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身旁的水井。
因为死在苏娟手里一回,所以她格外防备。
“你有什么话就这么直说吧。”
苏娟拧着眉,心里不是滋味的冲声道,“你过来一下能死吗?我不想去那个破雨棚里面!”
全家都像没事人一样的该做什么做什么了,只有她还在受马佳伟的影响,提心吊胆地担心着明天的到来。
她不敢想,明天早上她背着书包出了这个家门去上学,街坊邻里会用什么眼神打量着她?他们会不会还往她身上扔臭鸡蛋?
所以刚刚在屋里面,她跟爸妈说明天不想去学校,想请假,在家里躲两天。
他们倒好,建议她不念了,找个安稳的工作结婚生子。
她才不要以后她被困在这个家中忙忙碌碌,而苏婉光鲜艳丽地上着大学,自由自在地飞翔在大城市。
这种落差,她接受不了。
想来想去,也只能过来跟苏婉好好道个歉,求她原谅。
要苏婉都不跟她计较了,明天那些邻居还嚼她的舌根,她就有话骂回去了!
苏娟揣着手,斟酌着道歉的话,等着苏婉向她走过来。
可是好半晌,苏婉都没动。
看苏婉的伏案读书的背影,苏娟眼神变得阴郁,明知道她不想踏入雨棚,还故意刁难逼迫她过去……
苏娟用力抠着手心,忍气吞声地屏蔽掉身体对雨棚的恐惧坐在了苏婉对面。
她说:“这样行了吧?你满意了吗?”
苏婉抬起头。
苏娟委屈地咬咬唇,“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无辜善良,我恶毒坏心肠。我自己也知道,我不应该那样做,但是……”
“你没有经历过,你根本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苏婉:“……”
不,她经历过,她知道。
可她记得,上辈子她帮苏娟求情,从马佳伟手里逃过一劫的回家后,苏娟在赵燕来不同意她报警抓马佳伟的声音里,尤为刺耳地说了句“让他看你两眼,摸你两下你又不会少块肉”。
是啊,不会少肉,可当这一切发生到了她自己身上,她倒没那么的大方能看开了。
苏婉从内心深处叹了口气出来,上辈子的她可是真能忍。
苏娟这个白眼狼的胃口,怕也是让她那样的纵容给一点点喂大的吧?
见苏婉沉默不语,苏娟前倾身子,去拉苏婉的手。
“大姐,我是和你在一个户口本上的亲妹妹,你真的忍心看我让外面的那些三八婆的吐沫星子淹死吗?总之,这事翻篇了,我们以后谁都不再提了,好不好?”
苏娟摇了摇苏婉的手,撒娇和耍无赖地调调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啊!我们以后还是相亲相爱一家人,还是好姐妹。”
苏婉一点一点地把手从她的手中抽出来。
苏娟呆住。
苏婉的身子向后靠了靠,语气和面色都称得上是温和。
“二妹,你这次要是能长教训最好,要是长不了教训…我还是白天和妈说的那句话,当大姐的,以后会教你,好、好、做、人。”
苏娟不由自主地吞了口口水。
什么意思?难道她以后还要送马佳伟坐牢那样送她去坐牢吗?
苏娟摇着头,乖顺地保证道:“不会了,我真的不会了。”
……
转眼,到了十月初。
苏婉迎来了七天国庆小长假,赵燕来所在的钢厂给他们工人放了两天。
一早吃过饭,赵燕来把几个孩子召集在屋里,商量着假期要怎么过。
苏婉靠着窗户,不动声色地盯着墙上的挂钟。
按照上辈子的原有轨迹,区主任还有几十分钟就要过来这一片拿着喇叭召集群众宣布拆迁的事情了。
可她到现在还没想好,要怎么从赵燕来手里套一套房子在自己的名下。
这实在是难,难如上青天啊!
不过有志者事竟成,她慢慢找机会就是了。
在这之前,还是要确保赵燕来能痛快的答应拆迁。
别像上辈子那样不肯搬,结果一场暴雨后被迫搬走,原本的两套楼十万块钱,他们家只拿到了一套楼。
那样,她想从赵燕来手中拿房子的难度堪称地狱级别。
思及至此,苏婉直起身子,在苏伟的七嘴八舌下,突然开口提议道:“要不,我们去乡下爷爷奶奶家吧。二叔他不是把爷爷奶奶的房子变成果园了吗?我们去摘水果。”
苏伟瘪嘴,兴趣不大地道,“乡下有什么意思,不如去上海旅游。大哥二姐,爸妈你们说呢?”
苏鸿盘着腿玩套圈机,“我都行。”
苏娟抱着枕头,蔫蔫的道:“我也是。”
距离马佳伟事件过去十多天了。表面是一切风平浪静,实则苏娟感受到学校同学们都有意疏远她,街坊邻里看她的眼神都带着刻意打量。
她偶尔还能听到一些他们暗地里的探讨声,说她两腿间缝隙大,多半还是被马佳伟上了。
搞得她无时无刻地想夹腿,恨不能让两腿间变得严丝合缝。
玩什么啊!她一点心情没有,只想待在家里看书,等来年夏天高考,她一定要考上清华,把苏婉给狠狠比下去,打脸嘲笑她的那群人!
苏建成吧唧了口报纸,唉声叹气地卷着烟丝说:“大前年你二叔要搞果园来咱家借钱,咱家没借,还让你二叔把以前欠咱家的欠还回来了。”
“如今哪有脸去了,要不听苏伟的去上海,可以住三弟家。”
赵燕来穿针引线的纳鞋子,明嘲暗讽的道,“你二弟成天到晚净会瞎折腾,说真的,他现在那果园赚钱了吗?别又赔了,欠一屁股外债。”
苏建成下面有俩弟弟。
二弟初中毕业就开始做买卖,然后赔了,欠了五万多外债。
他们父母在世的时候,苏建成当大哥的是必须拿钱帮二弟堵窟窿,父母不在了,赵燕来就不让他帮了。
苏建成向来听老婆的话,然而对这件事情上他早就后悔了。
现下又听赵燕来的风凉话,他没好气地道,“哪儿啊,我听三弟说二弟果园经营得很好,今年年初还在宁城买了楼。”
话聊到了点子上,苏婉勾着唇角去看赵燕来,不出所料的赵燕来脸色很是难看。
“你听他吹牛皮!”赵燕来不信地道,“宁城的楼房,大一点的要十几万,他就倒腾点水果,怎么可能赚这么多?”
“水果不值钱,果树可是值钱。二弟跟朋友弄了好几片园子,不止是老房子……反正人家是住上楼了,下一步还计划买小汽车。”
“……”赵燕来心里严重失衡,把没纳完的鞋子扔进竹筐,嘴硬道:“住楼有什么了不起的,上次徐主任不说咱家这边要拆迁,以后白给送楼住。还有拆迁款拿。”
苏建成自怨自艾地道,“得了吧,不知道猴年马月的事情,你还当真了。”
“嫁了你这么个没出息的东西,我做做梦还不行了啊?”
“我没出息?还不是让你给耽误的,当年我三弟拉我去上海的钢厂做工,你不让,结果好了,我三弟在上海的钢厂一路升到了总经理,你看看咱们这的钢厂,我干到死也没什么出息。”
“你三弟是大学生,你就个小学都没毕业的文盲,还跟人家去上海,去喝西北风吗?”
苏建成的自尊心让赵燕来按在地上摩擦,他涨红着脸,哼哧着抓起烟灰缸扔在了赵燕来身上。
赵燕来眼睛一瞪,眼看着要大战一触即发,屋外响起大喇叭播报的声音——
“各位居民,各位居民,建设局现有一件大事要宣布,请所有人立刻到街口的利民小卖部集合!各位居民,各位居民,建设局有……”
赵燕来眼睛一亮,心底异常雀跃,能不能是拆迁的事情啊?
她迫不及待下地,挥着手叫着全家的人,“走走走,快都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