毛衣,里面一件无袖打底,白皙皮肤漾着诱人的粉,“方总只比我大两岁,但是他真的比我成熟很多。”
“喜欢成熟的?”
“嗯。”
岑沛安脑袋晕乎乎,作势要栽,沈捷抬手接住他,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半响,他又嘀嘀咕咕地补了句:“喜欢成熟的,不喜欢有城府的。”
“......”
沈捷捏着他脸,问他:“你前几天因为这件事闷闷不乐?”
“嗯。”岑沛安多少有点难为情,“虽然我是不在乎那部分奖金,但是我想得到认可。”
“所以你的开心和难过都是因为那个姓方的?”沈捷偷换概念,曲解他的意思,“因为别的男人是吧?”
岑沛安醉意朦胧,听到这句话,意识却忽地清明,抬脚要跑,下一秒就被压回桌面。
沈捷把他翻过来,剥掉他的裤子,扬手在他白软的屁股上,狠狠打了一巴掌。
“岑沛安,你真是欠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