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乐温馨的氛围忽然被现实向的灾难打断,大家渐渐辨识出led大屏上那张超级吸金的脸,目光刷刷投向一脸阴郁的江柏洲,显而易见的恶行被曝光,有嗅觉敏锐的在场记者,已开始“咔咔”按下快门。
现场如沸,年轻的主持人饶是见多了突发状况,还是尴尬地窘在台上不知如何收场,薄唇翕张,吭哧半天也无法说出完整的句子。
众人脸色纷呈,作为妥妥的受害者,陆藤面带苦笑,沉浸在关切目光中,入戏更深,好像一切都是突发状况,丝毫跟他这个受害者没关系。
之前,江柏洲在会所打人的视频虽然没有堂而皇之在网络上大肆流传,但还是有被波风捉影,现下视频曝光,无疑坐实了他道貌岸然的恶劣面孔。
“江柏洲先生,请问之前在网上流传的会所打人视频,里面那个人是你吗?”
“陆藤先生的腿受伤是你所为,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什么还这样不依不饶呢?”
“听说电影《公益人》是你抢来的男主,你如何看待自己毫无感情可言的演技?”
“身为公众人物,你的所作所为给观众树立了非常糟糕的形象,你是不是该道歉退圈呢?”
记者肆意围堵在江柏洲那一桌,挤得人仰马翻,杯盏乱晃,裴凝坐在汤盆翻倒的位置,价格不菲的西装裤被沿着桌沿流下的汤汁弄脏,黏黏腻腻已完全不能要。
话筒和镜头几乎要怼在江柏洲脸上,混乱推搡中,他摇摇晃晃起身,神情淡定自若,双臂交叠,比划出一个令人噤声的叉号。
他此刻所说的每句话都能引发热议,甚至稍有漏洞就能将自己的形象越抹越黑,众媒体眼光闪烁,像闻到腥味的猫,迫不及待要将嘴里的食物大快朵颐。
“会所打人视频里的人是我没错!”江柏洲拿着湿纸巾慢条斯理擦了擦被菜汁弄脏的手指,之后随手将垃圾丢在桌下的纸篓里,再抬起头时,目光玩味带刺,“但凡事有因才有果,我为什么对陆藤先生动手彼此心知肚明。”
江柏洲丝毫没有打人者应有的心虚和羞愧,这无疑又为自己的不堪添了把火,你看吧,这人丝毫没有悔过之心。
“往往大家看到的不一定是事实。今天不是我的个人发布会现场,各位在此发难场合不对。刚才播放的视频其实就是一条利用视觉盲区的欺骗剪辑,在今天这么喜庆的场合误导大家,闹事者其心可诛!”
陆藤周围也有记者等着采访,他腿脚不好,随着江柏洲的声音落下,才拄着拐杖晃晃悠悠起身,动作缓慢,脸色平和,将伪装绅士那一套演绎得十分传神:“今天是元公子的好日子,我是应邀真心来祝贺的,没想到会发生这么扫兴的意外,在此先给众位道个歉!”
“这段视频我虽然看过无数遍了,但每次看还是会引起心理不适,它无疑再次提醒我是怎么变成残废的。”陆藤说得伤感,睫毛垂下打下一片阴影,让人望之心酸,“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已经不再怨恨江柏洲先生,他在会所对我大打出手,想必是怕旧事再提影响他的星途吧。”
“江柏洲先生是新晋准影帝的热门人选,我不想给他造成任何不良影响,请大家也不必再揪着往事不放,跟我一样,学会原谅才会让自己好过很多!”
陆藤的发言可真是精彩,没有一句重话就将江柏洲映射的十分不堪,害人出车祸残废、怕恶行被发现二次伤害当事人,其目的就是不想让人挡了他拿影帝走上巅峰辉煌的坦途。
一字一句,环环相扣,连他行恶的动机都被设计得合情合理。
有年轻不谙世事的人已开始在场咒骂江柏洲人面兽心,赶紧滚出娱乐圈回家才好。
“陆藤先生,你确定你的残疾跟我有关吗?诽谤污蔑别人,重则是要负法律责任的!”江柏洲和陆藤隔着五米距离遥遥对视,双方看起来都游刃有余,简直大型飙戏现场,“有些谎话说多了,自己都要相信。可是,谎言再逼真也有被拆穿的一天!”
“不管你信不信?视频不是我曝光的。就像你说的,善良和正义总有人信奉,他们揭露真相本也是为了扬善除恶,或许妨碍了你的高升,但还请不要谩骂他们。”陆藤收起刚才无谓的笑容,眉头眼神收敛,其义正言辞的模样简直可以奉为神祗,“我已反复说过不会追究你的暴行,请好自为之,不要再牵连无辜的人下水,我不会控诉你,但请得饶人处且饶人!”
善恶难辨,是非难断,陆藤颠倒黑白的能力连演员江柏洲都自愧不如。
他忽然想起一句话:“坏人不可怕,就怕坏人有文化。”
在众人义愤填膺的注视中,江柏洲不怒反笑,竟带头鼓掌,一下下有节奏的拍合让现场陷入莫名的尴尬中,还有记者着急抢风头,已经开始拿出笔记本编辑他的疯癫状况,题目写得夸张吸睛。
“你不追究我的暴行?好,那接下来我可不敢保证不追究你的污蔑!”最后两个字被江柏洲念的掷地有声,大家还没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就看到不知什么时候从他们这桌突出重围的黄睿已接替主持人的位置,站在led大屏幕右下方的操控台。
他接到江柏洲的微微颔首示意,马上操控视频切换到新画面,里面还是陆藤出车祸的场景,不同的是,他们的拍摄是另一个更清晰又与众不同的角度。
里面能清清楚楚看到陆藤是如何就着江柏洲甩开手臂的力量,兀自躺倒在刚才一直停在不远处角落里的轿车。
为了让大家看得更清楚,刘汝还特别进行了慢放播放,一帧一帧替换过去,陆藤的每个微表情都难逃众人的目光。
原本愤愤不平的人们如梦初醒,登时冷静下来开始转移抨击对象。陆藤显然没料到对方还能找到如此久远的直观证据,刚才还无辜痛苦的面容隐隐狰狞,眯着眼睛强自镇静,脸色铁青苍白。
刚才安慰他的那些人跑得远远的,厌恶之情比吃了苍蝇还恶心。
“这就是事实真相!”江柏洲移步台上,就着之前女明星唱歌的话筒为自己正名,“孰是孰非一目了然。我想没有人能对一直阴魂不散纠缠自己、挑衅自己的人百般仁慈吧。”
“早就听说陆藤不是什么好东西,上学的时候就曾差点逼的同学跳/楼!”
“就是就是,之前还听说他在会所将一个男大学生玩/弄的差点丧命,人连夜被抬到了医院!”
“陆氏集团这些年什么背信弃义的事儿没干过,我的钱现在还被套在他们股市,还钱,还钱!”
“哼,早就说了,我们柏洲哥哥才不是那么邪恶的人,都是别人泼脏水!还贼喊捉贼,真不要脸!呸!”
陆藤被人围堵唾弃如过街老鼠,两名黑人保镖挺身护着他离开依然寸步难行。
差点就能将江柏洲搞得身败名裂,让元家也跟着蒙羞,甚至坏了两家的联姻计划。
可惜功亏一篑,他算计完全,自以为将江柏洲逼到绝路,没想到峰回路转反而自己败北,狼狈被众人观瞻,成了上流社会的笑柄。
“陆总稍等!”别看陆藤残疾,他脚下的动作却不滞缓,眼看被保镖护着就要挪走恢弘的大门口,忽然被台上出声的元程景厉声唤住,陆藤眯着眼睛回看,透着狠厉不耐,刚才梳得利落的头发被人挤的没了型,几缕额发垂下来,狼狈又不堪。
“陆总,我见过有不少喜欢角色扮演的朋友,但还没见过您这样喜欢表演残疾的?拖着残腿行动,挺不方便的吧?”
元程景旁边站着江家长子江柏言,俩人就是各自家庭的门面,各个风神俊朗,仪表堂堂,全身散发的正气丝毫没人怀疑他们的言语。
陆藤假扮残疾人的料是裴凝的朋友打听出来的,他曾在国外见过陆藤在酒吧玩乐,对方跟男伴在非常高端私密的消费场所跳舞,那脚下的动作灵活着呢!
说到底,一切都是他捆绑江柏洲的砝码,他就是各种不让江柏洲忘了他,哪怕恶心亏欠也得记得。
回想江柏洲在会所暴揍陆藤那天,对方被摁在身下打,出于本能的求生意识,他不断蹬地面的双腿确实灵便有力,因此,元程景在接到这记猛料时才深信不疑。
“脱下你的鞋子给大家看看,别说我们冤枉了你!”
江柏言身材高大,就着话筒说话得弯下腰背,那么个大块头笑眯眯说着最狠的话,凭白添了几分趣味。
陆藤左脚的鞋子常年垫着增高鞋垫,因此走起路来一瘸一拐,这么多年来扮演瘸子是真的有很多不方便,但一想到这份罪是为江柏洲受的,他内心竟有难以言说的快/感。
这种心理扭曲真让人作呕!
陆藤连带着陆家在这么重要的场合被打脸,那些跟他们有过节或吃过暗亏的企业掌权人,还没等到宴会散场就跃跃欲试联系家里或助手,撸起袖子准备炮轰陆家,扬眉吐气!