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鞥~~！”
潇洒不由点头，暗道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于是就趁机补充道：“小心点儿。你这玩意儿是用琥珀金做的，不是很结实。而且凡是类中玩意儿都有延展性的，也就是一个极限，比如我这个，甚至可以变成古钟，或是凉亭大小。”
潇洒可不止说说，他果然把自己腰间玉佩上的那个金色绳环变成所说：“刚才也说了，有延展性。所以越大越薄弱，防护就不行，是以便没人用来当法宝，多是把玩惯了，才戴在手上或腕上。或是逼不得已，才将之舍弃，或拿来挡命。不过我就不一样，修为足够知道嘛？审美一流知道吧？呐，你看我这玉佩，含春吐夏，棱角带霜，就少了这么一个金环作扣儿。又所谓冬暖夏凉，洁体滤嗅，足足用了三百个功绩换的！一点都不亏。”
潇洒一旦吹嘘起来就是摇头晃脑，也自有神气和得意之处，只不过……
刑让侧耳一听，随后摇头，就把念戒变成一粒袖扣，趁手安在了左袖的袖口下侧：“反正我也不喜穿戴这些东西，倒也省去了些许不便和束缚。”
“啧。”潇洒打眼一扫，这才将托在手上的显眼之物收归原状：“你爱戴不戴。”
刑让轻轻点头，本要举步前行，却又突然侧耳停住。
“怎么。不爽？”潇洒根本是没事儿瞎问，再又顺念转头，也是一望便知：原来是处霸凌现场，而且与事双方的年纪都不大。
至于这里……
不外乎以多欺少，是九人围作栅栏，而后以胖子当关，将这舍友二人围堵在那处上坡路。
只不过，就算是被人围堵，那挡在前面的少年也只是紧张而不惧，还把性情软弱的弱龄室友拦在身后，倒是勇气可嘉。
“萧玉晨……”
远看那胖子摩拳擦掌地开了口，这边的潇洒顿时翻出白眼儿：“妈的死胖子，当凡人就算了，修仙还养膘。”
再一瞥眼，见刑让还在侧耳倾听，便不由摇头：“凡人的话，我就会出手。都会出手，而且是毫不犹豫。但若是修士，作为一个修士，就算是个三岁的小屁孩儿挨欺负，你最好也选择事后去。更是不要阻拦，也不要打断事情的发生。”
“为何？”刑让未动，只表不解。
“为何？”潇洒反倒意外，随后便转头看去：“语言是把刀，砍了自己的德性，伤了别人的心灵。而沉默是把剑，由群体递到坏人手里，从而先行处决世界，再去处决自己。”
“所以便‘该’去。”刑让虽然表态，可余韵当中却隐有一丝问意。
而潇洒，听到了。
但也不止潇洒听到了。
所以给出回答的，便就不是他。
“所以不该去。”
刑让自然是循声听去，而潇洒则是当场翻出了一个天大的白眼儿，随后只是一瞥右后，也不管有没有看到身后那个抱剑而立的家伙儿，就直接望天左转，从另一边绕道离开了：“你俩慢慢聊，老子有事先溜了。”
刑让不由皱眉，正首道：“愿闻其详。”
三尺之间，微微一笑：“因为他不是人，是修士。”
刑让略有不解，于是就问：“有什么分别？都是人。”
那人轻慢摇头，他自从停到这里开始，视线就没从刑让的灵窗之上移开过：“作为人，很多时候无能无力。即便再怎么拼搏奋斗，九成九的人，也还是会变成一个笑话，被人踩在脚底下。”
刑让的眉头微有一皱，不知心思如何。
那人微笑，语态也稍微缓和了一些：“但是修士，不一样。受过欺负，才能认清自我。认清自我，才能选择善恶。或是成为善恶，摆脱善恶，消灭善恶。”
刑让稍微左转了一下面门，竟将那边的一切听成念中的具象。
“就像人，”他突然出声断念，分外平静：“淋过大雨，才会感叹幸好有你，才会知道来之不易。从而珍惜，才会捍卫。”
刑让沉默，可他却道：“不像人——修士是有机会的，是有选择的。是有，未来的。”
尽管已经说了这么多，可他还有几句不曾说。但已经足够让刑让失语，或是忘记开口。
而他也不在意刑让是否反驳，依旧嘴角含笑，直视灵窗：“所以你过去，在结束之前去，不是帮助他，而是毁了他。”
刑让稍转耳门，突有一问：“若是在此之前，他就已经被人毁了呢。”
“不好意思，”他缓缓说道。
刑让不解。
他也不问，只给答案：“修士手中剑，除了保卫家园，就是除魔卫道。”
刑让沉默，突然转头“望”去。
话当时，眼见室友被人践踏在地，被三人合力制住的萧玉晨便勃然大怒，立刻咬手踩脚、回肘击腹，转眼就把三人摆脱不说，还上去就给胖子的老二送上一脚，当场就让对方捂着裤裆跪倒了。
“你、你！给老子、老子……弄死他！”这胖子早就憋得一脸酱紫，不过尚有积威，还不至于喊不动小弟。
然而，那几个圈中小弟刚刚恍然惊醒，还没来得及与人对视呢，就被萧玉晨三推一脚两大拳的伺候在地。
“你妈的！”胖子恼羞成怒，也正好处于上坡、便于发力，就一蹬地面，如同一只发狂的犀牛般冲撞过来。
“你这死猪！”萧玉晨勃然大怒，立刻将舍友扑救出去，只是还没来得及翻身爬起，那胖子就从侧方冲来，而他也被对方用肩头撞中左臂。
“啊！”萧玉晨顿时吃痛侧飞，双脚离地。
“老子还没拿你开刀，你就憋不住了是吧！”胖子不发威，以为是病猫。而且用传音，真是有范儿。
可惜，还没等飞离原地，或是撞到那颗圃中大树，萧玉晨就突然恶眼一瞪，立刻抓臂夹头，借力下转，竟使一记夺命剪刀脚，当场就把这胖子甩到了上坡路。
噔！
大胖是颈椎砸地，顿时就两眼泛白，口吐涎液。
“你这狗贼！”萧玉晨爬身便跑，冲过去就是一记飞踢。
噔！
大胖刚刚顺势坐起就被踹中侧颌，顿时下巴脱臼，下牙飞俩。
“你妈的！”他不由心中痛骂，立刻拍地腾空，平行翻转，还趁便从储物袋上夹出一道雷符，要给对方好看。
萧玉晨面色一变，立刻反转腰身，就像溺水之人扒上圆木一样，先抱住对方再说。
“焯拟马~~！”大胖口齿不清，只是多转了小半圈就摔落下来。
“吭鞥！”萧玉晨也是倒霉，就被对方压在身下，当了垫背的。
“你抹的！老子绕不了泥！”大胖虽然不敢引发雷符，也无法轻易起身，可却有手有脚，于是就双肘连用，不断地肘击垫背者的左右双肋，用力之大，连手里的雷符都被攥烂。与此同时，他还不断地蹬腿上移，要把垫背的磨死。
“吭！嗯鞥！你这畜生！”萧玉晨又不强壮，哪里扛得住这种打击和重压下的摩擦之痛？于是就本能地用双腿夹住对方的腰身，强用左手抓别住对方的左手和臂膀，硬扛着来自右肋的痛苦和重击，再用右臂勒杀对方的脖子。
其实萧玉晨也感到右手无力，而且以他的体格也无法完全控制住大胖的身体，于是他就死死地抓住自己的肩头袖，然后不断的借力往上蹭，一勒一晃，一甩一转的……
“你妈的！放手！放手！！”
“我不放，就不放！”
“萧玉晨，萧玉晨！”
“你这死胖子！明明比人强，不帮助弱小就算了，为什么要来为难和欺负我跟小俊！”
“萧玉晨……萧……玉……”
“你不当好人，没有家教，我替你家人给教训！帮你们村子找美德！”
事情都到这种地步了，还哪里用的着声音落地啊？大胖早就无力攻击快要断气了，就连去扒拉脖子的右手也慢慢滑落了……
“萧……玉晨……”
眼见着大胖翻出白眼，可一众或退或站、或倒或坐的小弟们却还是不敢吭声，最后伸手出言的，竟然是被拿来当做开胃菜的小俊。
“玉、玉晨……”
尽管瑟瑟，惊魂未定，可还是在紧要关头产生了作用——当大胖胡乱拍地、腿脚乱蹬时，他突然咬牙抿嘴，然后就慢慢松手了。
“呵呃——！”
大胖顿时与空气重逢，而且不等大气充盈胸腹，他就立刻翻身趴开，无非是撑着地面捂脖子，心有余悸喘大气：“谢……谢谢……我知道错了……知道错了……”
萧玉晨深深咬牙，也不等小俊开口去唤，他就冷着小脸起身，却吓得大胖侧身坐倒，抬臂挡头：“别……别打……别打……”
萧玉晨愤懑屏嘴，也就停了这么一下，便去前面拉上小俊，转身就往上坡走。
至于其他人，除了对视和尴尬，也就只能目送了。
反观萧玉晨，明明已经快要走到顶点了，却又突然停住了。
于是便将坡下的一众吓得声息一窒，不敢去看……
“玉晨……”
小俊也有惶恐和陌生，就禁不住抬头去看。
然而，萧玉晨却没有回头，只是在拽手便走，或是踏上顶点的同时，嘀咕了一句没人听到的话语：“我是来修仙得道的，才不会变成杀人犯，更不会变成这种狗东西！”
刑让是人么？
反正听到了，可是却沉默。
而他对面的，却在笑望着：“看。知道自己讨厌什么，就会主动远离什么。也就不会变成什么。甚至会去改变什么，除去什么。”
“若是……”心思一变，刑让也不由转头：“他好转之后，报复呢。”
那人轻慢慢地挑高了眉头，看似诧异，实则不解为何这么问：“那么他，就已经有了取死之道。”
刑让一默，又转向那群：“他们呢。”
“起哄的……能成气候么？”那人连眼睛笑了，可惜太快了，笑容太少了，更何况转头看去了：“时候到了，就一锅端了。”
刑让沉默，随后摇头，抱拳请教道：“未请教。”
他微微一笑，从旁走过：“慕婴。字祖龙。”
呼……
擦肩而过黑白发，明明白昼似月下。
他也侧耳听，他只抱剑行。
刹那芳华，有落叶飘零……也随行。
不至于，那么清冷，那么，不近人情。
但想当年：
谁不是，意气风发。
一笑罢。
就随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