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见恶夫如此严肃,也跟着严肃了起来,“昔年我秦国先祖,饱受蛮子们欺辱,不知有多少老秦人死在了他们马蹄之下。”
“此仇不得不报,既然你说他们有威胁,那就想办法灭了他们。”
恶夫点了点头,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指望大耗人力物力修建长城来抵御蛮族,完全没什么意义。
“大王,这些都是后话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让您尽快亲政。”恶夫岔开话题,眼底精光闪烁。
闻言,嬴政心头立马火热了起来,蛰伏一年,等的不就是这一刻吗?
“经我探查,嫪毐**后宫却有此事。”说起这事,嬴政变得杀气腾腾,手指关节因为太过用力,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恶夫知道这事对嬴政的伤害极大,并不想过多询问其中细节让其难堪,直截了当道:“大王,直接将其拿下,还是逼其先动手?”
这事他懒得动脑子,再说也是嬴政的家事,他不想过多置喙,只需听令行事便可。
嬴政沉思片刻,缓缓说道:“嫪毐仗着母亲宠爱,变得愈发骄横,专权国事,就连吕不韦都要让他三分,大肆招揽门客舍人。”
说到这里,他瞥了眼恶夫,压抑着怒火低吼道:“上个月,他与侍中常风起了争执,竟然以孤假父自居恐吓常风,结果被常风告到了我这里,着实该死。”
闻言,恶夫有些尴尬,毕竟确实是他耽误了月余时间,错过了两人的约定,不然早就将嫪毐收拾了,也不至于闹出这么一出,让嬴政平白无故又受了一份屈辱。
这也就是嬴政的气度和赏识,换做别的君王怕是早就兴师问罪了。
嬴政双目微微闭合,不断喘着粗气,好一会才将暴怒的情绪平复下来,缓缓说道:“你且回去调集黑龙玄甲军,明日一早随我前往雍城。”
“届时你就留在宫外等候,我要单独入蕲年宫面见母后。”
恶夫点了点头,忽然问道:“大王,你说常风来你这里告状,这件事嫪毐定然知情了?”
嬴政思索片刻,点了点头,“宫内有不少内官和侍女都是他的眼前,常风怒气冲冲而来,就算是没人告知,他定然也知道。”
“大王,那还是等我带着黑龙玄甲军同您一起入宫吧,以免那嫪毐.....”恶夫面露担忧,连忙劝阻起嬴政。
“无需担心,太后毕竟是我母亲,嫪毐就算居心叵测,也不敢当太后面动手!”嬴政摇了摇头,眼底闪过一抹哀伤。
他心里也知道此举十分冒险,可为了心头的那一丝期望,他甘愿如此。
恶夫还想在劝,嬴政却道:“你一路疾驰而来,先下去歇息吧。”
无奈,恶夫只能起身告退。
走出大殿,恶夫回首看向身后的大殿,眼底流淌着一抹担忧与哀伤,他已经不知不觉间影响了历史走向,嫪毐之事被整整提前了六年。
这代表始皇帝要更早承受经历那些苦难,恶夫清楚嬴政为何不惜置身险地,不过是对赵姬还报了最后一丝幻想。
别忘了,现在的嬴政,还只是个半大的少年啊!
念及至此,恶夫更加心痛始皇帝的遭遇,想他这一生如履薄冰,虽为华夏帝皇之始,却没捞着个安心。
世人皆言始皇残暴,可纵观始皇帝一朝,没有活人殉葬,南击北越,北镇草原,将秦之精锐全留在了外边。
临死前更是留下诏令:纵使天下大乱,边军也不可班师回朝勤王,大秦可亡,华夏不能亡!
也正是因此诏令,致使秦国境内无可用之兵力,让刘邦和项羽二人得了便宜,仅凭两万人马就破了咸阳城。
而当年横扫六国的百万雄师,只能驻守在边疆,眼睁睁看着大秦覆灭。
可以说,他奠定了华夏未来的基础,却也为他人做了嫁衣。
这就是千古一帝,始皇帝,纵观古今,又有几位帝王有他这般格局?!
“有我在,决不允许秦二世而亡....”
恶夫转身快步离开咸阳宫,原地只留下一道微不可闻的叹息。
......
下午时分。
从咸阳疾驰赶来雍城的宦官满头大汗,细声道:“长信侯,下臣有要事禀报。”
嫪毐神情倨傲的脸上闪过一抹凝重,连忙问道:“可是大王有何异动?”
“是,千牛校尉恶夫于清晨入宫面见了大王。”小宦官话音一顿,眼底有贪婪之色闪烁。
嫪毐从怀中掏出一块金饼子扔给这小官宦,后者连忙伸手接住,送入口中用牙狠狠咬了一下,顿时眉开眼笑起来,连连拜谢:“下臣谢过长信侯赏赐。”
若恶夫在这定然能认出这小宦官,正是今天侍奉在咸阳宫的宦官,而他正是嫪毐安插在嬴政身边的眼线。
嫪毐闪过一丝不耐,“还不速速道来。”
宦官见嫪毐有点动怒,赶忙说道:“大王下令不可靠近,小人也听不太清,只听见什么玄甲军,调兵入宫,拜见太后,动手。”
嫪毐听见这话,顿时双目一阵紧缩,心中惊骇万分,“难道...”
“你先退下吧!”
嫪毐强压心头惊惧,摆手挥退了宦官。
待其走后,嫪毐目光落在右手踞坐的中年汉子身上,见他依旧一副云淡风轻之色,立马怒不可遏道:“事到如今,你没什么想说的?”
中年汉子气质儒雅,手中拿着一把羽扇,淡笑道:“长信侯梦寐已久之事,即将实现,实在可喜可贺。”
“噢?”嫪毐的担忧瞬间烟消云散,眼神热切看向前面中年男子,此人名为葛尤,乃是他的门客,其智谋无双,深受他的倚重和信任。
葛尤扇着羽扇,眼底精光闪烁,沉声道:“太后御玺可任由长信侯取用,不如将计就计,调动县卒和宫卫士卒、宫骑先发制人,埋伏于蕲年宫。”
“只要那嬴政死了,长信侯即可拥护亲子登基为王,届时....嘿。”
说到这里,葛尤话音中断,双眼定定看着嫪毐,等待着他的决议。
“此事....”
嫪毐陷入沉思,别看他平日里飞扬跋扈,恨不得一脚将嬴政踹下王位,可事真到眼前,却又显得格外优柔寡断。
“长信侯,还是尽早决定吧,一旦被嬴政先手,此事恐怕....”见他纠结,葛尤忍不住催促了起来。
一旦此事成了,他的地位也必将水涨船高,说不得也能似那吕不韦般。
“速速随我前去面见太后,到时你去了御玺便马上调兵,安排伏杀之事。”嫪毐满脸阴狠之色,再也不隐藏心头的杀机。
葛尤脸上笑容绽放,站起身来拱手作揖,高声道:“长信侯放心,此事在下一定做的漂漂亮亮,敢保万无一失。”
嫪毐伸手扶起葛尤,一字一句道:“大事若成,嫪毐必定不忘先生大功,当以丞相之位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