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盛夏早了十五分钟到环贸,进了自己挑的那间小办公室,从大包里拿出杯子,烧水的壶,咖啡罐,茶叶桶,放着牛奶的保温袋,一包瓜子,老常昨天做的花生酥,一包牛肉干,一盒洗好的大樱桃,一盒切成小块的甜瓜,摆好放好,外面,曲灵从电梯里出来,盛夏扫了眼手表,时间和昨天一秒不差。
曲灵经过盛夏敞开着门的办公室门口,脚步顿住,往办公室里斜了两眼,接着往前走。
盛夏迎着她斜进来的目光,愉快的招手打了个招呼,弯腰拿起一瓶水,烧水准备冲杯咖啡。
等水烧开的功夫,盛夏站到办公室门口,环顾着整个六十四层,唉,这整个六十四层,除了角落一间屋子里堆了半间屋的瓶装水,就是堆满另半间屋子的抽纸了。
这个卫桓,空降到环贸这一年多,都干什么了?还是干他那些杀人的活儿?
曲灵端坐在办公桌后面,噼里啪啦敲着键盘,眼睛却一直斜着叉腰站着,从东看到西,再从南看到北的盛夏。
盛夏只当没感觉到她的目光,水开了,转身进屋烫杯子冲咖啡。
咖啡的香味在空荡荡的六十四层弥漫开来,盛夏端着咖啡,晃到门口,看看手表,再看看电梯,上班时间已经过了,邹玲没来,那就是今天不在这儿办公了。
盛夏的目光从电梯一路看到卫桓办公室那两扇几乎时刻紧闭的大门,已经上班了,是敲门进去问问他今天有什么工作,还是,等着?
他昨天怎么说来着?他交待的事。这是主动语式,他主动,不是她主动,嗯,那就等着吧。
盛夏站在门口,悠悠闲闲喝完一杯咖啡,进屋打开自己带来的笔记本,摸出根牛肉条咬着,开始看本地资讯,她和周凯都很关心卡维家族在本地的那份巨大投资,今天有几份颇为详细的专访和深入报到。
正看的投入,敞开的门上响起声透着几分小心的敲门声,盛夏抬起头,看着紧紧抿着嘴,浑身紧张站在门口的曲灵,一个怔神,“老板叫我?”
“没有。”曲灵僵硬摇头。
“喔,”盛夏心思转的飞快,“你来找我的?进来,坐,喝茶吗?咖啡?正宗蓝山,自己手磨的,进来喝一杯?”
曲灵掩饰不住的舒了口气,僵着两条腿进来,坐到盛夏对面。
盛夏挑的这间办公室很小,一共只有两把椅子。
盛夏合上笔记本,站起来,先将牛肉干和花生酥推到曲灵面前,“我冲咖啡,你先尝尝这个,都是自己做的,比外面买的好吃,对了,还有樱桃,你先吃着。”
盛夏又拿过樱桃和甜瓜,接着开始烧水,准备挂耳滤纸,放咖啡粉。
“你要到工资了?”曲灵没吃没喝,盯着盛夏,先问了句。
盛夏被她这一句话问的呃了一声,眨了几下眼,忍不住笑起来。
她昨天盯着她看了一天,今天一早到现在,也是不停的斜眼看她,这是实在憋不住了,跑过来问这么一句,哎,那她昨天夜里是不是也因为这句问话辗转反侧了一夜啊?
“当然要到了,我是来打工的,不给钱怎么可能,你这话问的,难道你没有工资?”盛夏回头瞄了眼曲灵。
“没有。”曲灵肩膀往下耸。
“没有?”盛夏一声夸张的惊讶,“真没有?没有工资,那你吃什么?你哪来的钱吃饭?”
“我跟马叔一起吃。”曲灵看着盛夏冲咖啡。
“马叔?马国伟啊?那你住在哪儿?跟马国伟一起?那黄云生呢?”盛夏专心冲着咖啡,顺口问着话。
“我住楼上,马叔和黄先生住楼下。”曲灵倒是有问就答。
“楼上楼下?”盛夏冲好一杯咖啡,再冲第二杯,“哪个小区啊?离这近不近?”
“很近,就那里。”曲灵往小办公室那房窗户外指了指。
盛夏正冲着咖啡的手顿住,放下水壶,走到窗前往下看了看,“紧挨着环贸的这个?”
“嗯。”
盛夏哈了一声,这个小区她是知道的,滨海市大有名气的高档小区,十来幢小高层,全是大平层,没有楼上楼下。
“你自己住一套,你马叔,还有黄云生,住在你楼下的另一套?还是他们各住一套?”
“我自己住,马叔和黄先生住一起,他们那套大得多。”曲灵比刚进来时放松了不少。
“房租谁出?你马叔?”盛夏冲好咖啡,端过来,再倒了半壶牛奶拿过来。
“嗯。”
“那你马叔的钱哪儿来的?”盛夏坐到曲灵对面。
“老板给的。”曲灵答的很快。
“那你还是别要工资了。”盛夏迎着曲灵的目光,“你知道你那个小区房租多少钱一个月?你也是妖?不对啊,滨海市的妖都精明得很呢,你看你。”后面的话,盛夏没说下去。
“我不是妖,我是人。”曲灵还是挺聪明的,“房租很贵?比工资多?”
“你那个小区,最小的,面积也得超过一百五十平,房租两万最少,就你,天天坐那儿乱敲键盘……不对,你是个杀手?你杀人你老板也不给钱?”
“没给过。”曲灵认真想了想,摇头。
盛夏差点呛着。
这个曲灵,怕不是个二傻子?怎么什么都说?
“那个,咱们,第二回,不是,第三回见面,杀人这事,你不能跟我说。”盛夏指指自己,再指指曲灵。
“马叔说,你是妖怪养大的,说那个米丽,人……不是人,挺好,马叔还说,妖比人好,说妖从来不坑妖。”
“那……好吧,妖不坑妖,可是妖坑人哪,你是人,算了不说这个了,就你这,算了算了,我问你,你在哪儿长大的?怎么好象与世隔绝刚出来一样?”盛夏乱挥着手,心情复杂。
“在山里。学杀人。”
盛夏一口咖啡呛进去,眼泪差点呛出来。
“是谁教你?马国伟?卫桓?”
“不是,马叔和黄先生杀了所有人,马叔说我可怜,没杀我。”曲灵垂下了头。
盛夏抬手按在脸上,“让我理理,你从小,在山里学杀人,杀手集团,”盛夏想起邹玲说的杀手集团,难道这位卫老板灭了个杀手集团取而代之?
“学着做杀手?后来,是不是一年前?马国伟和黄云生杀的,是杀手集团的人?是杀手,还是雇佣军?”
“一年半前,我不清楚。”
“那你什么时候见到卫老板的?”
“马叔带我出来,卫老板在外面,马叔说我可怜,接着我就晕过去了,醒过来的时候,就在滨海市了。”
好半晌,盛夏长长唉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