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渐转入秋天,天黑的也渐早。
想起他那天在耳畔低低的喘息声,一阵战栗。
磨磨蹭蹭不大敢出门。
等她出房间慢吞吞洗漱完,月已上树梢。
出洗手间的时候,正撞上穿着家居服的温霖泽。
她紧张地倒退一步。
温霖泽端着漱口杯站在她对面,这样子还真有些家的气氛。
温霖泽:“明天的考试,尽力就好。”
“嗯。”
他试图进去洗漱,宁盏又叫住他:“你当年出国,是不是也考雅思了?”
她想要点能量。
温霖泽颔首。
宁盏问:“那你考了多少?”
他弯腰对上她的眉眼:“明天就考试,你今天真想知道?”
听着话音,她突然就不想知道了,她躲了下摆手:“算了算了,肯定打击的我体无完肤。”
“够用就好。”
晚上的时候,宁盏感觉到温霖泽是故意在减少存在感,他尽量不去找她。
大概是怕她要考试,情绪波动不大能好好发挥。
她真的老老实实在自己房间复习一晚上。
因为心里没底,紧张地做题刷了夜。
她的运气不大好,考完口语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钟。
一出来,就看到他在门口等她。
宁盏小跑过去。
“考得怎么样?”温霖泽问她。
“不大行……”想到考试笑脸立马消失不见。
温霖泽握了握她的手:“没事,就当是练笔。”
“也不知道考几次才能过。”
“这次不行,就下次努力。”
宁盏点头:“嗯。”
温霖泽迟疑下和她商量:“今晚有个客户,约了一起吃饭。你可以吗?还是我推掉?”
宁盏头天晚上没睡好,也没经历过这种很正式的商业酒局。如果以他的女伴身份出现的话,很怕给他减分。
她打了个哈欠:“我不去了,你去吧。我想回去补个觉。”
他想都没想:“那我也不去了。也不是很重要。”
宁盏催促他:“你去吧,我想自己睡会觉……”
这个自己,用得很微妙。
温霖泽笑了下,担心他在的缘故她会紧张睡不好:“好,那我早点回来。你要是睡醒了,给我打电话?”
“嗯。”宁盏点头。
***
晚上的时候,她真的一个人睡得昏天黑地。
最终,是被一个电话吵醒的。
她妈妈的电话。
宁妈妈一上来就问:“宁盏,你干嘛去了?”
“……在学校。”她下意识撒谎。
她已经在学校好一阵子了,她妈妈一直也没发现什么。
宁妈妈很生气:“你爸爸顺道去学校看你,他们说你不在。”
她打算和妈妈好好谈一谈:“我在外面,我在外面考雅思。”
电话里声音高了八度:“什么?考雅思?!”
宁盏:“嗯,我其实一直没放弃舞蹈。前阵子拿了个不大不小的奖。老师说可以推荐我去德国的一所大学。是我梦寐以求的地方。”
“妈妈,我想请你支持我。”她说。
电话里安静一瞬,宁妈妈完全没想到乖巧的女儿会瞒她这么久,还瞒她这么大的事:“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妈妈,我想学跳舞。我不想继续念现在的专业,我也不想工作。”
“妈妈,你支持我好不好?”
宁妈妈气急:“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你在哪?你给我回来!哪也不许去。舞蹈是正当行业吗?能当饭吃吗?舞蹈是青春饭,妈妈什么时候害过你?!”
她喋喋不休地说:“从小,那些老师都不看好你。妈妈最了解你了,你虽然有韧劲,但是这种东西,天赋也很重要。女孩子就应该安安稳稳的。你如果一心搞这个,老了就得失业。你老了,难道要靠男人养着吗?”
宁盏试图讲理:“不会的,会有很多出路的。不会老了就失业的。而且,我很热爱它,我会很努力的。我可以做出一番成就的。妈妈,你相信我。”
“不行,舞蹈圈子很乱,你还小,哪里懂得这些。”
“我不,这是我的事。我成年了,我有权利选择自己的路。”
“你再大也是我的女儿,还想进这个家门就听我的。”
“就这件事让我试试行吗?”
宁妈妈想起把温霖泽爸爸勾得魂不守舍的女人、那个毁了一个家庭的女人。她口不择言地说:“跳舞蹈的很多都不要脸,你不许学这个。”
“妈!”
宁妈妈意识到自己的话伤人,补救了句:“隔壁,那个从小很疼你的温姨你还记得吗?温霖泽的妈妈,你知道她那么好的人怎么没的吗?一个跳了几天舞就勾三搭四的人毁了他们一整个家。”
“我不想让你也学坏。跳这个,迟早会道德败坏!”
“……妈妈。”她诺诺。
“宁盏,妈妈再说一遍。妈妈不同意,你不许出国、不许学舞蹈。我不允许!”她顿一顿:“如果还当我是你的妈妈,就听我的。”
外面的天很黑。
房间里静悄悄的。
她忽然就明白那个时候,妈妈和她讲温霖泽想开了,愿意找女朋友的事情。
那天,她妈妈分外激动。
她妈妈说,他愿意找学跳舞的女孩子了。
还说,他以前最讨厌学跳舞的女孩子。
因为这个,她妈妈很高兴,这说明他彻底走出来了。
是啊,那个坏女人是葛曼啊。
圈里很有名的舞者。
她忽而有点担心,是不是自己和他在一块,会让他想起不高兴的事情。
但她和葛曼当然是不一样的。
她更伤心的是妈妈的态度。
她怎么就在这样一个家庭。
从小到大,她都很懂事,尽量不给别人添麻烦,尽量不让别人不开心。
但是,她妈妈怎么就不能谅解自己一次呢?
她很努力的砝码,被最尊重的母亲说得一文不值。
她的努力永远要被人用没有天赋抹杀。
她拼来的道路,就一句话轻飘飘被人堵死。
她再努力也没有用啊!
她真的好喜欢舞蹈啊。
她真的好想他啊!
宁盏拨通了温霖泽的电话,声音发颤:“喂?还在忙吗?”
背景音嘈杂,有推杯换盏的声音。
在嘈杂的声音里,她觉得自己自私。
他还在忙,怎么可以打扰他。
“没事的,就是想你了,你接着忙。”没等他说什么,宁盏急匆匆挂断电话。
她还是觉得难受,拿起酒店冰箱里的一罐子酒咕咚咚喝下去,蒙头到被子里开始哭。
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她为了今天拼了那么久。
她以为,她能理解的。
她以为,等她把拼来的东西给她看,把那些荣誉和结果给她看,就算换不回一句:我女儿可真厉害,也不会是这幅光景。
人生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昏暗。
她的努力,被人全盘否定了。
甚至以断绝关系为要挟。
她为了从此刻酝酿那么久,她拼命去练习、拼命去拿奖。
她多努力啊。
***
门响的时候,宁盏已经在被窝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听到外面急匆匆脚步声,她有点害怕。
是治安不好,有人闯进来了吗?
忽然又觉得,家里人不允许她继续跳舞的话,来了坏人也无所谓了。
窗外响起闪电声。
开始哗啦啦下着夏天才有的暴雨。
宁盏蒙着头在被子里抽泣,眼睛干涩生疼。
兜头冰水浇灭希望,这是最冷的一次。
好像一句话,那些努力全都白费。
“这是怎么了?”
被子外的声音很熟悉。
宁盏一僵。
是他回来了。
她扯开被子,猛地抱住他。
在他的怀里,她突然更觉得委屈。
所有的不甘和心酸一股脑涌上来。
温霖泽任她眼泪流西装上,一下下轻拍她的背:“没事的。会好的,有我在。”
她哄不好,一直哭一直哭。
不知哪里来的冲动,宁盏忽然直起身,去吻住他的唇,毫无章法地去咬。
仿佛这样在能证明自己是存在的。
感受到她的反常,他温温柔柔的回应,用这种方式去安抚她。
可她越来越急。
七手八脚地去拉他的衣服。
因为紧张,一颗扣子都解不开。
而后,手伸向下,又去扯他的皮带。
被子滑下,露出她的一只肩。
温霖泽深深吸了口气,捉住她的手:“别。”
他的声音喑哑带着克制:“不能趁你之危。”
他放开她。
伸手把她有些皱的睡裙一点点理好,他说:“等你好起来。”
***
温霖泽长得高高大大,把她抱在怀里的时候更觉得只有小小一只。
他搂着她,轻拍她的背,一下下低声哄。
可能也是最近看书睡眠不足、可能是哭累了、也可能是喝了酒,她竟在他的怀里睡着了。
他也没立刻放开她,仍保持抱着她的姿势,在从她刚刚抽泣的一言片语中思考,她是怎么了。
她好像是说,她妈妈不要她了。
外面狂风大作,到底有些冷,宁盏在梦里朝他怀里缩了缩。
他还是把她慢慢放到床上、盖好被子,关了灯。
刚要掩门,宁盏好像很没安全感,哼哼唧唧一句:“你别走。”
他不知道这话说的是他,还是小姑娘在梦里梦到了妈妈。
因为不放心,温霖泽还是拉过一把椅子,打算在这守夜。
的声音,更催人入眠。
宁盏做了一场荒诞的梦。
在梦里,好像回到五岁那年。
虽然还是个孩子,可她已经有了自尊心。
刚上舞蹈班不久,她很喜欢,可却被老师批评得一无是处。
懂事的她没告诉爸妈原因,只是和家里说想换个地方上课。
家里觉得麻烦,只是说如果不喜欢舞蹈,可以给她报个别的兴趣班。
她喜欢的,就一直忍着。
舞蹈老师好像还把对她的一番评价告诉了爸妈,有点劝退的意思。
那个时候,爸妈还很支持她的兴趣,无论是什么,当时也没睬那个老师。
童年里被大人这样严厉的指责,阴影一直遮到现在,对于舞蹈偶尔会很不自信。
她在那个班里也没学太久,后来她妈妈就坚持把舞蹈班停掉,其他的都可以继续。
她也不懂这是为什么。
好在她念的是贵族学校,学校里选修课有各种选择。
算算看,时间好像是温家出事那年。
她荒诞地梦到,她妈妈说她脏。
明明不是的呀。
在梦里,宁盏也在哭。
温霖泽睡得浅,听到她好像梦魇了,起身又去抚她的背,轻唤她的名字。
听到熟悉的声音,宁盏在梦里不自觉又加了一条。
温霖泽也说她脏。
在梦里也开始流泪。
越哭越伤心。
他没办法,把她摇醒。
时间是凌晨两点。
她半梦半醒地睁眼,接着酒意使劲推了他一把:“你离我远点。”
温霖泽一愣:“这是怎么了?”
“讨厌你。”她没头没脑地说。
“不跟你睡觉,就这么大脾气?”他笑。
“……是我不跟你睡,”宁盏分不大清梦境和现实,她先发制人:“你脏,我也嫌你脏。”
“什么?”温霖泽开了盏小灯,试图让她清醒点。
他哪里脏呢?
宁盏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理由来。
但她受了委屈!平白无故受了委屈!不能这么算了!
“你……你给别的女生送石头。”她终于逮着一条:“那个女生还很好看!”
温霖泽:“石头?什么石头?”
“我都不知道你给几个女生送过石头,你们家那么多石头,你都没给我送过石头,”宁盏越说越委屈,她恶狠狠地说:“温霖泽,你脏了。”
他这下子才知道,宁盏没睡醒和喝了酒一样可怕,一样的想象力丰富。
可他好像确实因为宁盏的事给舒梨送了石头。
送原石的时候,他委托别人办的,做得很小心,她怎么知道的?
温霖泽蹲下来,和她商量:“那石头都给你好不好?”
“不好!不好!”宁盏拒绝,开始在自己身上乱摸:“咦,我钥匙呢?我钥匙去哪了?”
“什么钥匙?”温霖泽看了眼床头柜帮她找。
“三套别墅的钥匙!”宁盏想起温父给她的“见面礼”:“你翻翻行李箱里,看看有没有!我要退货!我要退婚!”
宁盏说得前言不搭后语,温霖泽知道她没睡醒,怕她闹脾气也都依着她,弯腰在她行李箱里翻。
钥匙没找到,翻到了陈瑶送她的“锦囊。”
“这是什么?”他明知故问。
“……”顺着他的视线,宁盏也看到了那条白色蕾丝丁字裤,酒意醒了大半。
看着宁盏立马不撒欢似的闹,他接着问:“特意给我准备的?”
“……没有!”
他一点不气,懒洋洋地问:“那给谁准备的?”
“我一定是在做梦,我再睡会,我再睡会。”宁盏闻言倒下,不睬他,开始自我催眠。
“都准备好了,”温霖泽蹲在行李箱旁边喃喃自语:“倒是我不解风情了?”
“……你吵到我了,我要睡觉!”她不想和他聊这个。
“那不说这个,”他走近她,不让她睡:“先别睡,说清楚。干嘛退婚呢?”
“……就退婚!”
温霖泽点头:“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催我和你订个婚?不然,你怎么退呢?”
“……”见说不过他,宁盏死死闭上眼:“啊,我好困,不说了不说了。明天再和你算总账。”
他半晌没说话,也没理她那句算总账,突然来了句:“嗯……好像挺好看的。”
宁盏睁开眼睛:“什么好看?”
温霖泽低身凑近她:“你特意给我准备的衣服。”
宁盏又闭上眼:“……好困啊,头痛欲裂!”
而后,她很快就又没了意识。
温霖泽关床头灯的时候,看到垃圾桶里的酒瓶,他笑了下:“我当今天怎么胆子这么大,原来喝酒了。”
“那先饶了你,”他帮她掖被角,低声说:“下次试试。”
***
宁盏醒来后,对头晚的事情模模糊糊有点印象,又觉得只是自己做了个梦。
梦里她上手扒他的衣服。
尤其他还说了那句很致命的,他嫌她脏;顺便,他还发现了陈瑶送她的礼物。
幸亏都是在梦里!
她睁开眼的时候,温霖泽就坐在床边椅子上小憩,捉着她的手腕。
她抽出来,咕哝句:“不是嫌我脏吗?”
梦里这样说她也不行!
她朝他挥着拳,却也没想落下去。
在椅子上本来就睡不安稳,温霖泽被吵醒,对上她的眼和未落下的拳。
宁盏的手腕僵在空中,她转成活动手腕的姿势,朝他笑。
温霖泽:“下次都听你的。不陪.睡,就要打人。”
“……”昨天扯他皮带的不是梦?!
那他说她脏呢,八成也不是梦?
然后,宁盏的拳头就落下了,趁他不备,朝着他胸口重重一拳。
力道十足,声音很响。
温霖泽刚还朝她笑,现在捂着胸口吃痛,他错愕:“还真打?”
小姑娘就算使出十分力,也没多痛,他还是揉了两下皱眉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宁盏被她砸下那声巨响惊到了,是不是下手有点狠?
她掀开被子,凑过去看:“你没事吧?”
“有事,”他顺手带着把她拉到怀里:“这疼,被你砸的。”
“……”确实理亏,她被气到了,那一拳用足了力气。
“你活该!”她嘴硬,声音却不大。
他单手搂过她,另一只手开始一颗颗解扣子。
“你……你干嘛!”宁盏往外缩,打算跑路。
“不是因为这个生气了么?”他没停手:“本来是你妈妈不大喜欢我,所以就没想着碰你。但看你迫不及待,连衣服都准备好了……”
宁盏拿手捂住他的嘴:“你别说了!不是因为这个!”
扣子被解开三颗,他停手,转而把她的手拿下来握住,收敛了调笑:“那说说看,到底怎么了?”
宁盏耷拉着脑袋:“我妈妈不允许我出国,不让我跳舞。”
“嗯,所以打我出气?”温霖泽点头:“也行吧。那说说看她为什么不同意?”
宁盏:“她说我没什么天赋。”
“这个好办,你不是拿了很多奖吗?拿给她看。”
“她说舞蹈不能当饭吃。”
他笑:“那你告诉她,我家的石头都是你的,不会饿到的。”
“……”埋怨他给小姑娘送石头的事情也不是做梦?
“包括其他产业也是你的。”
宁盏吸了口气:“她说跳舞的都不是什么好人,迟早会品行败坏。你也这么想的吧,你昨天都骂我脏。”
温霖泽一愣:“我没说过。”
“你就是说了,你就是看我喝了酒,现在在蒙我。其实我都记得!”宁盏使劲想从他怀里出来,划清立场:“我才没那么好骗!”
他揽得更近些:“我只记得,你脱我衣服是真的。”
“……你不要转移话题,”宁盏制止他:“你要是……你要是嫌弃我,趁早说清楚。我也不是那种纠缠不清的人,我们趁早一拍两散。”
听到这,温霖泽严肃起来:“怎么这么说话,早就说过不许提分手。”
宁盏低头。
他大概听懂了她的意思,大概宁盏在妈妈那里碰了钉子。
宁母因为他母亲的事,一直很瞧不上跳舞的人。
他认真跟她解释:“你妈妈和我妈妈确实关系很好,因此连累了你,我很抱歉。也许以前我对这个职业也有些抵触心理,但是并没有上升到人性的地步。”
他怕她心里有结,把自己剖开给她看,连带着鲜血淋漓的残忍过往:“我承认,我此前,确实从来没想过会娶一个会跳舞的女孩子。也因此,最初对你有些冷淡。我向你道歉。”
宁盏怔住,原来他此前是真的不喜欢跳舞的女生。
她大概能理解吧。
他那时还那么小,一个人目睹了疼他的父亲和别的女人厮混在一起的场面。
印象里,有腥红的唇和散开的发,像蛇蝎吐着芯子。
他敬重他的父亲,少时为了逃避、为了解脱,把罪推到了那个女人身上,才能短暂的获得灵魂的喘息。
也因此,对舞蹈有了抵触。
“我也因为弟弟的缘故,从来也没打算过结婚。”
“我弟弟,我弟弟的女朋友你知道的。就那个业界知名的‘青花瓷’女神葛曼的女儿。”他苦笑下:“你看,缘分就是这样的,它不讲道理。”
后半句,他没有说完。
他觉得很对不起母亲,也算是自我惩罚,不打算结婚。
这么多年也没有交过女朋友。
不想再提这些事情,温霖泽捏捏她的手:“以前,我对于很多事情,都不大相信。但那是,认识你以前。”
“现在,你只要知道。我喜欢你,不论你是什么身份,不论你以后会选择做什么。这都无关于我喜欢你。你能明白吗?”
能理解他的意思。
却不能感同身受他受的罪。
他说的简简单单,却是多少苦难堆积出的。
和他的事情相比,自己的这点小挫折又算得了什么呢?
她妈妈虽然偶尔强势、暴躁、唠叨,可说到底,是她的妈妈。
会疼她、爱她,为她做饭、洗衣,像个超人一样,无所不能的护她周全。
“关于这一点,可能你妈妈一时半会还接受不了。但她把你养育这么大,了解你的品性,慢慢会接受的,你别担心。”他揉揉她的头发,把话题绕回来,给她信心。
“嗯。”
看她一脸凝重,他笑:“那下午送你回兰城,好好和妈妈当面谈谈?嗯?”
“好。”
宁盏陷在他的话里出不来,乖乖地听他讲,可是神情却很严肃。
“怎么还不高兴?”温霖泽逗她:“她肯定会支持你的。就像我相信她迟早会支持我一样。看来,我们都得加把劲。”
提到这,宁盏突然想起来,温霖泽说她妈妈不喜欢他的事。
她迟疑地问:“她真的这么说了?她不喜欢你?我不信,你是不是就是为了给我树立信心故意说的。”
“真看不上我,”温霖泽说得认真:“大概是觉得我配不上她的掌上明珠。”
他指指自己的心口:“被你们母女俩伤害完,这里好像更痛了。”
“你别怕,”宁盏拍拍他肩膀:“等我回去,也会替你说好话的。”
自身难保还想着他,温霖泽叹口气:“真是折在你手里了。”
她没懂这句话的意思,只是觉得事情发展好奇妙。
她妈妈竟然不满意温霖泽,反倒是温父对她很好的样子。
哦,对,他父亲的事……
宁盏挣开他,打开行李箱掏出三把钥匙。
温霖泽问:“这是什么?”
“你爸爸非要塞给我的钥匙,说是见面礼……”她把钥匙放到他手上:“现在物归原主。”
温霖泽没收,反而又放回她的手心:“拿着。”
这她倒是没料到,他们父子关系这么不好,不应该让她收下的啊。
“送你的就是你的了,不是说见面礼吗,怎么能有还回来的道理?”他握了握她的手,把钥匙包在她手里:“还是说,不想做他儿媳妇?”
“……可这也太多了吧。”
“刚刚不是还嫌我没给你石头?”他拎了拎三把钥匙:“这个大概比我给别人那块值钱。”
“……你还好意思提!”她撇嘴。
“又要打人啊,”他松开她的手,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打吧。”
宁盏挥起手,还没落下。
“你还真忍心。”他捂住胸口,皱眉:“疼。”
拳头到底没落下,她也说不好他现在是不是装的,毕竟自己刚刚那下确实用了全力。
她试探着强调:“这不能怪我,谁让你先欺负人,你在梦里骂我。”
“这样也行?”温霖泽捉住她握拳的手,放到唇边:“那你在我的梦里亲我的事怎么算?”
“……你耍流氓,”宁盏往后撤,挣扎着推开他:“你这什么梦!”
“什么梦?”他伸手指了指刚刚重新放回行李箱的那件衣服:“拿过来,穿上给我看看。”
“……”
“难受,”他朝她笑,眼角微弯,长长的睫毛下,眼里盛着细碎的光,唇也微微勾起弧度,轻声说:“你勾引我。”
这明明是他在勾引她。
他的衣襟早就被自己解开三颗扣子,两人都聊了大半晌,他也没系。
现在就那样带着情.色的意味盯着她看。
“……”宁盏咽了口口水。
“要不然,你帮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