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往事，哪怕对于现在的裴释来说，已经是过了很久很久。
但是那些记忆却一点都没有变旧。
在他下午想起一切的时候，直到现在，心脏一直像被架在火架上烘烤。
周念棠这一世所有不幸的遭遇，都来自于他上一世的极端做法导致的。
他自私地去引导周韵琪恨他，导致周韵琪在重生后依旧对他恨之入骨。
才会让他们之间变得那么复杂。
而周念棠去接近他，讨好他，不仅被他无视，还被他欺负。
甚至他曾经一度想让她跌落泥潭，让她好好体验一把被黑暗裹挟的滋味。
他闭上眼睛，回想起这一切。
所以真正该死，该下地狱的一直都是他自己。
他想起自己以前对周念棠那混蛋的态度，心口一阵一阵抽痛。
周韵琪把裴释的话在脑海里反复分析。
始终都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说是在惩罚他自己。
“你到底，为什么那么做。”
裴释脸上一片惨然，随后，清冷又带着几分因为难过而沙哑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
“你不在的那两年，陪在她身边的人，一直都是我。”
周韵琪眼睛慢慢睁大，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前世，陪着周念棠的一直都是张姨，她查出来过，张姨也亲口说过，是她一直陪着周念棠，照顾她。
怎么会是裴释？
“我们打算结婚，打算生两个孩子……甚至挑好了婚戒，她说结婚之前要征求你的同意，因为你是她唯一的家人。后来，有很多传闻，说周氏破产跟我有关，她找我求证……”
裴释停顿了下，眼眶已经开始泛红，就算夜色中周韵琪看不清楚，也感受到他那很难过的情绪。
“我找了所有证据，她才终于相信，知道我没有对周家做过任何坏事，再后来……”
“领证那天，我出差刚回a市，路上发生小车祸被送去医院，醒过来的时候，离跟她约好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五个多小时……”
等他赶到和她约好的地方，周念棠早就不见了。
有个女人看到他在找人，问他是不是找周念棠。
得到他的肯定后，跟他说周念棠等太久，很生气，叫他再也不要跟她联系。
他打电话发消息，周念棠都没有回。
不管他怎么找，都找不到周念棠在哪里，他天真地以为她是真的生气了，躲起来不见他。
他没有停止过找她，却一直都找不到。
直到五天后，周念棠死在了他面前。
后来他无数次想，如果他当时下楼的时候，往回看一眼，是不是能把她接住。
没有如果，这个世界上，发生过的事情就是发生过。
无论再轮回多少次，周念棠真的切切实实遭受过那些折磨，然后死在了他的面前。
就算现在的周念棠好好地躺在病床上，裴释都没有办法把从前当作是完全过去了的事情。
对比周念棠曾经受过的苦，他上一世后来的那些，还有这一世在周家生活的那些，根本都不算什么。
他的报应，还是太轻巧了，他想。
周韵琪已经愣怔住，怎么也想不到，上一世，妹妹和裴释竟然还有过这么一段。
她当然不知道，她所知道的一切所谓的真相，都是裴释营造出来让她知道的。
天上又飘起了细雨，只是天台上的两个人都没有要避雨的动作。
裴释的声音在继续：“让你对我恨之入骨，是因为我不配被她爱，同样，你也不配。”
他那时候已经到了极端的地步。
在找不到周念棠的那几天里，他发了邮件联系周韵琪，想把关于周氏破产的真相告诉她，所以让她回国。
他当时想，或许周念棠是因为生他气，跑去找了她姐姐。
又或许故意躲得远远地，但是没关系，只要她姐姐回国了，她就一定会出现。
这样还能给周念棠一个惊喜……
后来周念棠走了，他发觉她曾经说的，她跟她姐关系很好是假的，并且白家参与进了周氏破产的事情之后。
他选择篡改那份资料，花钱买通了很多人，包括知道他跟周念棠在一起的那些人。
之后，周韵琪回了国，他则大刀阔斧，一个个把那些曾经欺负过周念棠的人，全部送入地狱。
“当初，你父亲刚过世，我发过一份文件给你，里面是你父亲病发的真相，知道为什么你没有收到吗？”
裴释的声音越来越冷。
周韵琪确实从来没收到过什么关于周同林去世真相的文件。
她指尖微微颤抖，结合前些天她查到的那些，她心里已经有了底。
因为她知道的真相是假的，哪怕她这辈子做了很多努力，也没有规避掉周同林脑梗这个坎。
所以两辈子，周同林会脑梗，或许都是同一个原因导致。
果然，裴释说：“因为那份文件被你母亲截下来。”
那时候他就已经很喜欢周念棠，只是没有接近过她，却一直在关心她身边的事情。
周同林那时候就在查白枝和周氏内部高管一起联合挪用公款的事情。
在周同林去世之后，他意外得知这件事，买下周同林委托的那家机构查到的文件，发给了周韵琪，
他知道当时周韵琪也在查周氏内部现金流失的事情。
唯独没想到她那么蠢，不仅从不怀疑她母亲，还让那份文件被她母亲截下，错失将周氏力挽狂澜的机会。
当时他以为周韵琪能力平平，哪怕有真实证据在手上，也没办法将周氏拯救回来。
后来周念棠走了之后，他认为所有一切的根源都是在周氏破产开始。
如果周氏没有破产，如果周同林一直还在，周念棠就会有人护着，疼着，或许不会跟他相爱，但是生活一定是很美满的。
所以他开始对白家下手，继而知道白枝把当初那份文件截了下来。
再后来，从周家从前的佣人那里得知，白枝欺负过周念棠。
于是，在某一个夜晚，在国，白枝悄无声息死在了一条寂静的巷子里。
就算周韵琪不知道白枝的死是出于他的手，他也知道那时候周韵琪因为周氏破产的原因有多恨他。
那些恨是他引导她去相信的。
之后，周韵琪在国发展迅速，回国后他们之间争斗从来都不间断。
在那几年，他暗暗把势力发展到南亚。
他用了八年的时间，把金文山彻底从南亚地头蛇，变成只能过东躲西藏日子的逃亡人员。
再然后，用了两年的时间折磨他，让他每时每刻都在生不如死。
直到金文山死了，周韵琪病死的消息也传来。
他一下子没有了任何活下去的理由。
终于在一个黄昏，划开了自己的手腕，倒在他曾经准备好要跟周念棠求婚的那片玫瑰园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