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锡昂着头颅,心满意足的离开了皇宫,然而在回侯府的路上,长公主却直接开口说,“云锡,你老实交代,这种土豆和猕猴桃是不是阿瑜发现的?”
顾云锡也没有反驳,笑呵呵的承认了,“是阿瑜发现的。”
长公主闻言,有些失望的看着他,“我本以为你虽从小不是养在侯府,养在我和你母亲身边,但品行也是不错的,你怎么能……你怎么能抢了阿瑜的功劳?”
顾云锡身子一僵,面上的笑意慢慢的消失,眼底薄薄的悲凉浮现出来,“祖母认为是我自私自利,硬是要抢了阿瑜的功劳?”
长公主:“阿瑜性子温和,你抢了她的功劳,她肯定不会说什么,但你不能这样做,回去后好好跟她道歉,好好的补偿她。”
顾云锡抿下唇线,随后吊儿郎当的靠着,漫不经心道,“陛下不是说了,等之后土豆和猕猴桃种植出来会封阿瑜为县主。”
“那本就是阿瑜应该得的。”长公主叹道,“云锡,祖母不希望你能有多大的才能和本事,只要以后能守住侯府,莫要偷奸耍滑就成了。”
“偷奸耍滑?”顾云锡低笑一声,像是听到世上最好笑的话。
他闭上眼睛,不再回长公主的话。
长公主见状,无奈的叹息一声。
或许是因为心中有对他的愧疚,到底没再说什么。
一路无言,直到马车停在侯府大门外,顾云锡才睁开眼睛,他抬眸望向长公主,声线冷硬,轻描淡写的开口。
“在祖母心里我可能永远都比不上大哥,哪怕大哥性子顽劣,为了一个花魁不惜跟定远侯府断绝关系,只是因为他比我早出生一会儿,只是因为他是长子,所以就抛弃我,把我关在一间小院里,不许外出。”
“等到他为了那个花魁自尽身亡时,才想到把我放出来,然后让我假扮他,让顾之涵成为我的长子。”
长公主脸色瞬间煞白,“云锡……”
“祖母。”顾云锡冷声打断她的话,“我不是顾云锡,我是顾云峥,那个被你们抛弃多年的顾云峥,有时候我在想,若是大哥没有出事,我是不是一辈子都离开不了那个院子了。”
说完这句话,顾云锡头也不回的跳下马车,留下身子微微颤抖的长公主。
顾云锡从五年前被接到侯府,在他们面前表现的一直都很温顺,所以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他心中一直都是怨着他们的。
青竹苑里,崔菱瑜正在看账本,屋门忽然被猛地推开,她诧异的抬头,看到顾云锡满脸冷峻,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忽近的疏离气息。
她放下手中的账本,担忧的问道,“怎么了,是陛下不相信你说的话?”
顾云锡走到她跟前,垂眸看着她,浓密卷翘的眼睫轻颤,薄唇微抿。
崔菱瑜敏锐感觉到他似乎在忍耐着什么。
她看向米兰,吩咐道,“你们都出去,把门关上。”
“是,世子夫人。”
等屋内的婢女都离开后,崔菱瑜才起身轻轻握住顾云锡的的手,“夫君,到底发生什么事,你跟我说。”
顾云锡眸似深潭,轻声开口,“我能相信你吗?”
崔菱瑜一字一句道,“我们是夫妻,你可以永远一直相信我!”
“如果我说我不是定远侯府的世子呢?”
崔菱瑜眼底闪过一抹轻微的诧色,“你不是侯府世子是谁?”
顾云锡面容冷淡,眼神里夹杂着一丝淡淡的忧郁,转瞬即逝,“我不是顾云锡,我是顾云峥。”
“什么?”崔菱瑜蹙眉,这侯府里有叫顾云峥的人吗?
“你嫁的人本不该是我,而是我的孪生兄长。”
顾云锡目光紧紧的盯着崔菱瑜,不放过她一丝表情,语气低沉,“后悔吗,嫁给我这个冒牌货。”
崔菱瑜顿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从前那些想不通的事都想通了。
怪不得大婚洞房的时候他那么生疏,不像是有过孩子的人。
她朝他扬唇笑了起来,“夫君说什么瞎话,你不是真正的顾云锡我高兴都还来不及,怎么会后悔呢。”
“不管怎样,我就只认你一人。”
“为什么?”
这下轮到顾云锡愣住了,“你为什么会高兴我不是真正顾云锡?”
他想过她是失望的,更是被欺骗的愤怒,但没想过她会是这种反应。
“因为你是属于我一个人了啊。”
崔菱瑜捏了捏他的手,唇角含笑,温声道,“你是顾云峥,那我是你的原配妻子,不再是继室了。”
顾云锡神色微怔,死寂一般眸底忽然闪过一抹明亮的光,却又很快暗淡了下去。
他说,“我和大哥是双生子,自古以来同性双生子都是不祥的征兆,必须要杀死一个。”
“我是后出生的,本来是要被掐死的,但最后被留下了,被关进了一间院子里,十六年,除了一个照顾我生活起居的嬷嬷外,没有见过任何人。”
“直到他死了,我被接到侯府才知道,原来这世上,不仅只有我和嬷嬷两个人。”
说到最后,顾云锡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眼眶微红,“阿瑜,我是那个不祥之人。”
“不!”崔菱瑜面带严肃的看着他,“你不是不祥之人,你是我夫君,以后我孩子的父亲!”
“不管别人怎么看你,你始终都是我夫君。”
听到这话,顾云锡明显一怔,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像是崩断了脑海中最后一根名为理智的弦,随后紧紧把崔菱瑜抱在怀里。
低声呜咽着,“阿瑜,他们让我学着我大哥一举一动,让我扮成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还让我把之涵当成自己亲儿子。”
“他们不经过我的同意把我生出来,生出来后还对我不好,他们只爱在他们身边长大的大哥,哪怕大哥为了一个花魁跟他们断绝关系,他们也只爱他,从不来关心我。”
“十六年,他们从来都没有去看过我一眼,现在却假惺惺的对我好,说亏欠我很多。”
“我不稀罕了,我一点也不稀罕了。”
“我讨厌他们,讨厌他们所有人!”
听着顾云锡满是委屈的话,崔菱瑜满眼心疼,“他们不爱你,我爱你。”
顾云锡一听,哭的更凶了,也把崔菱瑜抱的更紧了,仿佛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把脸埋在她脖颈处。
“阿瑜,你要好好爱我,一定要好好爱我。”
“好。”崔菱瑜拍了拍他的背,“你先松开些,我有些喘不过来气了。”
顾云锡松开了她,按住她的肩膀,低头wen了上去。
他们成婚这半个月来,从未白天接过wen,这是第一次。
“阿瑜,唤我一声阿峥可好?”
“阿峥。”崔菱瑜轻声开口,“以后我就叫你阿峥。”
“好。”
顾云锡想,他这辈子算是离不开崔菱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