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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四十五(2019)

郁知年在喜平县城的招待所里过了个夜。

他没像从前那样当天来回,一是还想在和能连到三文的电子档案馆查一些资料,二则是想要等李律师通知他杨恪出庭的结果。

爷爷所给的这笔遗产,对于郁知年来说,与其说惊喜,不如说是不知所措。

他物欲淡薄,不需要那么多财富,不愿卷进因此可能引发的纷争,而杨忠与他的奶奶的往事,也在他的不知所措之上,又加了一道沉重的负累。

一想到杨恪又要为此出庭,郁知年心中难免更生担忧。他很清楚,杨恪其实是最不想与杨忠的遗嘱扯上关系的人。他既忧心杨恪在庭上遭遇责问,也怕杨恪的公司受到影响。

虽说引起这场诉讼的原因,总让郁知年感到心情复杂。

李律师告诉郁知年,他对这次的诉讼的把握很大。

虽然股东提交了许多证据,竭力想证明股份转让给郁知年后,杨恪或许会对公司造成损害,继而影响当地的工厂和稳定,希望法庭能出台禁令,以保护公司为由禁止信托的实施,再改变信托的董事会成员,但根据李禄的判断,他们的希望大抵会落空。

根据以前相似的案例,只要杨恪在庭上不出大岔子,法院应当还是会倾向于维持原先的信托内容。

他说在庭审结束后,会第一时间发消息告知,郁知年不想因在宕庄收不到信号而错过。

中午抵达县城开始,喜平的雨越下越大。

白天郁知年在县城里跑来跑去,找信号给杨恪打电话那会儿,还有短暂的雨歇时刻,到了傍晚,雨声伴随惊雷,一刻不停敲打招待所的窗户。

郁知年站在窗边看雨,天没有完全入夜,窗外是一片黑蓝,路上行人很少,雨雾中,街对面,亮着一些浅黄的民居灯光,组成稀稀落落的暖色光晕。

郁知年发了一小会儿呆,去桌边坐下,打开了电脑,插上招待所的网线。

他在电脑旁铺开田野笔记的本子,一面将纸质稿转打成电子版,一面给邵西霖发邮件聊天,说些自己在田野间的感悟。

房间里有些雨季的潮气,空调的冷气不是很强,室内维持在二十五六度。

杨恪将在赫市下午一点出庭,喜平已至凌晨,郁知年打完了笔记,抄送一份给邵西霖,让邵西霖给点建议,而后躺上床,闭上眼睛。

因为心里装着事,郁知年醒醒睡睡,昏沉中,伸手抚摸在脖子上戴了半个月的杨恪的戒指,感到赧然与不敢置信。

凌晨六点多,他的手机响了,从床头柜上摸索着拿到眼前,李律师给他发了消息:“庭审很顺利。”

而后又有一条新的消息进来,是杨恪发的:“庭审顺利,不用担心。”

天稍稍有些亮了,窗帘没拉好,房里是灰色的。郁知年背对着窗,还没完全清醒,想了想,给李律师回 “谢谢”,给杨恪回 “好的”。

杨恪很快给他打来了电话。

“怎么醒着。” 杨恪问他,那头微有些嘈杂,郁知年好像听见有人在愤怒地说话,不过杨恪的声音很平静。

郁知年抓着手机,在心里说因为手机没关静音,听见提醒声才醒的。但因为他很困,两句话在脑子里绕了一圈,并没有说出来。

杨恪等了等,又问他:“没睡好吗?还是没睡着。”

“睡着了。” 郁知年含糊地说。

他实在很珍惜和杨恪打电话的机会,所以强迫自己坐了起来,拿着手机,晃了晃脑袋,清醒少许,跟杨恪确认:“今天很顺利吗?”

“嗯,” 杨恪说,“没什么问题。”

“那你要不要去庆祝一下。” 郁知年说。

“我跟谁庆祝,” 杨恪的声音带着不算很明显的笑意,说,“要回公司,还有工作。”

郁知年说 “啊”,杨恪问他:“你白天再回宕庄?”

“下午,” 郁知年说,“等雨小一点。”

杨恪沉默了一会儿,说 “好吧”。

他好像坐进了车里,四周静了下来,突然给郁知年切成了视频,郁知年停顿着,有些紧张地接起来。手机信号不怎么好,郁知年的手机卡顿了一会儿,画面才一帧一帧出现。

郁知年的镜头是前置,拍着自己;杨恪是后置,拍方向盘。

声音传递倒是没有受到太多影响,郁知年不太满意杨恪的摄像头,还没鼓起勇气指责,便听杨恪评价自己:“头发遮住眼睛了。”

“我本来在睡觉呢,” 郁知年拨拨头发,辩解,“而且好久没有剪了的。”

“我也不是没有睡好,” 郁知年告诉他,“就是睡得不太沉。”

“而且外面打雷下雨,” 郁知年说,“半夜雷声很大,很吵。”

郁知年的 t 恤洗了许多次,领口有些大,他侧睡时领子倒向一边,另一边勒得不太舒服。便又伸手拉了拉整齐,随意看了屏幕一眼,觉得杨恪那头过于安静,随口问:“你怎么不说话啊。”

杨恪稍停了几秒,忽然说 “郁知年”。他声音很低,对郁知年说:“你好白。”

郁知年愣了愣,看着屏幕,脸有些发热,安静下来。又过了一会儿,杨恪告诉他,九月会回国出差,他都险些没有听明白。

电话连着线,一直到杨恪回到公司才挂下。

郁知年再也睡不着,在房间里发了许久的呆,才收拾了东西,拿了伞,想去马路斜对面政府楼里的档案室。

招待所门口是公共汽车的停靠点,郁知年走出大门,站在屋檐下,发现雨下得比他想象中更大了许多。

开往三文的汽车司机还在等客上,也走到门口来抽烟。

他也是梅齐的亲戚,认识郁知年,和郁知年搭话:“郁老师,你什么时候从宕庄出来的?”

“昨天来的,” 郁知年道,“想今天回去。”

“哎,郁老师,你还不知道啊,” 司机一怔,马上告诉他,“到宕庄的路昨天晚上山体滑坡了,你今天肯定回不去了。按照以前的样子,起码要四五天才通得了车。”

郁知年愣在原地。

司机掸了掸烟灰,又说:“今天我到三文也是最后一班了,明天天气预报说雨还要再大,我们公交集团就停车了。”

郁知年顿了几分钟,心里生出一个让他自己又慌张又停不了的念头,十分迟疑地问司机:“师傅,你几点出发回三文啊?”

司机看了看表:“再半个小时吧。”

郁知年收起伞,上楼理了理东西,给梅齐打了个电话,提着行李袋,坐上了回三文的车。

雨很是大,车窗几乎被雨水糊住了,只看得见外头山林的绿色,司机开得小心,这趟回三文,用了比以往多一整倍的时间。

快到三文时,他收到杨恪发来的晚安。

喜平和三文往返的大巴在三文火车站有停车点,郁知年下了车,去买了最近一班的火车票。他买到了最后一张坐票,觉得自己好像很幸运。他在火车上,坐立难安地买了一张凌晨出发到赫市的机票。

看见出票的短信发到自己手机上,郁知年变得魂不守舍,心跳得飞快,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错得厉害。

就像对于主动这件事,郁知年始终还带有恐惧,明知杨恪应该也想见他,他仍然会害怕自己其实又是自作多情,或者又做得多余。

两小时后,他到了最近的这个有国际航班的城市,打车去机场,值机、过检。

在宕庄生活数月,郁知年觉得自己已经不太习惯现代化的设施和场所,与机场和来往忙碌的人群格格不入,他买了杯咖啡,坐在候机室的位置上,看落地窗外的夜空。

机场没有下雨,飞机准时登机。

郁知年排队走进机舱,把行李袋放到架子上,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拿出手机,看杨恪几小时前发给他的晚安,仍然十分犹豫,但是鼓起勇气,在对话框里打下宕庄路断了,要几天才能修好,所以想回一下赫市。又发了自己的航班号。

他以为杨恪在睡觉,应该醒来会看见,正要关机,下一秒,杨恪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你怎么还不睡。” 郁知年感到很心虚,抢先开口说。

“……” 杨恪没说话,郁知年又说,“我要关机了。”

“郁知年。” 杨恪的声音很低哑,听起来是刚刚是在睡觉,被郁知年的消息吵醒。

“真的要关机了,” 郁知年企图中断对话,因此强调,“你再睡一睡吧。”

杨恪过了几秒,说 “郁知年”,像有点没办法一样,对他说:“你这样我怎么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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