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目看去，周遭的魔魂不再是连形态都无法拥有，破碎成絮状的恶念。
而是一缕缕，带着一只或两三只不知是否为眼睛的条雾。
“一层如何升上二层？”郁眠没有看清升卿是如何做的，仅仅片刻就转换了方位。
升卿：“很简单。”
“简单？”
“只要杀光一层的魔魂，就会自动打开二层通道。”升卿指尖青冥业火摇摆着，仿佛在赞成主人所言，颇有些得意自己所做。
契约灵物可以感受契主情绪，间接表达情绪，物似主人形便是如此。
正如郁眠的琉璃净莲是个胖怂的莲花火座一般。
郁眠扯了扯嘴角，勾出一个勉强的笑意来，“那也就是说，我们要杀穿九层镇魔塔？”
“这积攒了数千年的数量，得有多少啊？”她都不敢想，毕竟这里面的空间似乎看不到边际，黑黢黢一片。
“不多，镇魔塔除了镇压，还有净化作用，关押越久，魔魂实力越弱，每过一千年，便会派修士进入清扫一遍。”升卿嘴上一本正色，手上却不客气地把着郁眠的小腰，凉柔的指尖透过法衣传递到身躯上，似是挑逗，又好像只是单纯搭在腰上。
郁眠别扭地退开半步，五指扣住升卿的手，将它拿开，“你说归说，不许动手动脚！”
升卿无辜地将眉头耷拉一瞬，看着被郁眠抓住的手，略带委屈道：“不是眠儿紧紧执着吗？”
郁眠恨不银牙咬碎，一把丢下升卿的手，“是，我现在没有抓着了…”
“眠儿这是…要与本尊分手？”升卿眼瞳一晃，在昏暗里只能瞧见映照出的火光，好像被重重一击，颇为受伤。
“呸，你胡说什么…”郁眠当即将放下的手捞回怀里揣着，好像专门给升卿暖手一般，珍重再珍重。
“你故意的，我偏晓得，还要依你。”她无奈控诉，却也没有多生气，蛇女人本就需要哄着，依着她，让让也不是大事。
升卿五指微微一弯，扣住她的五指，言语正色认真道：“只是触碰，难消渴欲，眠儿可懂？”
昏暗里，那双漆黑的眼瞳似深渊狂兽，将要破牢而出，她的每一寸血肉神魂都在叫嚣着，吃掉她，吃掉她……
她已经十分忍耐了。
几乎垂涎欲滴。
郁眠心脏猛地一跳，不知为何，居然觉得有一丝诡异的兴奋，被毫不保留甚至于病态地喜欢着，没有一丝空隙。
她一定是病了。
胸腔的热血加快朝四肢传输，连带掌心都热热的，与凉冷的手心接触，冷热两重天。
“我大致明白。”郁眠郑重回握，随后抿嘴露出笑来。
“这第二层，是留给我的是吗？”她不用猜，也知道对方这样细致讲解目的是什么。
升卿除了调戏自己外，很少讲废话。
甚至很少讲话。
“嗯…”
升卿收敛起自己的兽性，带上一贯的面具，柔声应道，眉目微挑。
“在清完这一层前，本尊不会出现，因而还不多抱两下？”她稍张开怀抱，等待小鸡入瓮的模样，眼神一飞，似妖非仙。
郁眠听她不会出现，赶紧一把拥上，将自己埋进怀抱之中，任由青药香气将自己包围。
“升卿…等我！”郁眠狠狠抱了一把，为了不留恋，一触即分，取出长枪便转身。
身后升卿的身影渐渐淡去，消失在魔魂与郁眠眼中。
没了那股威压，周遭原本还犹豫恐惧的魔魂瞬间张牙舞爪扑来。
它们已经很多年很多年，没有闻到如此新鲜的血肉了，这样温热流淌着血液的肉体摆在眼前，诱惑力不是一般大。
我的，我的，我的！！！
无数道魔魂顺着气息，如同满池的蝌蚪一般，瞬间争抢掉落的食物碎屑。
光是闻起来就香甜无比，定然满口生香！
周围瞬间黑下来，如同深渊之地，无法掌控一分一毫的方向感，一双眼眸被遮挡了个彻底。
郁眠运转瞳术，勉强看清身前半米的光景，提枪横扫。
在敌人如同潮水一般涌来之时，招式什么的，几乎可以忘于脑后。
只要记住一点，杀……
她的脑子像是漏塞，瞬间充斥上千思想，如同一个大会堂一般，各执己见地发表着演讲。
闹哄哄，乱腾腾。
一双明眸因为头疼欲裂，都泛起猩红来，那样貌与入魔没什么两样。
魔魂钻入七窍，从她皮肤下一点点蔓延开来，开出一朵朵暗色的魔魂花，在她面上乱爬。
这种感觉十分奇妙，入魔的错觉，让郁眠奇异地享受起厮杀的快感。
她感觉自己好想就这样战斗至死……
灵魂好似被撕扯成破洞的风衣，无数魔魂从孔洞呼啸而过，将她穿透。
她上帝视角一般，看着自己疯狂拼杀的模样，竟然想要沉浸下去，一直一直，享受着这种极乐。
好…痛快…
她眸子已经红透，浑身气息逼近魔物，手上动作越发残忍，漆黑的枪身一穿数只魔魂，将它们钉住之后，直接吸收。
介于魔化的边缘线。
升卿在暗处看着眠儿这副模样，欣赏着她的杀戮艺术，她一手培养的正在走上道路的强者。
能够坚持这么久，还没有出现真正魔化停手的迹象，说明心智确实澄澈明亮，不易被侵染。
自己的后手，兴许用不上了。
……
这般好似没有尽头的战斗持续了三个时辰，她流出的血腥味引来了四面八方的魔魂，齐齐朝着她钻进去。
这样一个，好似填装不满的容器，她的经脉每一寸都被带着青药香的精血强化过，当初被数倍神雷劈下，锻铸的身躯，开阔的灵府……
她就像是一只无底的杯子，将那浓墨一点点盛下，却还未能溢出来。
神魂之中，带着无悲无喜的，临近破碎的意识一眼瞧去。
体内的灵火绽开莲瓣，她以身为炉，锻万千魔魂。
痛苦到极致，是一种钝麻的状态，郁眠已经感受不到太多的五感，只是仿佛体悟到一丝超脱的意向。
感受那些挣扎痛苦的情绪，淡然扯出一丝笑意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