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林雪见对此不可置否。
宇智波泉奈愿意玩猜猜猜的小游戏， 那就玩好了。
反正也不碍什么?事。
他只?站起身道：“我还以为你等我等了这么?久，有满肚子话要问我呢。既然你不想问，那我们直接回去吧， 莫让我二哥久等。”
宇智波泉奈忽然就觉得眼眶有些发烫。
他望着神林雪见往回走的背影， 无声张了张嘴。
为什么?不能是自?己单纯想守着人呢？
神林雪见凭什么?就认定自?己守门?就一定是为了宇智波？
而不是为了……他？
但想到自?己先前动用月读时的果决，宇智波泉奈又痛苦地发现?：
神林雪见是对的。
他后悔自?己贸然出手。
但若重?来，他还是会?选择用这种方法试探神林雪见。
在他心里，宇智波的确是最重?要的。
行在密林之中， 神林雪见在前，宇智波泉奈默然在后， 二人之间不知不觉拉出了一米多的距离。
走在前面的人无话，宇智波泉奈便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揣着满腹的客套之语，想要让神林雪见理一理自?己，却又半句也说不出口?。
只?得看着神林雪见一路走走停停， 不时俯身拾起地上被碾断削砍火烧水漫过的草叶。
待到耳边人声渐响， 驻地的火光隐现?，二人的身影被驻地周围守备的日向忍者发现?之时，神林雪见倏然转身。
随手捡拾的草叶已?然被他编成了一个头环。
他对着委屈了一路的宇智波泉奈露出一个浅淡的笑意， 而后便抬手将头环戴到了宇智波泉奈头上。
微凉的手指拂过宇智波泉奈额间的碎发， 神林雪见正了正其头上的头环：“宇智波小朋友， 你想要的东西太多， 能做的事情?又太少。既已?经选了前路，又何?必留恋别处的风景呢？”
宇智波泉奈鼻头一酸，一直憋着的声音有些哑：“为什么?不能都要？”
“你不是尝试过了吗？”
神林雪见轻轻笑了， 绯眸中一片温和。
宇智波泉奈在宇智波族地和神林宅之间不断奔波， 那颗心不也在两地之间一路拉扯吗？
他最后拨弄了一下宇智波泉奈的额发，轻轻拍了下宇智波泉奈的头：“小朋友的表现?很优秀， 这个头环就当做奖励好了。希望拿了奖励的小朋友再接再励，不要让我失望。”
神林雪见走了，与迎上来的日向忍者寒暄几句，便进了车队驻地。
宇智波泉奈在来人之前便隐入森林的黑暗中。
他将头环从?头上拿了下来，久久不语。
先一步回族的宇智波斑左等右等不见弟弟归来，正待他忍不住要出去寻人时，便见着自?家弟弟失魂落魄地回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头环。
头环以杂草编成，上面还沾着泥土尘灰，草叶更能看出被踩踏砍伐火烧水浸的痕迹，一看便知是谁的手笔。
“斑哥……”
宇智波泉奈在宇智波斑对面坐了下来，抬眸看了眼自?家哥哥，唤了一声。
宇智波斑不消多想便能猜到，大抵又是神林雪见跟泉奈说了什么?，才?惹得泉奈这么?伤心。
他心中怒火渐旺，眸色暗沉间便准备去找神林雪见的麻烦。
不喜欢泉奈，就不要做任何?让泉奈误会?的事情?，不然他弟弟又岂会?抓着这段感情?不放？！
似是知道自?家哥哥要去干什么?，宇智波泉奈开?口?按住了宇智波斑：“不是他的错。斑哥，他早就劝过我了。”
宇智波斑周身的气势一滞。
“泉奈……”他叹息一声，“之后你就留在驻地吧，我来出面就好。”
宇智波泉奈摇头不语，视线却始终未从?手上的头环移开?。
他留恋地看了头环数秒，而后便动了手，一点点将头环拆了开?来。
“车前草，清热下火、清肝明目，可食用。”
“藜草，清热利湿、杀虫解毒，可食用。”
“千金草，清热解毒、祛风除湿，可食用。”
“五方草，凉血止痢，可食用。”
“……”
宇智波泉奈说一样，便从?头环里拆出一样，而后平平整整地摆上案桌。
拆到最后，他拿着头环的框架——几束麦穗，往摆满了草叶的案桌上一丢。
“麦谷，主?粮。”
话音落下，头环彻底散碎，神林雪见留给他的东西也没了个干净。
宇智波泉奈摩挲了一下自己空荡荡的指尖，仍旧低着头：“斑哥，我问过日向龙之介了，他在给神林雪见传令的时候，恰巧碰到神林雪见在喂鸟，仆从?藤黄则在一旁接济流民……”
他深深叹了口?气：“我现?在想明白了，他说藤原大辉最合适。不是因为藤原氏地盘最大，财力最雄厚，更不是因为他藤原氏有日向守护，也与我宇智波和千手多有往来。”
“而是……”他嘴唇颤了颤，“藤原氏治下黎民最活得下去。”
室内烛火昏暗，宇智波泉奈的神情被细碎的额发遮掩，让宇智波斑根本看不分明。
身为忍者，外出奔波时自?然也食用过案桌上摆着的这些植物。
弟弟一点明，宇智波斑便认出来了这些可果腹的野植。
但是，神林雪见这是何?意？
指责他宇智波和千手相争，逼得附近百姓流离失所？
“斑哥，他逼得我宇智波和千手两族清扫战场，平整土地，兴建宴会?之所，怕是为了……”宇智波泉奈闭上了眼，“那群在战后还要回迁的流民。”
浓烟滚滚的残木被木遁催发的森林替代，破碎翻覆的岩层被重?埋地底，崎岖泥泞的小道被土遁夯实平整……
“忍界之神，两只?尾兽，两大忍界豪族，互相攀比间平整出的会?场，岂非正是那些流民日后的栖身之所？”
“他这次来，应是想狠狠撕下一块肉来……这块肉的原主?人，可能是我宇智波，可能是千手，也可能是藤原大辉……”
“他根本就不会?在意，只?要……这块肉最后落到流民手里就行。”
“斑哥。”宇智波泉奈抬起了头，猩红的眼眸定定地看着他的哥哥，声音寒凉，“这一次战后的利益，我宇智波，恐怕没那么?容易拿到手。”
以往他宇智波和千手相抗，明面上是两个互不对付的中小贵族为了争抢一城一池发动的战争。
其背后多半有大贵族的影子。
战后的利益分配也多多少少有些心照不宣的默契。
宇智波拿多少，千手拿多少，都是面上打几句机锋便轻轻松松到手的事情?。
可这一回，他宇智波和千手恐怕还得真刀真枪地干上一场。
宇智波斑听?懂了，神林雪见身负千手血脉，又为藤原大辉办事，但其屁股却坐在黎民百姓一方。
“奇怪的家伙。”他淡淡点评道，“想法不错，但想从?我宇智波手里抢食，就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而且，千手有千手扉间在，恐怕也不会?轻易让到手的利益飞走吧？
百姓困苦，但他们忍族的日子又何?尝好过？
一场战争下来，抚恤族人，购进兵刃，采购草药粮草，处处都需要银钱。
“他做得到。”宇智波泉奈再叹一声，“就凭我宇智波和千手事事都要争个高下，他就有大把的机会?从?中作梗。”
更甚者，神林雪见还有一个天然的优势：
他是千手佛间的幼子，是千手柱间和千手扉间的亲弟弟。
千手柱间和千手扉间多多少少都会?退让一点。
千手退让，他宇智波若不跟进，不就落了下乘？
好比现?在，他宇智波又哪里在战场上做过整备宴席的活计？！
被千手一挤兑，竟成了挖土都要比哪一方挖得多挖得快的荒唐之事。
此时此刻，宇智波泉奈才?惊觉：
藤原大辉把神林雪见收入麾下。
这一步棋简直太巧太妙！
宇智波斑心绪颇有些复杂。
他倒是没想到柱间的弟弟竟然会?可怜最底层的流民，甚至为了这些家伙还隐有从?忍族和贵族手里抢食的动作。
但是，神林雪见这么?做又有何?意义？
就算此举能多救活几个平民，可世道如此，他宇智波和千手还有下一次，下下次战争，神林雪见总不能一次又一次地用同样的手段行事吧？
神林雪见当然不会?蠢笨到这种地步，甚至就连宇智波泉奈也猜错了。
他的确可怜流民百姓，但从?两大忍界豪族嘴里抠出来那点利益又能干什么?呢？
不过杯水车薪罢了！
想要真正改换天地，还得拿贵族开?刀才?行！
而这，就更需要千手和宇智波两族向藤原大辉俯首称臣！
回了驻地之后，他便拉着千手扉间进了屋，就连准备离开?的日向龙之介都被他留了进来。
神林雪见往案桌上一靠，抓了抓自?己束在脑后的长发，便开?始发愁：“二哥，日向族长，调停归调停，但城主?给我的安抚两族的物资要怎么?分呢？”
千手扉间扶额无言。
雪见还真是一点都不讲究，竟然当着日向龙之介问他这种事。
他背靠千手，无论?如何?都只?能说出偏向千手的分配方案来。
日向龙之介知情?知趣地开?口?：“神官，可按照以往的惯例行事。”
这种事可参照的前例太多，但凡神林雪见有心，就不会?为此发愁。
而这位既然这么?问了，就表明……
“不要，我可不想大老远再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了。”神林雪见面带菜色，“调停一次就够了，可别再有第二次了。”
“我看还是千手和宇智波人太多了。”他凉凉道，“两边各死上大半，肯定就消停了。”
“听?闻古时有种十一抽杀的律法，士兵怯战，于是军官便从?十人中随机抽出一人处死，剩余的士兵怀抱恐惧地活下来，往往在作战中会?更加勇猛。”
“千手和宇智波两族僵持不下，还累得城主?调停了无数次，千手有过，宇智波也有过。这次不如就参考古时的十一抽杀律好了，中签者两两生死斗，少去一半人，两族也就不会?再打起来了。”
日向龙之介听?得冷汗淋淋：“神官，不可胡来。”
先前的想让两族当狗的话语就已?经足够惊世骇俗了，如今这番十一抽杀更完全?没把两族放在眼里。
甚至这位出口?间全?然没把就坐在面前的亲哥哥当回事。
神林雪见究竟是有意，还是无心？
此人口?中冒出的荒唐话语太多，日向龙之介已?经分辨不出了。
“千手不可能答应这样的条件。”
千手扉间已?经听?得黑了脸。
什么?古时十一抽杀？
这又是雪见从?哪里听?来的话？
他怎么?就从?没听?说过这种古怪又残忍的刑罚？
“可是物资就那么?点。”神林雪见无辜地看向他二哥，甚至还掏出清单在千手扉间眼前掸了掸，“二哥，就这么?点东西，千手和宇智波加起来那么?多人，又哪里够分呢？”
“所以还是两族人太多了！”他振振有词，“少点人我才?能交差。不然东分一点西分一点，千手和宇智波肯定又要打起来！”
“最后还是得按人头来分配。多余的人……”他想了想，“嗯，那就只?能让他们死掉好了。”
“而且在和敌人的战斗中死掉，这不正是忍族追求的荣耀吗？”
神林雪见抱上千手扉间的胳膊撒娇，说话间满脸都是求夸奖的自?得，似乎真觉得自?己想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