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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陈婆过寿

荆白背后发冷,他往后退了一步动作,低斥道:“谁?出来!”

那双眼睛一动不动,甚至没有眨眼。

荆白意识到有些不对,顾不得别的,使出浑身力气,将石板推到一边。艰涩的摩擦声咯吱咯吱地割着耳膜,等石板终于被推开足够大的缝隙,他才发现,这并不是人在里面,而是一个被摆好的头颅。

底下还有身体的各个部位,都被整齐地叠放起来,头颅放在最顶上。配着那双没瞑目的,大睁着的双眼,乍一看,就形成了有人蹲在里面往外窥视的错觉。

虽然满面血污,荆白仍然认了出来,这是昨天死去的于明江。

他头颅的状况和“宝儿”有些像,也是被打开了,不同的是于明江的脑浆和眼睛都还在,不然也不至于惊到荆白。

于明江的脑子还在,戴着瓜皮帽的两父子却头脑空空,这其中难道有什么联系?

荆白满腹疑虑,考虑到时间紧迫,只能强忍着恶心,飞速把缸中的东西看了个一清二楚。

里面都是各色人类的零部件,荆白想起自己白天拿给小恒看的“佛手”,胃里又是一阵翻涌。

果然是无知者无畏,他手上的血 原来是这么来的!

他正要把青石板重新拉上,手还没摸到上面,动作却突然停了下来。

表情早已凝固的于明江,脸上竟然多了一道新鲜的血痕。

鲜红的血迹顺着他大睁着的眼睛一路向下,像是一行分明的血泪,诉说着他无法瞑目的冤屈和怨恨。

荆白心中有些异样,于明江都被摆在这儿了,还有什么话说不成?

他将手伸到于明江脸上摸了摸,忽然意识到什么,手腕一转,摸向青石板朝里的那一面。

这面的触感不像朝外那面一般凉和硬,反而有些湿黏。

荆白心中一震。

他收回双手,指尖竟然已经沾满鲜血。

这血也很奇怪,明明是刚刚才从石板上流下来的,却是很浓很深的黑红色,像是死了很久的人的血。

湿润的血迹和手上干结的血渍形成鲜明的对比,仿佛凶案现场。

从他手触上石板开始,石板滴血的速度也变快了,顷刻间便落了于明江满脸,甚至滴进了他闭不上的眼睛,把眼白也染得通红,更显得狰狞。

但对荆白来说,这块正在流血的石板,比一个流血泪的死人要可怕得多。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除了面前的石板,那液体滴落的声音,好像从身后也传了过来。

荆白胸前的白玉开始一阵阵地发烫,他心知不妙,提高声音呼唤本该是身后的同伴:“小恒?”

身后没有任何回应,水声滴落的滴答声没变得更近,却也没有停下。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荆白吸了口气,猛地转头看去。

一个纤细的人影抱着小恒,幽幽地立在离他不近不远的地方。

她的头埋得低低的,黑发蓬乱地垂在面前,遮住了她的脸。

荆白注意到她的颅骨处有一处凹陷,正在不住地往下滴血,赤着的脚边已经积起了一个血洼,恐怕脸上的样子也不太好看。

这血的颜色和刚才青石板的血色对上了……确实是死了很久的人的血。

凭借血迹淋漓的碎花衣裳和青布裙子,荆白认出了她是谁。但小恒脸的方向却是背对荆白的,这让他无法确认男孩的状况。

荆白不知道秀凤现在这样是什么意思,但小恒在她手里,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见秀凤一直垂着头,血仍然滴答滴答地往下流,便试着搭话道:“你……需要止血吗?”

秀凤没应,抱着小恒的双手稍微挪动了一下,一手托着男孩的后颈,一手抱住他的腰部,将他紧紧搂在怀中。

被她抱着的小恒却一动不动,像是没有知觉。

荆白的心不断往下沉,秀凤却忽然抬起头来。

她秀美的面容上全是黑红的血,像泪珠一般,不断从脸上滑落,两只眼睛大睁着,却没有任何焦点,好像在看着荆白,又好像空无一物。

她就这样滴着血,一步一步地向他走过来。

荆白不知道秀凤想做什么,但知道那口缸恐怕是她的痛处,便谨慎地从缸边退开。

秀凤果然没有搭理他,抱着小恒径直朝着那口大缸去了。

荆白神经高度紧张,浑身绷得像是拉紧了的弓弦。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抱着小恒的双手,生怕她把怀里的小孩扔进那口要命的缸里。

秀凤静静站在缸边看了片刻,忽然转过身,将小恒递给了荆白。

荆白反应极快,一见她做出“递”这个姿势,立刻把小恒接了过来。

也不知道她对小恒做了什么,男孩看起来已经毫无意识,被荆白抱在怀里也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荆白警惕地看着她,眼见眼前这个浑身是血的女人伸出伤痕累累的手,恋恋不舍地摸了摸男孩满是血迹和灰尘的头发。

荆白几乎有些困惑了,秀凤却很快转过身去,她只用一只手,便把荆白花了好一番力气才推开的青石板拉了回来,严严实实地盖住了缸口。

那好像不会停止的滴答声在她的手放到石板上时便停住了,接着,她拿出一把雪亮的菜刀,放在那块石板上,一下一下地磨了起来。

刷,刷,刷。

第一声磨刀声响起时,荆白就升起了一种极不好的预感,他抱着小恒,面朝着秀凤,缓缓往后退了一步。

秀凤看了他一眼。

隔着她蓬乱的、遮住眼睛的头发,荆白现在却确定她的目光有了焦点。

她在看着自己和小恒。

毫无感情的目光凝注在他身上的那一瞬间,荆白感受到一种极为强烈的威胁感。

但她似乎没有攻击的意图,看了一眼之后,又低头继续自己的动作。

她头上的伤口还在汨汨地淌着血,滴滴答答地滴落在雪亮的刀刃上。

饱饮鲜血的刀刃在石板上不断摩擦,发出的声音十分艰涩,她却充耳不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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