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是不可能放的。
眼看着萧儒身上的气息在逐渐冰凝,江饮玉怕他对楼冥做出什么不可挽回之事,这时就疯狂给楼冥使眼色道:“萧大哥只是给我上药,楼冥你别紧张。”
楼冥:“你好好的,怎么会受伤,是不是他动的手?”
江饮玉:……
妈耶,这孩子脑回路可能有点问题。
倒是萧儒,此刻静静放下江饮玉的腿,拉过一旁的披风给江饮玉遮住,就起身道:“有话出去说,他还生着病,别在这折腾。”
楼冥:“出去就出去!”
说完收剑就走。
看着楼冥离开的背影,萧儒勾了一下唇,笑意却不及眼底。
江饮玉:完了。
就在萧儒离开的那一刻,江饮玉虽然觉得这样不妥,但还是忍不住道:“你下手轻点,别把人打坏了。”
楼冥这莽撞的性格,是得教育教育,不然下次遇到什么危险也这么莽上去,岂不是害死一群人?
但教训太狠了也不行啊。
萧儒回过眼,冷冷看了看他,一言不发地走了。
江饮玉心头一跳:算了,打不死就行。
?
果然,萧儒下手还是有轻重的。
等江饮玉伤口处的肿胀略微消退,他就单脚跳着,扶着一根棍子,默默从房间里挪了出来。
看清楚院中的状况后,江饮玉连忙伸手抵唇,疯狂掩饰着自己的笑意。
被吊起来挂在院中那棵大银杏树上的楼冥见到江饮玉的表情,脸色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
而树下垂头跪在地上的庄瑜抿了抿唇,只垂着眼,不敢动也不敢乱看。
萧儒就坐在不远处的躺椅上,手中拿着一本书在看,日光落在他身上,柔和风雅,随性自然。
那日光的光晕恰好遮住了他半张脸,又模糊了边缘,江饮玉远远看过去,忽然没来由地就生出一种熟悉的感觉来。
但这熟悉的感觉稍纵即逝,又太过遥远,他抓了一下,硬是没抓住。
奇怪……
不过心里嘀咕了一下,江饮玉还是挺佩服萧儒的大胆的。
毕竟敢这么处罚主角攻受的,可能也只有萧儒了吧。
楼冥也就罢了,庄瑜一个大少爷就这么被萧儒整治的服服帖帖的,也真是让人意外。
虽然萧儒也不一定知道情况。
想了想,江饮玉决定卖个乖,便瘸着腿,一跳一跳地过去,朝萧儒扬了扬下颌道:“你把他们放了吧,他们年纪还小,经不起这么折腾的。”
庄瑜顿时露出一点感激的目光,楼冥倒是有点想生气,但他方才见识过萧儒的手段,这会也清醒了,咬着牙硬是没说话。
萧儒目光静静从书页上移开,看了江饮玉一眼,末了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你好像也没有比他们大多少。”
江饮玉心中咯噔一声,随即就若无其事道:“正是因为我也小,我才这么说的。现在这个阶段,最要长身体了。”
庄瑜:?
楼冥:……
萧儒再次笑了笑,扬手一拂,绑着楼冥的绳索就从断了,楼冥就这么从半空中摔了下来,蓬的一声,溅起一地黄叶。
看着就疼。
江饮玉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一边朝楼冥那边蹦过去,一边就道:“你过分了。”
萧儒淡淡道:“这是给他不相信我的警告,也是教训。”
江饮玉吃力地伸出手,把摔了个狗啃泥的楼冥扶起来,还想说点什么,萧儒又道:“那时我只是在跟你上药,所以没造成太严重的后果。可万一我正在跟你伐经洗髓或者接骨呢?”
“伐经洗髓被人打扰,轻则经脉紊乱,重则走火入魔。接骨若是被人打扰,很可能又要打断重接。后果太严重了。他们不请自来,本来就犯了我的忌讳,方才又如此冒失,若是不罚,以后不长记性还会出现同样的事。”
萧儒这话说完,江饮玉原本有些不悦的面色倒是逐渐冷静了下来,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但他已经把楼冥当做自己人了,当然也不会太站在萧儒这边。
想了想,江饮玉拍了一下楼冥的肩膀道:“他说的确实有道理,你以后行事也别太莽撞,就当为我考虑,好不好?”
楼冥其实听完萧儒的话也有点后怕,虽然当着萧儒还是觉得尴尬,但很快他就低声道:“我知道了,这次确实是我鲁莽,下次我不会再犯了。”
萧儒听完楼冥的话,又扭头静静看向地上跪着的庄瑜。
眼看庄瑜都快要把头低到胸口,装死,萧儒眉头轻挑:“小瑜,这次出事主要还是你的责任,如果不是你出主意,楼冥找不到这。”
庄瑜咬着唇,不说话。
萧儒又道:“你身体弱,我不多罚你,先起来吧。不过从明天开始,早课晚课都要加倍,明白么?”
庄瑜脑中嗡的一声,随即他就哭丧着脸小声道:“那我还是多跪一会吧。”
“让你起来就起来。”
庄瑜撇着嘴,十分委屈地站了起来。
一旁的江饮玉看着萧儒把庄瑜调|教得如此服服帖帖的样子,多少有点纳罕和羡慕。
直到,萧儒的目光静静朝这边看了过来。
江饮玉:“怎么了?”
萧儒若有所思地笑了笑:“无事,不过他们既然都找来了,就先住下也没关系,等鹤庭来了,人多也好办事。”
江饮玉心头一跳:“你想做什么?”
萧儒:“到时你就知道了。”
?
三天过后,江饮玉的腿伤恢复如初,对萧儒倒是又有了改观。
无他,只是因为萧儒□□人的手段确实高明。
前几日楼冥还跟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可就在萧儒恩威并施,教了楼冥几套实用的剑招之后,楼冥的一颗心明显就有点拐弯了。
当然,楼冥最重视的还是江饮玉。
他虽然不是现代人,但也觉察出来萧儒这人多少带点pua那味,所以固然后面欣赏萧儒,却也不妨碍他还是对萧儒保有一种淡淡的戒备。
庄瑜则是不一样了,庄瑜是全身心崇拜萧儒,小迷弟那种。
不过这几日江饮玉给了点甜头给他,他便又忍不住跟江饮玉走近了点。
傻白甜就是好拐啊。
萧儒对此倒是没有任何意见。
直到,江鹤庭回来。
江鹤庭回风陵城的消息还是江饮玉通过传讯玉牌收到的。
可江鹤庭居然先回了江家。
江饮玉看着传讯玉牌中江鹤庭让他去江家的消息,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但他知道,萧儒应该了解些什么。
想着,江饮玉就去萧儒了。
可江饮玉没想到萧儒一大早上居然在泡澡?!
而且也不提醒他!
江饮玉敲了一下门,萧儒道:“进来。”
江饮玉也没多想,就直接进去了。
隔着一层屏风,江饮玉也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况,径直就转入了屏风。
结果猝不及防就对上了靠在浴桶中的萧儒。
萧儒长臂舒展,静静搭在浴桶两侧,玉白色的面容上都是水蒸气,倒是把他那本来就怪异的面庞衬得愈发扭曲了些。
虽然……身材是挺好的。猿臂蜂腰,肌肉精实,摇摇晃晃的水波下还看得到人鱼线……
最重要的是,萧儒这个年纪,怎么会那么大?
吃激素了吗?
“有事?”萧儒看着江饮玉有些扭曲的眼神,淡淡道。
江饮玉听到萧儒说话,才回过神来,随即他就皱眉别过眼:“你怎么一大早上洗澡?”
萧儒:“这是炼体的药浴。”
江饮玉:“哦。”
那也不应该让他进来,他可没有看男人裸|体的爱好。
而且,这是洗澡和药浴的问题吗?!
萧儒:“鹤庭找你了?”
江饮玉心头一动:“你知道?”
萧儒:“他没告诉我,但我猜到了几分,那件事应该跟江家有关。”
江饮玉:“什么事啊?”
萧儒抬抬手指:“把手巾拿过来。”
江饮玉:?
可毕竟是有求于人,江饮玉心中冷哼一声,虽然不情愿,但还是把手巾递了过来。
萧儒又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看那意思,是要江饮玉帮他擦背。
江饮玉警告道:“你别太过分。”
萧儒看了他一眼:“等你伐经洗髓,我也帮你擦。”
江饮玉笑了:“我有我大哥,要你帮?”
萧儒好整以暇地看了江饮玉一眼:“万一鹤庭这次自顾不暇呢?”
江饮玉这才回过味来――萧儒这货是在威胁他?
这货怎么敢的???
深吸一口气,江饮玉拎起手巾,“啪”的一声就拍在了浴桶边缘。
萧儒挑眉。
可下一秒,江饮玉就若无其事地换了另一幅表情,开始给萧儒擦背,一边擦一边道:“萧大哥,我哥怎么了?”
萧儒微微一笑,顺势斜靠在浴桶边缘,闭上眼,缓缓地道:“江家的独门秘籍,《江海惊澜》,你知道吧?就是因为秘籍的事。”
江饮玉想了想,眉头一点点皱了起来。
这《江海惊澜》他倒是听说过,是导致江家覆灭的元凶,可这事不是在剧情进展的中后期么?
怎么这个时候就出现了?蝴蝶效应?
萧儒看着江饮玉的表情,又道:“鹤庭学过《江海惊澜》,但学得不全,之前我们出任务去一次秘境的时候,被人看到过。那人跟鹤庭交流了一番就走了。”
“后来我跟鹤庭调查了一下这件事,发现《江海惊澜》不是江家独有,而是江家老祖跟海家老祖独创的,但当年两人对最后一式的意见似乎出了分歧,便分道扬镳。说若有一日再相见,便让子孙们分出个胜负,胜者拥有秘籍的处置权。”
“那人估计是找上门了,他修为很高,筑基巅峰,鹤庭若是对上,恐怕有些麻烦。”
听着萧儒这番话,江饮玉心中好笑,他没想到萧儒这么聪明的人也会被这种漏洞百出的鬼话骗了。
《江海惊澜》确实是江家老祖和海家一起创出的独门剑法,但事情并不是萧儒说的这样,而是江家老祖自己偷走了心法,并且打伤了海家老祖,导致海家那边的功法差点失传。
人家这是要上门报仇啊。
原著中庄瑜跟楼冥是这件事的推手,庄家最后渔翁得利,赚了个盆满钵满。
那这次的推手……
江饮玉正在思索,忽然就听到萧儒问:“你觉得呢?”
江饮玉回过神来:“什么?”
“你觉得事情是鹤庭打听到的那样么?”
江饮玉眸光一转,原来在这等着呢?
想了想,江饮玉笑了一下,低头默默加大了几分给萧儒擦背的力道,就一脸无辜地道:“我不知道啊,我还是个孩子。”
萧儒:……
萧儒无语之际,江饮玉就脑速转得飞快。
这事他是不想管的,但不知道江鹤庭会不会管,他对江家倒是没感情,可江鹤庭说不定有呢?
万一江鹤庭要管,那岂不是……
萧儒忽然道:“你想不想来个一石三鸟?”
江饮玉看了萧儒一眼:“怎么说?”
萧儒:“你附耳过来。”
江饮玉眉头皱了一下,虽然心中很不情愿,但还是凑了过去。
萧儒这时就低低在江饮玉耳畔说了几句话,呼吸温热,带着几分暧昧。
江饮玉虽然不悦,但还是强忍着听完,听完之后,江饮玉倒确实是茅塞顿开了。
他心头也很快便生出一个更完善的计划,可就在他准备回过头的时候,他的耳垂忽然被一个柔软湿热的东西轻轻碰了碰。
江饮玉:?!
江饮玉猛地攥了拳,正要发作,就听到萧儒低声道:“腿有点麻了,不小心碰到你,抱歉。”
江饮玉冷冷回过眼,对上萧儒那丝毫没有愧疚的双眸,心中已经有了对策。
下一秒,他啪一下把手中的手巾甩在了萧儒脸上,起身出去了。
萧儒把手巾从头上摘下来的时候,江饮玉已经不在房内了。
但萧儒握着掌中手巾,却罕见地没有生气,反而笑了笑。
他现在已经九成可以确定,江饮玉确实是他一直想找的那个人了。
?
江府
议事厅
身着一袭雪白色紧身云纹剑袖的青年立在正中,眉目舒朗英俊,清冷潇洒,正是从凌云仙宗赶回来的江鹤庭。
江家家主江镇连同剩下二房三房的江兴和江辰也都来了,只是神色不太好看。
此刻江镇听完江鹤庭的陈述,不由得沉声道:“海家老祖被我们家老祖暗算?竟然还说我们抢秘籍?这种事无凭无据的,岂由得他们造谣?”
江鹤庭道:“无论是不是造谣,他们现在都想把我们这一半秘籍要过去,并提出公平较量。若我们不答应,便是心虚。”
江镇眉头拧紧:“那我们不回应不就是了,这种比试,岂是他们想比就比的?”
江鹤庭看了江镇一眼,淡淡道:“据我所知,他们手上有一部分当年海家老祖被我们家老祖暗算的证据,若是我们不果断答应,那些证据就会被放出来。届时江家的名声也会受到威胁,得不偿失。”
江镇脸色骤然变了:“他们哪来的证据,不会是伪造的吧?”
江鹤庭看着江镇的神色,心下已经猜到了三成:“不是伪造的,不信家主可以问问祖父。”
江镇见江鹤庭如此笃定,已经有些心虚,可当着其他人,也不好直接表现出来,皱了皱眉,只能转移话题道:“你祖父在闭关,这种事还要去劳烦他,那也显得太窝囊废了。”
江鹤庭:“如果祖父不出面,他们真的把证据递到了城主那,我们江家恐怕在风陵城就待不下去了。”
江镇:……
半晌,江镇冷哼一声:“说的倒是轻松,可你祖父年事已高,又只是金丹初期,如何去跟那个年轻人较量?也兴许这就是他们故意想让你祖父出面才编造的理由,你也别听风就是雨――”
“我没说让祖父出面去跟海家嫡子比试,那也太荒谬了。金丹打筑基,是要全城人都笑话江家么?”
江镇神色一沉:“那你要如何?”
江鹤庭静静看向江镇:“我可以出手,保证把这次比试赢下。海家嫡子欠我一个人情,答应过我若是江家赢了,便证明江家确实技高一筹,只找江家要一些物资作为赔偿,不再记挂秘籍的事。”
“若是输了,江家便要承认当年所做的一切错事,并且把秘籍赔给江家。”
江镇有些犹豫:“可鹤庭你跟他差了一个位阶――”
“我知道。所以我也有条件。”
江镇脸色微变:“什么条件?”
“若是我能赢,我要和饮玉分家出去。”
这下别说是江镇了,剩下坐着的两位二房三房的主人也都神色大变。
江饮玉赶回江府,一进门便听到了江鹤庭这句掷地有声的话。
他不由得微微一笑,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