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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八个月后。

余睿和贺竹筠举行订婚仪式,贺公馆一早便宾客如云。

不久之前, 余校长到贺公馆替长孙向四小姐提亲, 两家坐下商议此事时, 余睿郑重向贺家长辈表达地了自己对贺竹筠的爱意, 贺竹筠出于害羞并未在场,红豆含笑前来转述,贺竹筠听得欣喜羞臊,在窗前红着脸静静站了一会后, 当场就点头同意。

好在经过战后这几月的观察和相处, 贺家对余睿的方方面面都有了深入的了解,一番商议,两家拟定了订婚日期。

上礼拜重庆几乎每天都会下点霏微细雨, 到了订婚这日, 原以为也会是阴雨天,幸喜天公作美,一早便放晴了。

除了贺兰芝张明景两口子, 瑞德也于昨晚抵达重庆。

随着观礼宾客的陆续到来, 贺公馆很快便变得热闹非凡。

红豆穿件宽松的粉荷色洋裙,在花园里招待客人, 她近来格外注意饮食及锻炼,虽然行动远不如以前灵巧, 但因为气色甚佳,不施脂粉也韵致嫣然, 不几日就要临盆了,贺云钦时刻悬着心,即便临时走开招呼别的客人,目光也始终不离开她。

如他所料,刚一转身,就听王彼得一声低斥,两个胖乎乎的孩子穿过花园笑哈哈地跑来。

大的那个五岁左右,小的不到三岁,一色的簇新西式衬衣加西式短裤,一望即知是王彼得新给他们添置的。王彼得自己的穿戴也跟孩子们差不多,只底下西式短裤换做了长裤。

如此统一的着装,当一大两小一齐出现在花园时,由不得众人不瞩目。

孩子们跑得太快,王彼得唯恐冲撞了人,一进来就压着嗓子在后面边喊边追,好在孩子们最初的好奇劲过后,终于想起了王彼得平日的教导,小马驹似的遛了一会,又乖乖地跑回王彼得身边。

王彼得掏出帕子擦擦汗,一手一个拉着两个孩子过来,朗声打招呼道:“云钦,红豆。”

他近来戒了酒,脸色比以前红润不少,当着外人的面,嘴里老嫌两个孩子烦人,然而不管去哪,总不忘将孩子们带在身边。

红豆从贺云钦肩后探出头来,笑道:“王探长。”

贺云钦防那两个胖小子突然“发难”,仍护着红豆,问王彼得道:“下礼拜侦探所能开张么,要不要我过去帮忙。”

侦探事务所名义上破案,背地里为组织收集线索,来重庆这么久,早该张罗起来了,但因为重庆时有空袭发生,他和王彼得都怕资料毁于炮火,光是找中意的房子就花了不少时间。

好不容易在离防空洞就近的地方租了寓所,又托上海的同伴陆陆续续转运资料过来,一来二去便拖了好几个月。

王彼得知道红豆马上要临盆了,贺云钦近期注意力全放在妻子身上,摆摆手道:“拾掇得差不多了,顾筠和崇毅没事就过来帮忙,资料早齐了,等助手到位,我就登报宣布彼得侦探所正式开张。”

红豆听了这话抬头一看,顾筠穿件素净的月白色旗袍,正跟复旦大学的一位教育系先生说话,她头发新近剪短了,从后头看是个圆圆的黑色蘑菇头,又将一侧头发拢在耳后,露出白白净净的侧脸。

上海形势一坏再坏,顾筠父亲所办公报半年前就迁来了重庆,因圣约翰大学暂时未迁址,等复旦大学迁来后,顾筠便和她一起办了转学手续,两人仍做同学。

只因她身体一日比一日沉重,坚持上了一段时间的课后,不得不跟校方请假,顾筠怕她落下功课,时不时带着自己所做的笔记来贺公馆。

她将目光从顾筠身上收回,又在花园里找了一圈,没看到哥哥。哥哥本就跟王彼得交好,顾筠跟她同样喜好此类事物,若是侦探所开张,最高兴的当属这两人。

这时那边宾客发出一阵哄笑声,原来是余睿的一帮同学假借西洋礼仪的名义,撺掇着余睿当众给贺竹筠献花,因那花是大捧红玫瑰,有人突发奇想道:“西洋婚礼上有丢掷新娘捧花的习俗,不知订婚仪式上这捧花是不是有同样的意义?”

余睿被同学们说得不好意思,笑着凑近,在贺竹筠耳边说了句话,贺竹筠捂嘴笑道:“那你们做好准备,也不忌男女,反正一会花丢到谁身上,就意味着谁喜事将近。”

本就是为了凑趣,一帮青年男女听了无不高兴,忙挨挨挤挤往后头拥去,等拉开一段距离,贺竹筠转过身,高高将花往后一抛,大家轰然一笑,纷纷跳起来去接花。

谁知那花被众人的胳膊一挡,反而落往另一个方向,刚好砸中路过的一男一女,男人是瑞德,女孩子却是玉沅,久未见面,刚好在花园碰见,玉沅想征询瑞德几个关于转读医学专业的问题,两人便聊了起来,谁知刚走到这就无端被花砸中,都愣住了。

大家惊讶了几秒,齐声笑道:“好了,看来下一个就要轮到潘同学订婚了。”

玉沅红着脸飞快地看向瑞德,两人视线一相撞,她脸更红了,把花递给就近的一位同学,板着脸道:“别胡说了。”

红豆看一眼贺云钦,发现他也正望着那边。

晚上她在书桌旁散步时,想起这事,便走到贺云钦身边:“瑞德还会回上海吗?”

贺云钦正画工程图,听了这话,一讶道:“他得回去,怎么了。”

红豆扶稳了肚子,顺势在他膝盖上坐下:“我总觉得玉沅有点喜欢瑞德。”

贺云钦搂稳妻子,想了一想,皱眉道:“可是瑞德不一定长期留在中国,等战事告一段落,随时可能会回英国。”

红豆怔了一会,笑起来道:“我就是顺口问问,瑞德对玉沅什么态度我们还不知道呢,何况瑞德跟我们不同国籍,舅舅舅妈也许不会赞成此事。”

这与老幼妍媸无关,舅舅舅妈骨子里毕竟老派,总归是没影子的事。

“那你还想东想西的。”贺云钦看看她莹白的侧脸,用手中的笔点了点桌上的另一沓资料,一本正经道,“既然不想睡,那我们就来补补德语。”

自从红豆跟学校请假,他就顺理成章接过教导功课的任务,只要有空,每晚都会强行拉着红豆学功课,补完顾筠带来的笔记还不够,还以德语的学习不能中断为由,强教红豆德语。

她想也不想就摇头:“不要不要,我现在一点也不想动脑筋。”

她的脑袋靠在他颈窝里,摇头的时候,柔软的发丝一下一下擦过他的脸侧。

“真懒。”他看出妻子有了困意,声调放低,“要不我们重新再定几个名字。”

“不是早就定好了么。”她抬眼瞄瞄他,“一个叫‘光明’,一个就叫‘真理’。”

他摸摸下巴:“会不会太随意了。”

她闭上眼睛,让自己更放松地窝在他怀里:“贺光明’、‘贺真理’,朗朗上口,叫出来也大气。我觉得挺好的。‘”

可万一都是女儿呢,‘贺真理’也就算了,‘贺光明’老觉得不够秀谧。

红豆知道他又在琢磨了,真是够了,九个月了还没定下来。

她想起脚踏车上刻着的那句‘light and truth’,懒懒道:“别纠结名字了,你先告诉我,你们当初怎么想起来用旧脚踏车来做联络方式的。”

贺云钦没想到她突然想起来问这个:“我加入组织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了,分给我的那辆还格外的旧。”

原来是这样。红豆愣了一会,不满道:“可不是太旧了!第一回坐你车,居然还刮破了我的裤子。”

他怔了怔,低笑道:“还记恨这件事呢?”

她嘟起嘴:“一辈子都记得。”

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每一个举动,她都记得。

他望着她,眼里笑意加深。其实他也记得,当时在富华巷里因为此事两人第一次起争执,过了这么久,她气鼓鼓的样子仿佛还在眼前。

想到这,他莫名有些恍惚,忍不住抬手去轻抚她的脸颊,不知不觉间,岁月化作流动的金沙,静悄悄从指间淌走了。他即将为人父,而他的红豆,马上要做母亲了。

“红豆,过几天余管事要带人整理庭院,我让他们在院子里种一株红豆好不好。”

她鼻息渐渐变得匀缓,许久才含含糊糊嗯了一声,显然困极了。

他低下头,极轻地吻了吻她的额头:“睡吧。”

她这么坐着睡不舒服,他小心翼翼抱着她起身,打算把她送到床上去。

谁知刚一动,红豆嘶了一声,皱眉摸向肚子。

他的心立刻提了起来:“怎么了。”

红豆静静感受了一会,既期待又紧张,抬眼看向他:“我可能是发动了。”

贺云钦后背顿时出了一身冷汗,默了默,强自镇定:“好,别怕,有我在。”

话这么说,毕竟最担心的事终于来了,接下来该如何安排,他脑中竟半点头绪都无,好几分钟过去,只顾抱着红豆在屋中打转。

红豆都快被他转晕了,以往何曾见贺云钦如此失态过,不由哭笑不得:“贺云钦,你冷静一点,先放我到床上,再去通知安娜大夫。”

贺云钦这才回过神,镇定地将她放到床上,打开门唤下人备车,又让人速给安娜大夫打电话,一转眼的工夫,贺家上下便鼎沸起来。

接下来的十几个小时,对贺云钦而言,简直像一百年那么长,再轻微的动静,只要是从产房发出的,都会令他心惊肉跳,无奈产房条件有限,且因同时有两名产妇待产,只能由女性长辈陪产。他在走廊枯等,活像被扔到油锅里煎熬,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五脏六腑都快熬成了渣,等到下午,当他几乎到了忍耐的边缘时,产房终于开了门。

他的心仿佛被重重捏了一把,高高提在胸膛里,双脚则像陷入泥淖中,一步都迈不动。

岳母笑得合不拢嘴:“母子平安!大的是哥哥,先出来三分钟,晚出来的是妹妹。”

耳边炸开众人的欢呼声,他胸口停滞了的血液,重新咕噜噜奔流起来,顾不上看岳母怀里的孩子,分开人群,疾步朝产房走去。

***

三天后,红豆母子平安出院。

贺太太和虞太太忙着安置一大两小,贺竹筠赖在二哥二嫂房里,贺孟枚为了多陪一对宝贝乖孙,干脆搁下一干杂务留在家中,一整日,贺公馆笼罩在欢悦的氛围中。

红豆产后体力未恢复,孩子们晚上要喝奶,依着贺太太和虞太太的意思,未出月子前,贺云钦不宜跟红豆母子共住一室。

该建议一经提出就遭到了贺云钦的强烈反对:“妻子生产,丈夫不好好陪伴,为了清净反倒躲开,说来简直荒唐,这等陋俗早该易除了。”

说这话时他站在窗边观摩下人换尿片,回绝得理直气壮,红豆撑着胳膊看躺在身边的真理,听了这话心里自是甜蜜。贺太太和虞太太讶笑对视一眼,红豆生产受了罪,在医院时,贺云钦眼睛一刻都不舍得离开红豆,几天下来,人都熬瘦了一圈,她们早该料到贺云钦不肯另居一室。

好在卧房里外都收拾整洁了,贺家新旧观念共存,在听取安娜大夫洋派观点的同时,亦不肯摒弃根深蒂固的老观念。

譬如是否开窗,虞太太和贺太太因为担心红豆吹风,无论如何不同意开窗,贺云钦则怕屋内空气污浊,反倒不利于红豆的恢复,坚持要开窗。

两派观点互不相容,贺云钦求同存异,少不得拿出好口才与两位母亲周旋,最后勉强达成了里屋关窗、外屋开窗的共识。接下来又磨合了好几处,忙乱了好一晌,才将一大两小都安置好了。

期间,好些亲友打电话,因为分隔两地,隔着战火,无法亲自来探视,只能以这种方式前来道喜。

等一切都安顿好了,几位长辈笑眯眯地坐在外屋,轮流将小真理和小光明抱在怀中稀罕,才出生,兄妹俩不是酣睡就是吃奶,可是孩子们的每一个呵欠、每一次无意识的睁眼,都会引来长辈们欢天喜地的议论。直到孩子们睡了,他们意识到红豆也需休息,这才依依不舍地散了。

贺云钦抱着小真理进里屋找红豆,女儿前一秒还安安静静在他怀里睡觉,转间就啼哭起来,他无措了一会,先看女儿的尿片,没湿,于是抱着女儿进去,很笃定道:“应该是要喝奶了。”

奶妈汪嫂跟在后头,二少爷俨然有经验的模样,她看在眼里,忍不住笑道:“是要喝奶了,二少爷,把小小姐交给我吧。”

红豆在床上伸出胳膊,笑着接话道:“先给我看看。”

贺家早备好了两位奶妈,但根据安娜大夫的建议,红豆应尽量亲自哺乳,一来更有利于孩子们的营养,二来能促进红豆产后恢复。贺云钦将安娜大夫说的每一个字都牢记在心里,只要红豆醒着,尽量先让红豆亲自哺育两个孩子,可惜红豆仍然掌握不好哺乳的正确姿势,奶量也少得可怜。

贺云钦小心翼翼将女儿放到妻子的胳膊弯里,顺势靠着床头躺下来,看妻子撩起衣摆,低声道:“有奶么?”

本是认真的语气,不知为何,说出来又让人发窘,奶奶红着脸一笑,忙轻手轻脚退了下去。

红豆瞟他一眼,贺云钦自己也大不好意思,笑了笑,沉稳地自辩道:“我是怕真理没轻没重咬你,到时候你又该嚷疼了。”

“说得我多娇气似的。”红豆咕哝,“那是我不会喂,今天早上我喂的那一回不就很好,母亲说了,往后会越来越熟练的。”

说话功夫已经溢出几滴淡黄的乳汁,红豆如获至宝:“你瞧!”忙凑近哺给嗷嗷待哺的小真理,贺云钦紧张地注目着妻子和女儿的一举一动,小真理不但顺利地吮到了奶|头,裹奶时腮帮子还一鼓一鼓的,看来妻子总算掌握了些技巧,不必担心她又被咬疼,这才放下心来。

睡在另一边的小光明丝毫不受妹妹的干扰,鼓着肚皮睡得喷喷香。

屋内安静异常,隐约可听见窗外树枝摇曳的轻盈沙沙声,妻子和孩子吸引了贺云钦所有的注意力,他替红豆将柔密的乌发拨到肩后,顺势捉住女儿藕节似的白胖胳膊轻轻地啃。难得的共处时光,红豆内心充宁而安逸,抬眼看丈夫,他眼睛黑沉、面有疲色,这几日疏于打理,清隽的下巴上长出了胡渣。

这样的贺云钦让她觉得既新鲜又亲厚,她抬手去抚弄他的下巴,好奇道:“昨天早上才刮过,怎么又长出来了,那回你从战区回来,瘸了一条腿也没见你这么狼狈,一会让刘嫂送剃刀来,我给你好好刮一刮。”

去年刚到重庆时,贺云钦虽然腿伤未愈,但因为形势愈发不好,整日在外奔波,最忙的那些日子难免有些不修边幅,可就算再忙也不会连胡子都顾不上刮。

记得有一晚半夜醒来,她愕然发现贺云钦不在床上,下床去找他,才发现他在外屋,可是他的状态非常不对劲,整个人深陷在沙发中,低着头,一动也不动。

他这样消沉她还是第一次见,顿时生出不好的预感,走过去,挨着他坐下,屏住呼吸道:“出什么事了。”

良久,贺云钦开口,声音哑涩活像被砂纸打磨过。

短短五个字,红豆觉得耳边豁拉一声,有什么东西碎了,定定望着他,脑中空了许久,才意识到他说的是“上海沦陷了。”

明明离开上海就已预料会如此,可是真等发生了,还是那样让人猝不及防,这消息太沉重,压过来的一瞬间,所有希望仿佛都被碾碎了。

找金条、对付伍如海和敌寇、从战区九死一生回来——之前的种种努力,到了“沦陷”两个字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屋里的氛围空寂得令人窒息,贺云钦起了身,低头怔立一晌,茫然转过身,缓缓地、沉重地在她腿前蹲下来,将头埋在她膝上。

沉默了许久,他哑声道:“红豆,我,很难过。”

他嗓音微颤,她湿了眼眶,话语卡在嗓间,再多的语言都显得空洞,她闭上眼,将下巴搁在他发顶,无声搂紧他,好在他的语调虽然苦痛和迷惘,并不一味绝望,越到艰难的处境,越不肯轻言放弃。她的心房,刹那间充溢着复杂的情绪,想哭,又为她的丈夫骄傲。

他并不完美,有许多缺点,可是当岁月揭开覆在他身上的每一层遮盖物时,她一天比一天更爱这个男人。也就是在那个晚上,她知道还有留沪的同伴牺牲了,然而如她所料,在那之后,他比从前更加努力,她跟他并肩作战,认识了许多朋友,几月下来,参与了无数次爱国行动,直至她身体愈发沉重,再也不能随时外出……

她沉浸在回忆里,浑然不知贺云钦正低头看着她。

经过这几日的休养,妻子脸上的浮肿消退了不少,明皙的脸颊细腻得饱含了水分,水滴滴的眼睛里柔情无限。

一场生产,两个新生命,在他眼中,妻子的一举一动跟从前比起来有微妙的不同,仿佛有一根看不见的丝线,无形之间就系上了他的心尖。

他用胡渣轻轻扎她柔嫩的脸颊,嗓音柔和而低沉:“在战区找黄金跟在产房外等你生产完全不一样,你的痛苦到了我身上,简直加倍的放大,那种撕心裂肺的煎熬,这辈子我都不想再经历第二次,红豆,我们有光明和真理就够了,以后再也不受这份罪了。”

红豆回忆起生产完第一眼看到贺云钦的情形,他的样子,憔悴得活像大病一场。

她笑着躲避他的胡渣:“说来容易,那你告诉我,怎么才能做到不再生了?除非,你不……”

“我不什么?”他目不转睛看着她。

她咬唇睇着他,笑着不肯往下说。

妻子的脸皮比从前厚了不少,他胸口痒丝丝的,捏捏她的脸颊,自信道:“我问过,有法子。”

“什么法子。”红豆好奇。

贺云钦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红豆脸一红,推开他啐道:“就知道你嘴里没有正经话。”

忽觉胸口一凉,低头一看,原来小真理不知何时吐出奶|头,看样子喝饱了,像一只胖青蛙,划动起胳膊和腿来。

“我给她拍奶嗝。”贺云钦忙帮红豆拢好衣襟,把女儿竖抱起来拍背。

真理跟光明不同,爱返奶,贺云钦换尿片不在行,帮女儿拍背却已经非常熟练了。

红豆看一眼儿子光明,小家伙黑软的胎发贴在额前,依然睡得实沉。

再看贺云钦,他小心翼翼竖抱着真理的模样,仿佛怀里藏着稀世奇珍,明知道女儿眼下什么都听不懂,仍捧着女儿的后脑勺到窗前,一边来回踱步,一边示意女儿看庭院里的葱绿植被。

夕阳从落地窗外透进来,一片澄灿的光芒中,他高拔的身影仿佛被镀上了金边。

“你叫‘真理’,你哥哥叫‘光明’,窗外那株正在种的树苗,叫‘红豆’,知道你母亲的名字么,她就叫红豆,等你们长大的时候,这棵树苗会成为大树,真理和光明的时代也该来了。”

贺云钦文绉绉说一晌,女儿无意识地吐泡泡,他皱眉盯着女儿看一会,自己撑不住笑了起来,转脸朝妻子望去。

红豆双手撑在枕上,含笑注视着他:“你比我还心急,孩子要是能听懂这些话,真要把人吓坏了。你过来,趁这会无事,我们一处睡一会。”

这几日在医院,先后有好几拨人来找贺云钦,表面上是为了建筑铁路的事,背地里自然还有别的行动,他累坏了,眉心都有了川字纹。

每回妻子一撒娇,脚底仿佛就被无形的绳子所牵引,一双腿根本不听他的使唤,他抱着女儿走回床边,放下女儿,合衣,揽着红豆:“好,累,睡。”

才一闭眼,立刻就睡实沉了,胳膊却固执地维持着原样,不肯松开她。

红豆默默看他一晌,伸手替他盖好被,扭头一看,真理眼下正心情愉悦,躺在她哥哥的身边,倒也未哭未闹。

一大两小有着那样相似的轮廓,不知长大后光明更像贺云钦,还是真理更像贺云钦,外面暮色渐起,屋内却一片宁谧安逸,她复又将头搁在他臂弯,闭上眼正要睡,谁知头顶突然传来他的声音:“还有几种法子,刚才忘了说了。”

她愣了一会才意识到他说的是避孕的法子,睨他:“那你倒说说,都有哪些法子。”

他微讶一扬眉,闭着眼睛笑道:“你变了。”

“哪变了。”

“变得跟我一样厚脸皮了。”

“原来你也知道你厚脸皮。”

“没遇到你之前,我不知道我这么厚脸皮。”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自己厚脸皮,难道还能往我身上赖么。”

他低头轻轻捏住她的下巴,作势要吻她:“你先亲我一口,我告诉你为什么。”

红豆吓一跳,笑着忙要躲:“你别,我还没洗漱。”

“没事,我不嫌弃你。”

“你敢嫌弃我?”

“那还不快给我亲。”

突然,呜哇呜哇哭了起来,比刚才声音更洪亮,两人对视,不用看,这回是贺光明醒了。

***

七年后

贺公馆门口驰来一辆洋车,到了门口停下,门一开,贺云钦下了车,径直上台阶,边走边问余管事:“二少奶奶呢。”

余管事笑了笑道:“刚从学校回来,现在花园里带着小少爷和小小姐玩呢,亲家太太和舅太太也来了。”

贺云钦知道潘玉淇和袁箬笠从香港过道重庆,要在这里住一些日子,前几日忙着安置,今日特带着孩子来看红豆。

他迫不及待要见到自己的妻子,点了点头,大步往内走去。

到了花园,他抬目一看,果然热闹非凡。

红豆坐在树下圆桌旁,正跟亲友们说话,不知说到什么高兴事,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意。

当年那株他和她一起种下的红豆树早已长得蓊郁翠茂,阳光从树梢漏下,金子一般洒落到树下人的身上,远远看去,妻子的笑靥上像栖息着一只金色的蝴蝶。

她仍穿着早上那件素淡的烟紫色旗袍,身上一应首饰皆无。近来,她白天在大学给学生上课,晚上跟他一起为前线筹备物资,短短几个月下来,整个人清减了不少,毕竟身处战时,平日穿着尽量低调沉静,然而他的红豆如此美丽,再平淡的衣料到她身上,也能化作万种风情。

几家孩子笑闹着四处奔跑,其中有几个尤为面生,显然是初次来家里,连他这样的好记性也不认得。

这不奇怪。

八年来,东海扬尘,沧桑几度,他和红豆见证了无数次悲欢离合,隔着重重战火,亲友们几年都不能彼此相见,好在这一切就要结束了,往后,他们再也不用殚精竭虑地过日子,再也担心敌军突如其来的空袭,当警报拉响时,他的贺光明和贺真理再也不用比赛谁第一个跑到防空洞去,不久他们就可以自由地去任何她想去的地方,至于是香港还是美利坚,他正要跟红豆商量。

一众孩子中,最疯的那个是他的贺光明,第二疯的是他的贺真理,瞥见他的身影,兄妹俩牵着小手齐齐奔过来:“爸爸,爸爸。”

听到这声音,数道目光看向他,有人笑道:“云钦,好久不见。”

不等他笑着回应,红豆一笑,起身,快步迎过去,她正有无数的好消息要跟她的丈夫分享。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这里,贺二和红豆的故事暂时告一段落了。

接下来会有秀恩爱日常番外,更新时间不定,可能会放在微博上,也许一篇也许两篇,看到时候的感觉哈。

顺便腼腆地给自己打个硬广,收藏作者专栏,开新文的时候会有通知~

新文可能半年以后再开了,还是那句老话,有缘再见。

微博番外

下人送来一份报纸,红豆喝口茶随手翻看,战后民生凋敝,各地不乏疠疫饥馑的新闻,然而自敌寇正式宣布战败,报上好消息仍占绝大多数,一页一页翻下来,她心情变得跟外头蓝天一样晴丽。

贺家回沪才刚一个月,诸多杂事亟待整理,当年迁往重庆时只留下了几个管事照应,时隔八年再回,贺公馆内外都蔽旧了不少,余管事这些日子忙于带人修葺粉刷,她和婆婆也整日指挥下人打点拾掇,收拾了近一月,总算收拾出原来的模样。

她和贺云钦仍住原来新婚时的房间,贺光明和贺真理被安置到公婆房间隔壁。大哥贺宁铮跟赵小姐的亲事尚在商议,至今仍算个单身汉,回来之后,他便依旧住在原来的房间。一家上下,惟有贺竹筠搬去了余公馆。

露台传来笑闹声,她开窗往外看,几个小人你追我赶,笑得憨欢,草坪尽头特设一柄硕大的白色西洋伞,用作遮阳之用,婆母和几位太太坐在伞下闲适地饮茶聊天。

贺云钦一早便去震旦安排回迁后的事项,红豆也有许多事要忙,头一件,就是她为了支持战后救济工作,近来正跟朋友合力筹办福利基金会,此事宜早不宜迟,马上要进行第一次会务讨论。

整理妥当,她刚待揿铃让余管事备车,门口传来低声说话的声音,下人敲门道:“二少奶奶,赵小姐来了。”

红豆欣然应道:“快请进。”

赵小姐名唤赵思宁,是大鼎船舶公司的二千金,漂亮爽利,满腔爱国热情,此前在重庆她与赵思宁为前线缝制军衣合作过几回,对其印象甚佳,后来赵思宁跟和大哥贺宁铮确定恋爱关系,她得知此事,内心是极其赞成的。

自从跟段明漪离婚,贺宁铮跟贺云钦重又回到了小时融洽笃厚的状态,然而因为他无心再婚,尽管过得充实,出入皆只一人,有时不免有些形只影单之感。

赵思宁跟他的邂逅,乃是在一年前的某次物资筹备晚会上,用赵思宁自己的话来说,她对贺宁铮一见钟情,尽管贺宁铮起初并未给予响应,但架不住赵思宁热情诚挚的追求,贺宁铮就像块被热气所包围的冰块,慢慢有了融化的迹象,相处至今,只要一提起赵思宁,贺宁铮脸上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容,怎么也掩抑不住,整个人仿佛焕发了新的面貌,一扫之前的沉郁寡言。

两人婚事拟在年底,赵思宁并无老派的避嫌观念,无事便来贺公馆找红豆,今日之所以来,就是要跟红豆同去福利基金会。原本顾筠也是委员之一,但因新近查出来怀孕,哥哥虽然不拘着她,但着手开办洋行之余,整颗心都放在顾筠身上,为了让她安心养胎,红豆将顾筠手头的工作都接了过来。

红豆拿起手袋,走到门边,笑道:“我们走吧。”

赵思宁转动脑袋四处搜索:“光明和真理呢?”

“在花园里玩。”

“要不要带他们一起去?”

红豆朗笑道:“太皮了,若是带他们去,事情怕是做不成了。”

“也是。”赵思宁只得作罢,旋即又高兴起来,“那我明天再来看他们。”

福利基金会设在原法租界的富安路,战后再无“租界”一称,但委员会怕各界人士找不到具体地址,在报上刊载新闻时,仍冠以“原法租界”等字样。

因是利民义举,等红豆她们来时,会场熙熙攘攘,已有不少人了。红豆是基金会的重要理事,一来便忙着招待客人,等到她的演讲完毕,已近中午了。

接下来负责主持会议的是女子师范学校的校长,红豆从讲台下来,自到另一角去整理资料, 突然有人唤她:“红豆。”

这声音很熟悉,她怔了一怔,转过脸,竟是秦学锴。

数年不见,秦学锴面容气度都与从前有些不同,第一眼她差点未认出,失神片刻,这才道:“秦学长。”

秦学锴停下脚步,笑着望她:“好久不见。”

八年岁月一晃就过去了,红豆好生唏嘘:“秦学长也是刚回上海?”之前听顾筠说秦学锴先去了广州,广州沦陷后,又辗转去了别处。

秦学锴点点头:“刚回来,打算接明报主编一职。”

想起当年在圣约翰的光景,红豆一时间感慨万千,斟酌着要找话,有人在身后道:“红豆。”

两人迎声一看,一个高挑男人走来,这人到了跟前,又停下,插着裤兜,望向秦学锴。

红豆讶笑:“你怎么来了。”

贺云钦走近,跟秦学锴握手,微微一笑:“秦先生。” 他刚从震旦回来,猜红豆可能还在基金会,特过来接她。

这一来仿佛失去了继续谈话的兴致,接下来只淡淡聊了几句,秦学锴就告辞而去。

回到贺公馆,进了房间,贺云钦关上门,在红豆身后问:“秦学锴也是基金会的管事?”

红豆漫应道:“不是。”

他将外套扔到沙发上:“那他为什么跑去基金会?”

她心里明镜似的,瞟他:“基金会谁都可以去,你去得,他为何不能去。”

贺云钦一扬下巴:“听说他至今未娶妻?”

她惊讶道:“我怎么知道他有没有娶妻。”

话未说完,她身子一轻,整个人被贺云钦举了起来。

“干什么。”她吓一跳。

他不理。

她怒道:“你放我下来。”

他不放。

她瞪他一会,笑着推他的肩,低声道:“贺云钦,你这个大醋坛子。”

他放她到床上,欺身压上去,她今日穿件柔蓝色洋装配,耳朵上一对金刚石耳钉,身上别无首饰,素雅中不失明丽,他莫名悸动,格外想跟她亲热,一只胳膊撑在她肩侧,另一只手固住她浑圆的大腿,顺势往上滚她的裙边,可惜裙角做得太窄,推起来太费劲。

“你疯了,这才中午。”

他扬眉:“中午又如何?”

她瞪他:“秦学锴怎么惹到你了。”

他扬眉:“他惹我的地方多了。”

她一愣,都这么久了,这人还记得秦学长向她求婚的事,睨他一会,终于没绷住笑起来,抬手比了个很大很大的手势:“贺云钦,其实刚才我说得不对,你何止是大醋坛子,简直是专放陈年醋的醋坛子。”

他冷哼一声,低头去啄她微敞的领口:“虞红豆,成亲至今,我们可以认真算算,到底谁更能吃醋。”

“我何时无故吃过醋?”

“我何时给过你吃醋的机会?”

她哑然,他趁势解开她后头的纽扣,正要往下褪裙子,外头忽然有人“啪啪啪”敲门,伴随着小儿脆扬的声音:“妈妈,爸爸。”

红豆一愣,飞快地推开他,跳到床下找鞋,庆幸道:“坏人,差点就跟着你一起胡闹了。”

贺云钦懊丧地翻了个身,从前是不识趣的下人,现在是贺光明和贺真理,下人可以撵,儿子女儿还能如何。

等妻子整理得差不多了,他起身,到外屋开门,门一开,第一个扑到他怀里的正是贺真理。一上午不见,女儿稚气的嗓音里充满了思念:“爸爸。”

他心都要化了,将胖嘟嘟的女儿举起,笑道:“上午在家玩什么。”女儿神色模样极肖妻子,活脱脱一个小小的胖红豆。

贺真理挥舞胖胖的胳膊:“跟哥哥学打球,哥哥学得可快了。”

贺光明低头看向儿子,七岁多的贺光明老成地点点头:“爸爸,我已经会发球了。”

这时红豆从里屋出来,贺光明扭脸一看,啪嗒啪嗒就往母亲身边跑:“妈妈,我们一起去打球好不好。”

小真理也在父亲怀中伸出小手:“妈妈。”

贺云钦哄他们:“一会爸爸带你们打,保证你们学得更快。”

兄妹俩大喜过望,拼命点头,谁知贺真理不经意瞥见父亲衣领,那上面有一小块红色的印迹,不由大惊失色:“爸爸,你怎么了。”

她担心爸爸也像哥哥一样天一热就流鼻血。

红豆牵着儿子的手走到丈夫身边,看清那东西,刚才亲热时,她的胭脂不小心蹭上去了,贺云钦倒是若无其事,在女儿糯米团子似的脸颊上大亲一口,这才将女儿递给她:“等爸爸换完衣服再说打球的事。”

晚上哄兄妹俩睡了,红豆回屋,一进门就看见贺云钦半蹲在书桌前,衬衣袖子高挽着,低着头,正摆弄一堆木条,台灯灯光暖澄澄的,在他身后投下一圈柔和的光影。

战后不少地方的工程需要重建,贺云钦近来手头工作繁重,画图到深夜是常有的事,她原以为他又在设计模型,谁知走近一看,那摊开的图纸分明是一张低矮的圆桌。

“这是什么?”她蹲到他身边,拿起一根木条好奇地看。

“积木,给光明和真理玩的。”

她又拿起那张图:“那——这肯定是给光明和真理设计的书桌咯。”

贺云钦起身到书桌上捡了两支铅笔,用裁纸刀一边削一边道:“桌子、笔,都给他们准备好了,我要画图,你要备课写文章,晚上无暇陪他们玩耍,干脆弄张书桌,让他们伴着我们学功课。”

红豆走到他身后,揽住他的腰,笑眯眯道:“他们可没你想的老实,到时候吵起来,我们还怎么静下心来做事。”

贺云钦将削好的笔搁到桌上,转脸看她:“每回都是贺光明带头起哄,真理无非她哥哥的小跟班,有我这做父亲的盯着,贺光明第一个不敢胡闹。”

红豆想了想,不觉笑了起来,贺光明在祖父祖母面前一贯喜欢撒野,一到了贺云钦跟前,立刻会安静老实下来,说来也怪,贺云钦从不高声斥责孩子,可贺家上下这许多人,光明唯独怕他父亲。

贺云钦近来接了香港大学的工程系教授聘书,她也正申请教育系的硕士学位,公公本就对局势大感失望,竟就此做起了转部分产业往香港的打算,就算这桌子做好了,用不了多久又得重做。

这么想着,她走到他身前,将头贴在他胸前,静听他胸壁传来的沉稳有力的心跳,一场战争结束了,另一场战争紧接着酝酿,然而只要他在身边,她的心就格外安定。

她柔声道:“云钦,我们生在一个动荡的年代,但我一点也觉得不遗憾,因为有幸遇到了你。”

对他而言又何尝不是如此,他低头拨了拨她的头发,默然片刻,故意皱眉道:“我看出来了,你现在没心思备课,要不我们做点别的事?”

红豆伸指轻轻划过他的前胸,慢吞吞道:“什么事。”

她嗓音又懒又媚,他怎还忍得住,一笑,将她打横抱起,大步往屋内走去:“当然是白日未尽之事。”

她踢掉脚上的鞋,环住他的脖颈,含笑跟他对视,夜凉如水,虫蝥声声,窗帘掀起,送来一阵蕴杂着花香的夜风,晴不了几日,很快又会有雨,可是那又如何,她和他晴也相依,雨也相依。

他仿佛听到了妻子的心声,不及走到床边,低下头,含笑咬住她的唇。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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