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可霏坐在观众席上, 头箍摘下来捏在手里抠着上面的雪宝,一脸期待又紧张:“林教练居然会轮滑?”
桑恬觉得好笑:“她是你们冰校教练,冰刀都玩那么溜, 轮滑算什么?”
缪可霏:“对喔, 可能林教练从来不上冰,我都忘了她会滑冰这件事了。”
她说着又担心起来:“林教练应该很久没滑过冰了吧?她突然去帮忙滑轮滑移背景板, 会不会像两年前的桑老师一样摔个狗吃屎啊?”
桑恬捏捏她的脸:“你也把这件事给我忘了!立刻!马上!”
正说着, 剧场灯光暗下,舞台幕布开启。
晚了近半小时的《天鹅湖》纪念演出, 终于要开始了。
一片流光溢彩的白金色灯光,点亮一片炫目的冰天雪地, 像一个唯美的梦境。
灯光倾泻下来,微微映亮前排桑恬的脸。桑恬轻声对缪可霏说:“既然林教练说她可以,我们就无条件相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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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悠扬旋律响起,演员依次登场。
王子生日之际,城堡举行了盛大派对, 装点着各色旗帜的一座座城堡,像一位位远古骑士随着音乐变幻移动。
缪可霏轻声问:“哪座城堡是林教练?”
桑恬:“我也不知道。”
她觉得也许是蓝色那一座,总觉得那座城堡的舞动, 更轻盈灵动一些。
接着第二幕换场,追着天鹅而来的王子, 眼睁睁看着端庄高雅的天鹅, 在他眼前变成了娇美的聘婷少女。
舞台背景变化,郁郁葱葱的森林装点泛着点点波光的湖水, 芦苇丛生, 像藏着童话中的精灵,也像藏着永不老去的幸福和爱情。
不过桑恬看的是王子和天鹅的爱情, 小孩子们看的是一个奇幻迤逦的梦,缪可霏跟着其他孩子一起时不时惊呼或大笑,像陷进一个永不愿醒来的童话。
桑恬觉得迪士尼真的很擅长造梦,而林雪,就在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秋日午后,变成了神奇的造梦人。
那些陪伴过桑恬童年的城堡和湖泊,森林和风雪,在舞台上变为生动的现实。林雪不知藏在哪块背景板后,守护着桑恬童年的一个梦。
一曲终了,魔窟坍塌,湖水退潮,天鹅姑娘们重获新生,王子和天鹅公主幸福相拥在一起。
到了谢幕时刻,舞美人员们集体抛开背景板,拉着手滑到舞台前,迎接观众们潮水般的掌声。
桑恬看着林雪一头银灰色的头发,在舞台上格外打眼,林雪显然没想到还有集体谢幕这一说,一脸淡漠的神情中藏着错愕。
桑恬看林雪被其他舞美人员拉着,舞台上早已藏好的人造雪花纷纷落下,林雪站在一片冰天雪地中像一个飘渺的精灵,踩着轮滑的步调有一种天然的灵动。
好像那些滑行动作就藏在她身体里,藏在她血脉中,和呼吸一样是她的本能。
缪可霏骄傲的对桑恬说:“我就说林教练是冰雪女王吧!”
不面对林雪的时候,桑恬嘴就没那么硬:“嗯,她真的很漂亮。”
幕布即将落下,所有演职人员滑行退场,桑恬摸出手机“咔嚓”一声,拍下林雪踩着轮滑的修长身姿。
缪可霏跟着其他小孩子一起鼓掌,把手心都拍红了还舍不得走。桑恬劝了很久,才带着她走出剧场,绕到演职人员出口处去等林雪。
这会儿夕阳已暮。
秋天的夕阳是柔和的,挂在西侧天边像一个油润润的鸭蛋黄,暖黄的夕阳光洒下来,给天地罩上一层朦胧的温柔。
桑恬牵着缪可霏的手,看着一个银灰色中长发的修长身影,从那一片温柔暮色中走出来。
明明怀里抱着一个傻乎乎的雪宝,偏偏还能慵懒清冷得像一副海报。
在林雪望向她以前,桑恬并不知道,颓废和温柔能在同一个人身上完美相融――
林雪罩在夕阳里的半边身影,是暖黄的温柔,藏在阴影里的半边身姿,则是她自顾自的慵懒颓废。
林雪就这样走到桑恬身边,冲桑恬晃晃手里的雪宝:“想要么?”
桑恬看着林雪的脸有点愣神,那人就这样直直的看着她,连睫毛都一侧沐浴在温柔的夕阳中,一侧藏在孤寂的暗影里。
像要走出来,又被身后一片巨大的阴影追着跑。
桑恬张张嘴唇,却说不出话。
直到林雪轻笑一声晃晃手里的雪宝:“不给你。” 她把雪宝递给缪可霏:“他们谢谢我临时救场送我的,给你了。”
缪可霏惊喜极了:“谢谢林教练!” 马上又扭头问桑恬:“桑老师,你不会不高兴吧?”
桑恬心里一酸。
她不知道被欺负过的孩子,内心这种细腻又小心翼翼的情绪会持续多久,如果可以,她倒希望缪可霏和秦漫漫一样,大大咧咧,没心没肺。
她柔声说:“林教练逗我玩呢,我不想要雪宝,你安心拿着,你生日你最大。”
她牵起缪可霏的手,往餐厅的方向走:“饿了吗?我们去餐厅看看人多不多。”
另一手捏着的攻略小册子举到眼前:“离我们最近的这家餐厅,有叉烧菠萝披萨,还有星黛露黑醋栗蛋糕,应该挺好吃的。”
林雪拖慢两步,跟在她俩身后慢慢走。
桑恬笼在夕阳中的背影,温柔明朗得像是夕阳本身,照亮了她身边小小的缪可霏,也点亮了林雪埋着灰翳的双眸。
将她从那片追着她不放的巨大阴影里,暂且拖出来。
路过洗手间,下午喝了一大杯果汁的缪可霏要去上厕所,桑恬交代了好几次注意安全才放缪可霏去,自己站在路边等她。
林雪走到桑恬身边。
桑恬抬眸瞟她:“刚才干嘛逗我?难道我会跟霏霏抢玩具?”
林雪笑了一声:“你就一点都不想要?”
桑恬又瞟了林雪一眼,没说话。
好吧哪个女的对毛绒绒的玩具有抵抗力呢?但她真不能跟小寿星抢啊。
林雪手伸到牛仔裤兜里摸了一把,手掏出来又往桑恬这边一挥:“这给你。”
桑恬还没看清,就见林雪把什么东西劈头盖脸朝她扔过来,赶紧伸手一接。
低头一看,才发现是个毛绒绒的玲娜贝儿钥匙扣。
林雪:“听他们说这挺难买的,现在排队买都断货。”
桑恬一下就笑了:“特意给我挑的?”
林雪已经远远走到一边去了,良久才“嗯”了一声。
“你站那么远干嘛?”桑恬问:“不好意思了?”
林雪把烟从牛仔裤兜里摸出来:“我抽烟。”看着面前偶尔路过的小朋友,又默默把烟装了回去。
桑恬远远望着林雪,夕阳给她清冷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就透出一种少见的温柔。
双手插兜始终看着桑恬的反方向,那儿就一排排的树也没什么好看的,很难说她是不是在不好意思。
夕阳中的风也温柔,扬起林雪银灰色的发。
桑恬开口叫她:“林教练。”
林雪转过头来。
“你有没有可能有这么一点点……”桑恬食指和拇指之间拉出一段窄窄距离:“就这么一点点的对我动真心了?”
林雪低笑了一声:“动真心?太累了吧。”
不知为何,此时的风忽然变大了一些,扬起林雪银灰色的发梢,遮去林雪懒懒颓颓的笑容,她身上的黑色卫衣在风中猎猎作响,被风吹着像即将张开的翅膀。
桑恬忽然想起,上辈子她从楼:“马上八点半了。”
秋夜温存,路灯暖黄,城堡在灯光映照下变成一片梦幻的蓝紫,褪去了白天日光下的真实感。
桑恬哼一声:“就这?”
她话音未落,烟花的爆炸声破空升腾。烟花是开在天上盛大的花,是流光溢彩迷醉人眼的瀑布,是玄奇,是梦境,是一切美好的想象,在眼前化为现实。
至少在烟花绽放的一瞬间,好像真的有能力带人们脱离上班下班、柴米油盐的琐碎日常。
林雪在喧哗的黑夜、拥挤的人群中扭头看了桑恬一眼,刚刚还一路吐槽质疑烟花有什么好看的桑恬,这会儿痴痴望着天空,发出一声真心实意的赞叹:“,真美!”
林雪笑了一下。
怎么会有这种人,表面看起来很成熟什么都懂,傻起来又是真的傻。
相信《天鹅湖》,相信烟花,相信美梦不会醒来。
她轻轻放开桑恬的手。
桑恬错愕了一下扭头看向林雪,就感到林雪修长的手指,在她手心飞快的写了两个字。
桑恬:“你写什么了?”
眼前的烟花还未凋零,像一切天长地久的童话永不终结。
林雪在人群发出的频频赞叹声中,凑近桑恬耳边:“我写的是――猪头。”
桑恬回忆了一下刚才林雪的笔画,前面写的太草她没分辨出来,最后两画倒确实是一撇一捺。
桑恬气了:她不就看个烟花吗?脸上的表情有像猪头那么傻吗?
她狠狠哼一声:“小狼狗你等着,总有一天你将拜倒在姐姐的裙下,哭着求姐姐疼你。”
林雪低头又笑了一下:“是吗?姐姐这么厉害?”
“行,那我等着。”
烟花散场,人群潮水般退去,缪可霏意犹未尽望着天上还未散去的白烟:“怎么就没了?我还没看够呢。”
桑恬笑着说:“差不多啦,今天玩一天了你不累么?该回酒店休息了。”
一旁的林雪状似无意应了一句:“嗯,是该回酒店休息了。”
明明是懒懒颓颓的语气,却听得桑恬心里咯噔一下,因为她突然想起――林雪没订酒店来着对吧?
那那那,林雪要跟她住同一个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
咦!今天居然v上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加更hhh!有谁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