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云杉林。
高大粗壮的松属植物以一种难以想象的毅力在极寒中生存着。肆意展示着自己昂扬的生命力。
可惜,从树林深处窜出的两道影子完全没有感悟自然魅力的兴趣。这场追逐毫无悬念,猎物的灵敏在极致的耐力面前没有任何挣扎余地。狐狸怎么可能逃的过狼的追杀?
尤其是步六狐·云自从化形以后就没怎么认真的修行过,他天生就不喜欢斗法。况且他生在佘山附近,是妖族公约实施最健全的地方。他的美貌让他没吃过一点苦,有相当长一段时间都是靠着在花楼里陪各式各样的姐姐妹妹们喝酒挣钱。哪有心思修行,钻研斗法神通啊。
此时此刻,狐云心里难得生出了一丝后悔,倒不是后悔过去的三甲子没好好修行,而是后悔上个月不应该跟那只小气的吸血鬼赌气,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散心(吃野味)。步六狐族不是什么有耐心的种族,狐云根本想象不到会有妖花几年的耐心埋伏自己,说句实在话,没良心的狐狸被袭击的瞬间甚至没认出来袭击者是谁。
如果不是康星只想着活捉,那一下突袭绝对能要了狐狸的命。
灵力渐渐枯竭,狐云已经没法继续飞掠,他又坚持了几息,连伤势也来雪上加霜,喉头一甜,血气上涌。他再一次强压下去。却悲哀地发现,自己已经没法自由调转灵力,身后的追逐者又近了一些。
几乎是狐云速度减弱的瞬间,身后的巨大黑影就用惊人的爆发力弹射到了身后,追逐者甚至很有情调的抚摸了一下狐云飘逸的长发随后才给予后背重击。那一瞬间狐云真是遍体发寒——那是生物本能的畏惧,康星,那头该死的,嗜杀的狼,把他当成了彻彻底底的猎物!
“怎么,以为自己傍上了血族?他要是喜欢你,怎么不给你初拥?你怎么还是这么弱?嗯?”
“放你娘的屁,老子想给谁睡给谁睡,老子自己不想,”步六狐?云狠狠啐了一口血在白雪地上,亮眼的很,“老子现在不想给你睡,你他妈最好杀了我。”
康星冷笑一声,一手捏着狐狸精的后脖颈,一手成爪,直捣狐狸精的主脉。听得一声脆响,膝盖底下压着的狐狸精闷哼了一声,称得上精巧的脑袋无力地往雪地里耷拉——这狐狸精受不住经脉断绝的剧痛,活活疼过去了。
老林子里杉树多,据说是这片土地的领主,血族伯爵索伦森喜欢云杉的缘故。如果不是为了这狐狸精,他康星绝不会踏入一位伯爵的领地。可是这狐狸实在可恶。。。康星微微眯起眼睛,仍是一手提着狐云,像是提着刚刚猎杀的鹿。
大雪还在下,这样的天气很适合狼族捕猎。但是这一刻,康星有了一种自己是猎物的感觉。
这不是什么美妙的感觉。
他感觉到了危险。
“离开吾主的领地。”东南方向十里处传来一个男音,那声音几乎不包含感情,只是一句朴素无华的警告。
康星的身体难以遏制的颤抖了一下,他感觉到了数十道危险的气息伴随着那句警告突然出现,其中有一道正面对着他的气息雄厚的让狼恐惧。他几乎是下意识想要松开手里的狐狸精,索伦森不是一位嗜杀的血族伯爵,他比大多数同类都更讲道理。如果在第一次警告时放下猎物立刻认错逃遁,或许伯爵不会纵使手下追杀。
但是,但是手里的猎物是步六狐,这狐狸精跟他共度了一段很不错的时光,如果不是该死的狐狸精趁乱逃了,他们现在就应该是一对令人羡慕的烙印爱人。要康星现在放弃到手的狐狸逃走,他真的非常舍不得。
电光火石之间,一支利箭刺穿了康星左侧肩胛骨,巨大的力道让他的身体难以控住地后仰,巨大地痛感让他战栗。康星有点惊讶的看着这一切发生,狼族不是一个反应缓慢的种族,但是刚刚他没有一丝感应,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甚至没有灵感的预兆。
“这是最后一次警告。”
康星这一次没有任何犹豫就甩开了手里的狐狸精,任由那昏迷的可怜家伙面朝下栽进雪地里。他将没有受伤的那一侧的手掌按在胸口,向正前方行了一礼,倒退了几步,随后用自己最快的速度逃向云杉林的东北边界,那边是北山狼族的领地。
丛林深处的怪物果然没有追杀偷猎者的想法。康星在让狼极为不适的注视下逃离了。
“这次也放过?”一位真正意义上的侍从用一种充满疑惑并且缺乏尊敬的口吻询问他的主人。理论上他应该加上敬语尊称一声阁下,在这位侍从刚刚获得赐予时,他也确实是这么干的。当然,那是将近一千年前的事情了。
他的主人,一位受人尊敬的血族伯爵——这不是什么形容词,索伦森伯爵是血族中少见的温和派,致力于各族文化的交流。他确实很受人族尊敬,以至于有不少人族传记小说会以索伦森家族为蓝本编写。当然这也与伯爵大人英俊的面孔,伟岸的身躯有一些关系。他本人也不介意成为可爱人族少女美梦的组成部分。
但是,此时此刻,这位以性情温和,宽容,高尚等品格闻名大陆的伯爵面色阴沉的就像是刚刚从开完血族的圆桌会议归来。他有一点颤抖地伸手,将倒在血泊之中的狐狸抱起来。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力道——他的情绪很少这么极端,上一次他捏断了一只石像龟的甲壳。
“要不要追杀它?”侍从这一次语气更急切了一些,那条狗跑的很快,一旦让他逃入北辰山脉就不那么好处理了。他其实知道这个问题很蠢,除了这篇云杉林外任何有脑子的血族侍从都不会问主人这种问题。在一位伯爵的领地上狩猎伯爵标记过的猎物,这是记录在佘山公约上的死罪。可是他们的这位主人···
“通缉他。”伯爵的理智似乎回归了那颗奇异的大脑,“传信给佘山,告诉邬落,那畜牲打伤了我的伴侣。”
侍从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的耳朵和主人的脑子至少有一个出了大问题。并且在瞬息之间就确认了是后者有问题。
血族诶,怎么可能会有听力障碍,肯定是主人脑子里进了不干净的东西。伯爵最近几百年喝了太多的酒,人族医书上说了,酒会损伤人的心窍。侍从悲哀的想着,一边低头应是,一边第一万次怀疑自己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